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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女子是医学专业的学生,读大三,高自己一届。少年为了追求她,日日等候在她班前。上课替她背书包,放学替她打好饭。有什么新鲜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乔其相貌俊美,曾经一度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虽然少年风流,可自从追求女子起,便一心一意,十年不变。

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终于有一天,她终于答应他的追求,两人紧紧相拥。

谁知道二人家境悬殊,成了最大阻碍。

乔其家境殷实,父母不允许他娶穷人家的女孩子。年少轻狂,两人便协议私奔。

私奔的结果,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苦恼。

那时,女子已毕业工作一年,却被乔家人用势辞去。

乔其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没有单位肯要他。

他从来没穷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贫穷。贫穷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不过只是个形容词,偶尔掺杂一些怜悯的情绪。

可是,那时候他们真的很穷。

两人完全断了经济来源。

他们过年是在同学家,身上所有的财产是手机两部,现金279元8角,这个数字到后来很多年,他们都没有忘记过。

这点钱在以前只够他们吃一顿饭,连乔其的一件t恤都买不起。

可是他们用这些钱过了年,而且还过了五天。

乔其有很重的烟瘾,不能抽烟,吃两块钱一盒的蛋炒饭。

女子也瘦了很多,到处找工作。

这些都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那时候他们还像两个孩子,突然被家人遗弃,自己流浪,自己找活下去的方法。

但是乔其没有放弃。

他不想看爱人吃很难下咽的饭还要装出一副很美味的样子。

乔其对她一直小心翼翼,他怕她恨自己,也怕她后悔,更害怕两个人一起又过窘迫的日子,还要假装很适应。

所以,乔其开始到处打工,什么都做,搬运工,装潢,服务生……尽可能给爱人舒适的生活。

他的爱人也在市里的一间小诊所里找到了工作。

两人一起努力,渐渐克服了所有困难。

那段日子,他们很清贫,但也很快乐。

每天下班,两人就窝在他们的小房间里,抢着吃一碗泡面。

再后来,乔其丢掉大学里学到的无用知识,拜师学艺,成了名厨。

而爱人的医术在市里也渐渐小有名气。

直到有一天,她跟他说要去山区里当医生。那里孩子苦,需要她。

那时他们的生活状况已经好了很多,所以不用为钱担心。

乔其虽然开始不太愿意,怕她吃苦,但经不住她的请求,勉强答应。

谁知,这一去,竟然就让乔其遁入魔道。

女子在山区当医生的第二个月,他开始发现她的不对劲,说话恍恍惚惚,半夜起床偷偷接电话,连在床上做a时,都显得很不专心。

乔其开始怀疑。

他质问女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欢。

她当场哭了出来,甩了他一耳光,怒声说:你可以跟我分开,但不可以这样侮辱我!

乔其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便原谅了她。

买鲜花,烛光晚餐,求和。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像长了一颗毒瘤似地,怎么挖都挖不掉。

半夜三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不相信。

他怀疑!

他开始偷偷跟踪她。

他开始找私家侦探调查她。

半夜时偷偷翻阅她的手机,记下所有可疑号码与信息电话。

什么都没查到。

可是,乔其依然不信。

他心中的毒瘤啊,越长越大,越查不到,就越想查。

到最后,他竟然开始期待,对,是期待!

他期待找到她背叛的证据。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有一天,女子突然跟他说:“其,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乔其当场愣住。

女子温柔的笑,捧起他的脸,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羞涩而腼腆:“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可以吗?”

可怜的人啊,一瞬间就被幸福湮没,以为毒瘤就这样铲除了。

他们开始准备婚礼。

二人看起来相亲相爱,如同初恋。

谁见了他俩,都忍不住称赞二人感情好。

每每受到人称赞时,乔其的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难耐。

他可没忘记上星期四夜里,她偷偷起床,在阳台上与谁窃窃私语。

他也没忘记,两天前,在她手机里翻到的短讯: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是天使。

乔其一阵阵恶心。

又是忙碌的一天。

南方已经整整下了一星期的大雨。

乔其疲惫的回到家里,正好遇见准备出门的她。

这时候,他们第二天就要结婚了。

女子匆匆忙忙的在他脸上吻了下,说:“亲爱的,我得去山村一趟。那里有孩子发烧了……”

“什么!”乔其一把拉住她,“雨下的这么大,不安全!别去了!”

“不行的,那孩子会没命的!乖,我爱你!等我回来!”她拉开门就走了。

乔其望着她的背影,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

毒瘤啊,疯狂的毒瘤,又开始噌噌疯长。

他拿起雨伞,跟在了女子身后。

泥泞,瓢泼大雨。

乔其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他看见女子与一位中年男人接头,二人互相搀扶着,朝远处走去。

乔其的脑部血管顿时爆炸,他们是想私奔吗?

他刚要冲上去,却见男人与她说了什么话,然后二人便分道扬镳。

女子朝树林深处走去。

男人朝村子里走去。

乔其的眼睛深深的暗了下去。

他静静的跟在了女人后面。

一前一后,脚步深深浅浅。大雨浇在身上,模糊了视线。

乔其看着自己的双手伸向她,这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女人。

“啊!”凄厉的叫喊很快就被山体滑坡带来的巨响掩盖。

乔其站在那里,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很久很久。

再后来,救援队挖出了她的尸体。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死不瞑目,眼角有血泪。

村子里的孩子与老人都跪在她身边,哭着喊她“小菩萨”

乔其接到通知,赶了过去。

他呆呆的站在她身边,人鬼殊途的突兀感,让他浑浑噩噩,不知所在何处。

这时,有个男人来他身边,向他致歉。

乔其认出那个男人,就是雨夜中的j夫。

可是男人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阿琳医生……都是我害死她的……去年,我在医院查出了艾滋,怕被家人发现担心,便偷偷告诉了阿琳医生。阿琳医生帮我保守了秘密,一直开导我放松心情,还教了我很多相关知识。我怕死,有时候被这羞耻的疾病压的窒息,半夜睡不着觉,就和她打电话。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很有耐心的开导我,劝解我。她就像个天使……小菩萨!可是……如果那晚我儿子不发烧的话,我不把她叫出来……她就不会死……如果我不是丢下她去找丢掉的钱包,她就不会……就不会……

乔其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忘了那男人告诉他的所有事。

他心中的她,就是一个贱人,背叛自己的贱人。

他开始疯狂的寻找与她相像的女子,将她们诱拐到家中,化妆,再勒死她们。

只有这样,一遍一遍的结婚,一遍一遍的杀戮,他才觉得自己是对的……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然后有一天,他在杀了第三个女性之后,掀开了莲花的门,一眼就看见坐在黑暗中的韩非……

现在,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淡淡一笑,眼角滑出了泪光,对她说:“原来我最爱的人,还是你啊!”

“你原谅我吗?让我们重新开始一次吧。”

“嗯。”女子嘴角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他朝她伸出了双臂。

韩非看见他点燃了床单。

他躺在床上,微笑着,一片火海。

李冬阳淡淡的说:“走吧。”

“嗯。走吧。”韩非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我们能翻过生活那座山,却渡不过欲望这条河。

冬阳(一)

乔其的案件最终被一场大火湮灭。

警方赶来时,为时已晚,古旧的公寓,早成了一片废墟,连同那墙壁里的人尸也化成了一抹灰烬。

所有人都认为年轻的男人是殉情而亡。

大众不胜唏嘘。

莲花内屋的沙发上,韩非躺在上面,衣衫像火红的云霞一样,温柔的铺开。

金猊香炉中,幽幽地沈了几星香,沉沉浮浮,静的让人犯困。

李冬阳端来一杯水,缓缓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好一点了吧?渴吗?喝水。”

衣衫的细碎声响,韩非挣扎着坐起来,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干涩的唇湿润了些许。脸上还残留着胭脂,像未退的潮红,艳如残霞。

他慵懒的靠在那里,嗯了一声,却懒得说话。

李冬阳见他这副模样,笑道:“衣服要不要换掉?嘿,没想到你穿女人的衣服竟还不错。挺漂亮!”

韩非瞪了他一眼,双眸流波,没好气的说:“你喜欢?我脱下来给你穿!”

“呵,还是韩老板穿着比较美。我不适合!咳。”

韩非冷笑一声:“我有事要问你!”

李冬阳闻言,扬起嘴角,双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英雄救美?想问我那人临死前看到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有人约你,千万不要去。可你不听。”耸肩,摊手,“活该你受罪!”

韩非垂眉,伸出白净纤细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

李冬阳怔忪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的弯了腰,“咳,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韩老板竟然还相信鬼神之说。真没想到……哈哈哈。”

韩非被他笑得浑身不爽,伸腿一脚踢过去,谁知道却被李冬阳捉住了脚腕。

两人同时一怔。

被李冬阳握在手心的l足触感冰凉,像冰蚕丝一样的滑腻。毫无温度,完全不像人应该有的皮肤,直觉得心里发冷。

韩非见他的眼光落在自己脚上,脸色一变,连忙把脚缩了回来,又扯下衣襟的下摆遮住了。

李冬阳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说:“你真的信鬼神之说?”

韩非淡淡道:“魏斯博士不是说过吗?当我们的r体死亡时,我们并没有真正死亡。人的灵魂是不朽的,灵魂能在r体生命结束后继续活着。这与鬼神无关,不过是一种微分子的存在而已。”

李冬阳轻轻一笑:“那你觉得我是吗?”

“你?”韩非斜睨他一眼,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可以了解人类的内心!”

“……”

李冬阳见他呆呆的可爱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直身子,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他抿唇笑:“正确的说,与其说是看穿,倒不如说是感受。因为人类的大脑不是由语言构成的。”

“比方说,那个掳走你的人。我第一次在路边见到他,就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想法,那股浓浓的杀人欲念,就快要因为压抑不住而爆发了。不过,那股欲念却是集中在你身上。他在想着过几天约你去他家,杀掉你。所以我后来才对你说不要去。”

“又比方说,上次跳楼的那个死人,在他跳楼的瞬间,我看到他曾经做过的事——为了赌博,将自己的妻子卖掉,他那年老的母亲也被他乱刀砍死,尸首就扔进了垃圾箱里。当我经过他身边时,我感到他内心的恐惧,所有被他杀害的人都化身为厉鬼,跟在他后面,向他索命。他朝塔上跑去时,我就知道他会死。所以不需要惊讶与戒备,就这样。”

李冬阳微笑,单手撑住下巴:“不过信不信都由你自己啦。”

“……”韩非静止不动,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怕我告诉别人?”

“呵呵呵呵呵……”李冬阳笑出声来,好笑的看着他,“无所谓啊,随便你怎样都好,就算告诉别人也没用。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为了你好,还是保持沉默吧。”

韩非咬着唇,低声问:“那我上次看到的景象,是什么?也是你的特殊能力?”

李冬阳凑近,笑问:“要不要再试试?”

话刚落,他就伸手去扣住他的手腕,韩非还没有恢复力气,没有反抗的能力,任他抓住了。

只见噗地一声,整个店里燃起了大火。窗外的西天都染得血红一片,依稀可听到人声喧嚣。

火势越来越大,韩非突然张开了眼睛。眼里的恐惧越来越浓,瑟缩地向后蜷缩,却像是退不开似的,只是伸袖遮住了双眼。

但眼前还是一片侵染的血色,红的让人觉得刺目。

过了好久,他才将手从双眼上挪开,冷冷的盯着李冬阳,说:“你真差劲,每次让我看的东西都这么恶心。”

李冬阳却笑道:“错了,这不是让我让你看到的,而是你自己内心的影像。血管、割裂、喷出的血浆、大火,烧烂的尸体……这是你最厌恶畏惧的世界——”

韩非却笑了。灿烂得近乎艳丽,那一身的红,就像快要烧起来似的,印的惨白的脸颊也成了冶艳的红。

他问:“恐怖之后是什么?烧死我?”

黑暗中的男人嘴角渐渐上扬。

火焰扑腾一声熄灭。

屋里又成一片漆黑,黑得没天没日。

韩非脸色死白,瞟了李冬阳一眼,扭起嘴角笑笑:“没了?”

李冬阳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说:“你的想法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嘛,所以我玩了点花样。”

“?”

“只是可惜,我的能力只能发挥到这地步了。好像没办法再继续和你连接了……。”

“什么意思?”

“我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型的人,读不到你的内心,不容易被c纵,而且就算煽动也不轻易动摇……老实说,相当棘手。而且,你还有一点很奇怪……至于哪里,我现在还搞不明白!”

韩非冷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那种会轻易被你c控的类型的话,我现在就算在这里被火活活烧死,也不奇怪了?就跟那些死去的人一样,被自己的幻觉杀死!”

李冬阳只是笑,嘴角衔着的那朵笑意就像隐匿于黑暗中的莲花。

“那些可不是我做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老板,是你在里面吗?”

张嫂早起来上班了。

韩非挪了挪身子,对门外说:“是我,您先忙,我这里有点事!”

李冬阳站起了身,拉开窗户,“好好休息吧,我得回去了。对了,多谢你为我乃乃做的衣服,很漂亮!”

他从窗户上跳下去。

韩非立刻爬起来,来到床边,看见男人的身影站在黎明月色中。

李冬阳走几步,又回头来,笑着对他挥挥手:“快回去换衣服吧!大美人!哈哈哈……”

韩非气得眼前发黑,随手抄起窗台上的书朝他砸过去:“你去死!”

李冬阳轻巧避过,笑呵呵的说:“安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事了!”顿了顿,继续道,“应该说是不能再做什么了。拜拜。”

他消失在视线里。

韩非默默的抚摸着左手尾指的玉石戒指,眉头微微蹙起来。

冬阳(二)

“哎,世道不太平啊!又死了一个!”

韩非刚走出他的公寓,就看见马路边围满了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不住的将头往里探,眼里充满了好奇。

中间有一块白色的长布微微隆起,上面浸满了鲜血。脏兮兮的。

警车在一旁刺耳的鸣叫,警察很不耐烦的拉开警戒线,驱散众人。

韩非皱了皱眉。

虽然这一切和他没关系,但现在他被这些人堵住了出路,无法回店里工作。于是他给店里打了电话,交代几句,朝反方向走去。

“韩非!”

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是安楚。

安楚穿着警服,跑过来,笑着说:“怎么这么晚还没去上班?”

“嗯啊,昨晚睡得有点晚,所以起迟了!”

韩非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像是最精致的古玉。安楚看了,心下一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比云还柔软,比水还冰凉。

“你穿的太少了。”

安楚从车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韩非身上,问:“吃过早饭没?没吃的话,一起去!还有,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找不到你不说,脸色还成了这样子,生病了?”

韩非摇摇头:“没干嘛啊,只是晚上梦多了点,睡得不太好而已。”说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把声音比他店里点的沉香还腻人。

安楚顿时觉得有一股血气自小腹涌了上来。

有时候,太美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饥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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