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的校园罕有人迹,连绵高大的香樟里藏着一场虫鸣交响。此外有女孩子银铃般的嬉笑声,在水房磨砂的窗玻璃后隐隐约约。
小冬端着脸盆经过隔壁寝室房门后,又倒退回来。
“我去洗漱的时候你就在这搔首弄姿,”她好奇地探看,“你这是魔镜吗?”
李蓝阙背对镜面不断调整角度,手中还举着一把椭圆手镜,没好气地朝门外瞪一眼。
“你用拍张照片不就好啦?”小冬又被瞪一次,才记起这位老人家主动上缴了智能手机,于是趿着拖鞋快步离开,“我给你拍,我给你拍还不行吗。”
轻抚着那一小片结痂抠去后暴露的嫩肉,李蓝阙走回床边,将镜子随手扔在被窝上,随即,枕头下传来短促的震动,掀开去看,果然是舅舅发来的信息。
“走了,你在学校老实点。”
她可以立刻在想象出他板着脸说这句话的模样。叛逆地冷哼一声,但又坐在床边嘿嘿傻笑起来。待她回过神,才发现小冬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坐在自己身边,审视的眼神满是嫌弃。
她莫名心虚起来。
“看我干嘛……快点拍。”
她随手将头发束高,转身背对着小冬,生怕看见那双犀利的眼睛。
小冬直觉有鬼,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在满心疑虑中打开了相机。
“你是不是没事总挠它?感觉已经没救了。”
小冬将手机横在李蓝阙眼前,屏幕中清晰地展示着一粒增生样的鲜红疤痕,缀在光洁的颈后。
“太痒了啊……”李蓝阙接过手机向前翻看不同角度的拍摄,“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故意不故意的,反正不是我的脖子。”
小冬耸耸肩,仰头倒在棉被上,萎靡地叹一口气。
“你舅舅也不给你过生日?”
“他才不记得……”
他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浪时间的东西存在。
洗漱间的人声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水管中气流的细鸣断断续续。李蓝阙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回头盯着小冬,神情严肃。
“你说这算不算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痣?”小冬眼皮都懒得抬,“你这是后槽肉上的一块疤——啊!你别掐我啊!”
这似乎是在繁忙学业中偷闲的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沉浸于嬉闹中的李蓝阙并不知晓,此时家中的大人们,在凝重到将人压垮的空气中艰难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