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宫昱请回答。”
“速回台湾。”一个机械声说完,紧接着一长串密码窜进宫昱耳里。
她在心里将密码翻译出来,转身找他。“世澐!”
他正坐在床底下,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要是还不到三十岁就变成‘威而钢’的爱用者,铁定是你害的!”
“等你听完这消息,就算送你一箱‘威而钢’也没用了。”她怜悯的眼神同情他望着他。“‘荣盛’快被人搞垮了!”
荣世澐不信地轻撇嘴角。“你当我七个哥哥都是无用的软脚虾吗?他们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如果光明正大打击他们的是全台排名十大企业中的‘文氏企业’呢?”
“文氏?”
“就是你猜的那样。”宫昱走到他面前,轻拍他脸颊。“你以男做女、骗人感情,现在人家来报复,你完蛋了。”
“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一份。”他猛地跳起来,抱起她,丢上床。
“喂!你还有心情搞这种事?”她瞠目结舌。“为什么没有?‘食色性也。’孔夫子说的,天塌下来,也没这事儿重要。”
他跟着跳上床铺。
“你不管你家公司啦?”
“现在船在海上,我想管也管不着啊!”他贼笑地眨着眼。“船要靠岸也是明天的事了,我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跟你耗。”
“真是只大色狼!”她嘴里骂归骂,眼底却还是藏着欣赏的笑意,临危不乱才是大丈夫。“警告你哦,你若破产可别想我还会嫁给你,跟你受苦。”
“我是这么逊的人吗?”他惩罚似地用力吻住她。“倒一次也好,我很早就想把那间专收关系人、暮气沉沉、勾心斗角、藏污纳垢的公司弄倒了。”
“好严苛的批评。”她轻笑,缓缓拉下他的头。“你不觉得从刚才开始,我们的话就太多了吗?”
沉默立刻降临,此时无声胜有声,行动重于一切!
第十章
很久以前,宫昱就对“荣盛”这家公司下过了诊断——永远的中型企业。
不是说荣家人笨,是他们太保守了;诚实、严谨之余,少了份气魄与果断,才会被人稍微一打压就兵败如山倒,整家公司岌岌可危。
荣世澐赶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要我帮忙,就放手给我做。”
他不是那么仁慈、忠厚的人,为了达成目的,有时他会不择手段,但他是个天生的霸主,他会打天下。
因为荣家人都知道,所以才会在守成不果的时候,急委托万能社,电召荣世澐和宫昱回来想办法。
“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荣世玮二话不说交出了董事长的职位。“我的第一项命令是:我们不裁员、不缩编,反而要扩大营业。”他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股东,百分之八十姓荣、其余的全是跟着祖父辈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所有的人脸色一变。
“这怎么可以?公司的资金已经吃紧,再这样乱搞下去,岂不要关门大吉?”
一位年约九旬的老人家气愤地开口。他是公司的幕僚之一。
“我还要取消额外的终生俸,解散幕僚团,释出股份,广集外界的资金。”荣世澐冷冷的眼神里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仪。
荣家人待员工都很好,祖父在一些老臣或亲朋好友退休、领完退休金后,还委托他们担任公司的幕僚,帮忙做一些重大决策,并且每月支领定额的终生俸。
这本是一项宽大、页好的计划。却不如在何时开始,幕僚团变质了,有些老人家常年住院,根本没为公司做过半项决策,却在每月领钱时,固定出面签字,甚至还出现父死子承的现象。
这笔庞大的支出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已成了“荣盛”一笔很大的呆帐。荣世玮也觉得这样不好,但他本性敦厚,继任后也只是遵循旧规,未做多大的改变。
可荣世澐就不同了,他的改革是大刀阔斧、由根做起的,而且现在时局丕变,谁还有钱可以随便乱花?
果然这一项提议一起,会议室里登时乱成一团,叫嚣谩骂不绝于耳。
“随便哦!”荣世澐推开椅子站起来,冷冷地笑着。“反正这艘船就快沉了,我有本事再造一艘更大的船,就不晓得各位是否有能力爬得上岸?”那样酷寒的语气,彷佛在会议室里下了一阵冻人骨髓的大雪。
冰霜直到他离开五分钟后才缓缓解冻,荣二叔首先回过神来。
“真是……想不到……小澐儿……这么厉害……”他说话的时候,牙齿还真打颤着。
荣世玮苦笑了下。“二叔,世澐的说法是不好,但想法和作法却是对的。”荣二叔低头吟哦片刻,现在大家得同舟共济,总不希望船沉吧?他毅然开口说道:“世澐的提议就由我们家先开始,另外,我和我三个儿子自愿减半薪,直到公司步上轨道为止。”他们都是经理级以上的职等,月薪以二十万计,这七折八扣下来,可也不是笔小数目。
有人开口,自然就有人跟进。当然,不服者仍占大多数,可就像荣世澐说的,人家若都不肯牺牲,就让它倒嘛!他有本事再起风云,其它人呢?
荣世澐在离开会议室后,就和宫昱一同直接杀到了“文氏企业”。
文非凡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办公桌后看他们,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你终于来了。”很奇怪,他眼底并没有太多的愤恨,反而很开心似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荣世澐附在宫昱耳畔,低声骂道。
“我猜他是爱死你了,不论你是男、是女,他都只要你。”宫昱谑笑道。
一番话直吓得荣世澐全身毛发直竖。
“先说好哦,我绝不可能接受你的爱,所以你若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当心我又要揍人了!”他先下手为强。
“是你先扮成女孩子勾引我的!”文非凡不平地控诉。
“胡说,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而且我一直在告诉你我是男人,是你自己不听,怎能怪我?”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就抱着我又笑又跳,直说很庆幸跟我一起出来,难道那不是给我的暗示?”
“是你想象力太过丰富!况且那一晚,我们一直在跟踪人,哪里约会了?”
“但我确实收到了暗示!”文非凡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喜悦,以致他心中永远刻下了荣世澐的身影。
“那是你的错觉!”荣世澐气极败坏怒吼。“是你欺骗了我!”文非凡也不甘示弱地吼回来。
“你在做白日梦!”荣世澐怒火冲天地挽起袖子,直想好好k这个混帐一顿。
宫昱一手支着额头,真是被这两个人打败了。加起来都半百出头的大男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不讲理?
“你们两个够了没?”她横肘拐了荣世澐一下。“你到底是来干么的?”
被她一提醒,荣世澐用力深呼吸,暂时平息体内的火山。
“说吧!你这样费尽心思对付‘荣盛’目的何在?”
“我要你!”文非凡也收敛怒气,一本正经地说。
荣世澐一时被吓得瞠目结舌。“你再说一遍。”
“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放过‘荣盛’。”
“你疯啦,我是男人耶!”
“我也是啊!”
“两个男人怎么结婚?法律也不允许。”
“我知道法国有个地方承认同性恋婚姻,我们可以去那里结婚。”文非凡把一切都调查得很仔细。
荣世澐抱着脑袋,无力地蹲下身去。“昱,我不想再跟这个疯子说话了,你帮我跟他谈判。”
宫昱同情地拍拍他的头。“交给我吧!”她转向文非凡,盈盈一笑。“文非凡还记得我吗?”
文非凡一直就觉得荣世澐身边这位男装俪人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直到她开口对他说话,那温柔似水的语调才唤起他的记忆。“你是宫小姐!”那位水做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会穿成这样?他不停地揉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正是!”宫昱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有一件事我要先跟文先生说声抱歉,我告诉你世澐暗恋你的事,纯粹是一场恶作剧。”
“我早猜到了。”一与荣世澐交往,文非凡就发现暗恋之说八成是谎言,但他却已深受吸引,无法自拔。“可后来我真的爱上他了。”
“真的是爱吗?”宫昱摇头笑道。“一开始文先生是先对我说爱的。”
文非凡脸上闪过一抹赧红。“很抱歉!但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与世澐交往,我就整颗心不受控制地想着他,就算最后发现他是男人,我忍了一、两个月,还是忘不了也。”
想不到文非凡是这般痴情、专心的人,荣世澐反而觉得有些愧疚。
“对不起哦!”他把自己扮女装的原因,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我不是故意要引人上当的。但说实话,我也不以为你那是‘爱’;被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个性吸引,进而欣赏、羡慕的成分比较多吧?”
“我也这么觉得!”宫昱颔首同意荣世澐的说法。
文非凡困惑地低下头,他只知道那思念来得又快又猛,他已无法去分析里头的成分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世界这么大,一定会有真正契合你的人存在,为什么非要一个不爱你的人呢?”宫昱开导他。
“就算今天我答应嫁给你,你得到一副躯体,但永远缺少一颗心,有用吗?”
这才发觉文非凡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荣世澐也比较有耐心跟他说话。
“意思是说你永远不可能爱我喽?”文非凡凄苦一笑。“你心里已经有爱人了吗?”
“不就是她。”荣世澐顶起下巴,遥指着宫昱。“宫小姐不是你大嫂?”文非凡讶道。
“哎呀,这件事一言难尽。”荣世澐又说又比的将一连串乌龙事和盘托出。
听得文非凡张口结舌。他自问:倘若他是当事人,他能如此心平气和接受这样古怪、不平凡、又离谱的事吗?
他们根本不是平常人,不管是宫昱、还是荣世澐,俱是怪胎之最!他们都拥有与众不同的魔力,像火吸引着飞蛾,明知危险,仍招人坠落。
至于他……看着他们,他是真的完全被吸引住了。只可叹他容不进去这样一个契合的气氛中。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场比赛,你赢了,我二话不说,收回干预行动;我赢了,不敢要求你嫁给我,但你得帮我找到一个同样出众不凡的妻子。”
“什么比赛?”荣世澐对他会提出这样要求颇觉有趣。
“下个月,美国有一家信息厂商要来台湾投资,他们会在本地寻找一位合作伙伴。据我初步的估计,这笔生意最少可带来百亿的利润,我们就比谁能拿到这份合约。”文非凡得利于:他已为这件事筹划了一年,准备万全,就不信还会输给荣世澐。
“好,我比了!”荣世澐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
文非凡与他击掌立誓后,送他们出去。“可别反悔啊!”
“这么够劲的事,就算你叫我反悔,我也不干!”荣世澐拥着宫昱走进电梯,却在电梯门正要合上时,他又倏然按停。“文非凡。”
文非凡被他一叫,顿住脚步,“什么事?”
“请你继续放出不利于‘荣盛’的谣言,一直到下个月时,美国厂商来台湾为止。”
“为什么?”“我想改革公司,你的谣言是我改革的一大助力。”
“知道了,但你若因这件事而给美国厂商留下坏印象,我可不管哦。”
“放心吧!”荣世澐摆摆手,这才重新关上电梯。
电梯里只剩两个人,宫昱不解的问荣世澐。“你真的这么有把握一定会赢。”
“没有。”他回得理所当然。“天下间哪有稳赢的比赛?”
“那你还比?”
“为什么不比,不管输赢,对‘荣盛’而言都有好无坏。”荣世澐想的是。“第一次争取世界级合约,就算输了,也是一种难得的经验。”
“那文非凡的老婆呢?你去哪儿找个与众不同的妻子给他?”
“我记得第一次上万能社找你,由一个女孩子出面接待,大概二十来岁,她的气质就很不一样,叫人印象深刻。她还没结婚吧?”
“你是说金迷!她是还没结婚……”宫昱双手合十,已经开始为文非凡祈祷。
他若真看上金迷……只能说他前世坏事做尽、恶贯满盈,今生是来应恶报的。
有人说:爱情是盲目的。但对宫昱而言,她比较赞同:爱情是劳心劳力的。
时刻,凌晨三点,桌旁的第五壶咖啡已经见底,她奋力睁起胶着的眼皮,和睡魔抗争。
忘了这是第十几天的熬夜,总之与文非凡的比赛在即,他们就是不能睡。
“昱,没咖啡了!”荣世澐眨着一双惺忪睡眼,从堆如山高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凝视着宫昱。
“自己去煮,我已经快阵亡了!”她现在看计算机里那些数字,都好象变形虫似的,还会分裂、繁殖,再不睡,她就要死了。“我出不去啊!”他一张大办公桌,连同周围落脚广都堆满了文件,别说出去了,他连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