人界,青崖镇。
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躁动着初夏升腾而起的袅袅余温,炽热得将空气都氤氲蒸腾,而一线之隔的关门之内,潺湲的清彻的河川潺湲穿城而过,五柳成阴,整齐划一的青石板沿河一路铺就,所到之处莫非一片江南小镇葳蕤浓稠的夏意。
浅铸的月桥上人声鼎沸,偏西的日头掠影斑斓地映照着摩肩接踵的来往客商,头戴巾包、牵着二叁双峰骆驼的异域来者兼而有之,杳杳悦耳的驼铃声晃荡着穿梭其间,来往的汉人纷就,却无一人有何怪异惊奇的表情,确乎早已司空见惯。
耳语之间,确乎还能清晰听见那参杂在市井吆喝间,晦涩磕绊夹杂着异族口音的交谈询价声步步紧逼,切磋着在交易中谋得分寸之利,随着夜幕浅浅低垂,白日蓄积的暑气在那亘古不变的长河中渐消,骤明各色的灯笼垂晃在来策的晚风间,一线之隔,荒漠的凄孤与那行人游织的绿洲泾渭分明,造就又一日的边陲繁华。
而这般之景,不知在这佐哈河的光影碎片中,倒映了多少轮回。
那是来自于黎凡特异域商人跨过数万里沙漠带给她的名字,甚至那携琴游历的唱诗歌者都曾在荒凉的酒馆中,为她浅浅吟唱——
佐哈,意味着光明。
………
“各位!这上回书说道,这元符、艮山、楼越并称这上古叁大修仙名派,然这岁月磨砺,楼越一派早在万年前的内变争权中已衰颓消弭,如今这天下两支长流,唯有元符、艮山二者并行,再加之近千年新振崛起的丹心、兑泽其二,已然分而并坐如今这修仙修道头四把交椅。”
话音方落,这台下却是一片嘘声。
“魏老!这修仙四派你这月初方且说过一回,莫不是无何新故事,还来诓骗大家的茶水钱罢?!”
楼台之下,便有一坐的近些的粗袍男子磕着瓜子带头扬声起哄。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交了茶水的!你家茶楼莫非有你这一张金嘴,区区一壶茶哪能卖到二钱银子,这不是坑人么!”
“对对对!这修仙四家我月初便来听过啦!”
“换一个换一个!不若就退钱!”
“对!退钱退钱!”
台下一众听者,纷而扬声起哄道,更有甚者已然激动地拍桌而起,令得那旁侍的小厮擦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把难做的眼神一个又一个不要钱地往台上抛。
‘碰!’
檀桌之上醒木一响,枯槁的手像是不慌不忙地在当着众人四籁俱静的面容缓缓喝了一口桌角的功夫茶,花白的胡子微扬,待至那瓷碗当啷一声被再度放回原位之时,那台桌之上依旧满面神的苍老人影才轻咳一声,再度扬声道:
“诸下莫急…这今日的内容,定不会令堂下各位失望!这修仙四派老朽已是讲了多回,然但问各位一句,诸下可知这新兴而起的兑泽一派,又是靠得什么名头,才坐稳了这四分有一的交椅?”
堂下瞬时哗然,一片的议论纷纷。
“孰人不知?!当然是那稳坐新一代修道头把交椅的绫杳仙子!”
“就是就是!”便又有人嚷道:“我听闻这绫杳乃是人族万年不遇的天赐灵根,除却当年在楼越一派不幸横死的那个天赐灵根之外,乃是除了叁万多年前元符的叶文尧与傅溪那对纷纷陨落未得道的双子星之外,这世间又一次出现的极品灵根,端是短短几年便突破了常人废需几十年的练气期,两百年间一跃结丹,成为了这世间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我还听说上一次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上,她还将那个艮山自负天才的那个楚峦叁两下便击下了台去!狠狠给了那目中无人的艮山一个大大的耳光,当真是极了!”
“还有她的身世…”
“对对对,我还知晓啊,她……”
“……”
便听得台上的醒木又是重重一响,堂下倏然无声,目光汇集之处,那老者轻咳一声,捻指轻轻捋了捋那花白的一撮小胡子,不紧不慢才道:“不错,如诸位所言,老朽今日所讲的,便是那兑泽的绫杳仙子。”
“这便还要从这那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说起。”
…….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那绫杳仙子虚晃一招,眼见便要跳出圈外,楚峦更是乘胜追击,尖锐的枪尖未又丝毫怜香惜玉,那贯日的长缨飞舞,只听得那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与那锐刃齐鸣——”
‘碰!’
醒木一响,众人之心更是随着那跌宕的剧情起休,就连那旁侧的茶汤都顾不得看,任其放着变冷了去。
而那老者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般略略一顿,才在众人恰到好处的揪心之中,语气微缓:“再一看,嘿!那近在咫尺的绫杳仙子已是踪迹不见,这枪尖戳破得,不过只是她的幻身掠影。”
“呼——”台下听众,长须一气,俱是为此狠狠掬了一把冷汗。
“听闻这绫杳仙子貌美不已,艳绝修真,端是那新上任的新皇都曾一见而误,都愿以国库为聘,娶她作那皇后,只可惜被婉拒了,这等佳人,那楚峦端是也下得了手?”
众人唏嘘间,那台下坐得近的粗衣身影又是发话,磕着瓜子啧啧称道,便听那堂中有人驳道:
“这人族几国虽在万年前合统为一,哪又比得上那仙界的广大,绫杳仙子不嫁新皇乃是有更高的理想,乃是我们这般燕雀平民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