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是有这个人存在的,他没有记错,他不会记错。
可是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为什么所有人的记忆和他的完全不一样。
他明明记得那个女孩子和他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白日焰火,冬夜相拥,商场求婚,还有她的味道,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可是为什么他怎样都想不起她的名字和样子。
关于她的记忆,模糊到无法辨认,
那些事情,他们缠绵过的日日夜夜,他们相互占有相爱相伴的时光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竟然有些难以分辨。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嘶哑近乎呢喃的声音从嗓子深处挤出来,贺星河用力揪着自己脑后头发拉扯,想要从模糊的记忆中生生扯出个人影来,却是徒劳无功。
“你到底、到底是谁……”
*
时间恍恍惚惚过了很久。
大概在将近一年以后,贺星河依旧“治疗”无果,某一天他从主治医生那里偷听来一个消息。
是父亲的意思,要他干脆“忘掉”这一段回忆。
贺父做事雷厉风行,惯用最直接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在他看来,既然没办法“治愈”,那不如丢弃。
“催眠是件有风险的事,坦白讲,贺先生,我非常不建议你这样做。”主治医生冷静地说道。
贺父皱眉,紧紧盯着他,说:“没关系,去做就是了。”
“贺先生,我想你不明白,通过催眠让人忘记一段回忆,这个方法并不可取……”
“我需要一个健全的儿子。”他挥挥手,淡淡开口:“身体不健全了,至少神是要健全的。”
医生坚持地劝说他:“我建议你再观察一段日子,如果他确实无法好转,还是沉浸在自我臆想里你再这么做也不迟,说实话他已经是我见过最冷静的病人了,除了幻想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和正常人并没区别……”
贺星河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路上碰到了人,那人看他是个残疾人,问他:“嗨,你需要帮助吗?”
贺星河沉默不语,摇摇头,拄着拐杖走回病房。
他父亲需要一个神健全的儿子,所以他要通过催眠来让他遗忘掉这段被他“臆想”出来的回忆和“幻想中的女孩”。
够狠。
不亏是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坐稳了a市商业巨头之位的男人。
他可曾问过他的意愿,他有没有想过他是不是想要忘记这段回忆?
贺星河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静一下,午后的阳光很热烈,照在他的脊背上,他的后背却冒出森森冷汗。
他攥着拐杖,在那一瞬间做出一个决定。
他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很清楚,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你不能忘记,你绝对不可以忘记,那些都是非常非常珍贵的回忆,你要留着它,留着它,你就能找到那个女孩。
那就开始假装吧,从现在开始,装作是一个“正常人”。
假装他已经忘记,假装他不再想起,假装他“恢复正常”。
只要这么装下去,就没有人会强迫他忘掉那段回忆。
他就还有可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