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眼前万物的颜色都于一瞬间变得乍亮,沈毓章心里跟着豁然一明,他伸出手,越过案几,想要去握英嘉央的手。
但他按捺住了这冲动。
沈毓章缓缓一笑,道:“我明白了。”
……
江豫燃将昭庆一行交给孙颂后,转头去了大理寺。
他拿着兵部的令牌,直接去左断刑司找李惟巽。
江豫燃请人帮忙传话,自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身后就有人轻轻柔柔地叫他的名:“豫燃。”
江豫燃的耳骨一软,转头去顾,看见李惟巽正抿着唇笑望着他,一脸的惊喜与不期而获的开心。
她身上穿着官服,阔袖以绳束扎,指尖还沾了几点墨,显然在出来前还在处理公务。
江豫燃还未说什么,胳膊便被她一拽,人被迫跟着她走了。
“跟我来。”李惟巽笑了笑。
待被她不知带到了什么无人的一处,江豫燃刚站定,头就被李惟巽勾拉下来,她捧着他的脸摸了好几下,然后喃喃地道:“你又瘦了。”
紧接着李惟巽亲了他一口。
江豫燃这下整张脸都红了,他咳了一声,将她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握住,这才有功夫将她好好打量。
她还如他记忆中一样,软软的小小的,没怎么变。
便是这么一个软软小小的女子,偏在朝廷的大理寺左断刑中专司处置各路命官、将校及死囚的疑狱审断,每日与那些阴暗之物打交道。
李惟巽拉着江豫燃的手,道:“我听说云麟军换防了,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来找我。”她说着,又流露出一点担忧:“之前好久没有到你的书信,我每日听着北边的那些事情,心里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江豫燃道:“我每日都贴身带着你给我的平安玉,哪里会有事!”
李惟巽笑了笑,把头埋入他胸前,应道:“好。”
江豫燃将她抱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有公务要同你说。”
李惟巽有点舍不得地从他怀中仰起脸,道:“你说。”
江豫燃道:“卓帅命我来请你帮一个忙。”
因江豫燃故,李惟巽是朝廷命官中除了顾易之外唯一一个知悉卓少炎身份及过往的人。年初卓少炎归京下狱,自御史台狱转羁大理寺狱后,李惟巽亦曾于暗中照拂过她。
李惟巽点头,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江豫燃道:“卓帅欲为裴老将军平冤。当年兵部、大理寺二处凡参审裴老将军一案的官吏,卓帅亦欲将其一一弹劾而论罪。平冤一事需得将当年一案彻查彻翻,眼下沈将军虽已接管兵部,但大理寺诸吏仍然多亲成王,到时候一旦经查,只怕会诸般阻挠,故而卓帅希望你能够帮忙,想办法将当年的卷宗提前取出,交与沈将军。”
李惟巽沉思少顷,笑着应道:“我来想想办法。”
江豫燃亦笑了,重新将她抱进怀中,感受着她柔软小巧的身子,他差点就要将自己想要迎娶她的事说出口,但又马上屏住了。
江豫燃想,他还是应该按卓少炎所建议的,待聘礼备好后,再提此事为妙。
……
西华宮中。
直到晚膳用罢,沈毓章仍无离去之意。
英嘉央也未催他。
她问沈毓章:“父皇大禅的日子,礼部那边可已定了?”
沈毓章回答道:“今夜连着典仪一并奏上来,但必定就在这三五日之内。礼部在仓促之间准备,诸事不全,连新帝衮冕都来不及制,问说能不能往后延些时日。我意此事久拖不得,也未提前与你和卓少炎再商量,便敦促着礼部尽快行典。”
英嘉央应道:“便这么办罢。”
既已提到这些事了,沈毓章又道:“你既要垂帘,还有两件事,我也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英嘉央看他一眼,道:“该如何处置成王,必是其一。该如何安置卓少炎与云麟军,必是其二。”
沈毓章“嗯”了一声,道:“新帝一旦即位,我辈必欲为裴老将军平冤,如此,当年涉事者若证有英氏宗室重亲如成王者,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英嘉央道:“你既欲叫宇泽法英氏之太祖、世宗,该如何处置宗室重亲之犯法者,又何必再问我。”
沈毓章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他又道:“至于卓少炎,你意如何?”
英嘉央蹙眉,道:“云麟军自北境起兵,不擎大平军旗,不擎大晋军旗,只擎卓字帅旗,此一直是我心忧之事。卓少炎虽怀为国之赤胆,但她今能拥兵废帝,谁又能保证来日她不会再举兵起事。但北边如今不稳,大晋仍然虎视眈眈,若无良将戍边,难保我大平疆土。”
沈毓章道:“卓少炎为国征战,军功卓著,我大平今欲振兴武事,应当昭其身份而大封之,如此方能激励将兵忘死报国。待大封之后,再解她兵权,将云麟军帅印转付他人。”
“何等大封?”
“我意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