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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春光晴好,景色宜人,云露也不摆仪仗,只带着良辰、美景两人,同沈美人一起停停走走,四处玩赏。肩舆不远不近的在后头跟随,为表敬重太后,将近康寿宫时便在一株柳树下停了,不往前去。
云露嘱咐完毕,就和沈美人相携又走了一段路,方进入康寿宫。
太后的地位尤在皇后之上,当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过云露自上回找到了突破口,也时常来侍奉孝敬,缓和关系。人和人的情分是处出来的,即便因为一件事翻转了人的想法,也要靠平日的点滴积累把这种感官维持下去。
太后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也难伺候。
她并非是故作严肃以求子女关注的缺爱老人家——当然她确实缺关心,但缺的不是她们这些后妃的关心。更不是听到人说笑就能被逗乐的那种老人家,她不大好相处,随意往那儿一坐,就浑身透露出庄严圣神不可侵犯的气息,既规矩又严肃。
但你只要把握住了重点,凡事按着她的意思行事,她就比听到什么笑话或者曲儿要高兴多了。
她的掌控欲让云露啧啧称奇。或许原先没有那么严重,但玉妃的出现,丈夫的失控,必然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以致观念扭曲。
康寿宫的小宫女近来见惯了云露的脸,又知这位是御前的红人,后宫的宠妃娘娘,笑容十分灿烂。不及云露开口相托,就矮身全了礼数,笑呵呵地道:“贵仪娘娘来了,今儿太后精神好,正和范嬷嬷说话呢。”
精神好,是说太后应该会见她。在和范嬷嬷说话,是透露出里面的气氛正轻松。
这些小讯息不是隐秘,她说了只是卖个好儿,不算违规矩。当然,若是一般人来,她们的嘴巴必定闭的严实,轻易不会开口。
“劳你去通传啦。”美景回以笑嘻嘻的模样儿,凑近给她塞了个小荷包儿,沉甸甸的,那宫女一握在手里就喜上眉梢,那荷包熟门熟路地往里一溜揣进了袖子里。
宫里就数妙贵仪最大方,就是淑妃娘娘也比不上。
没多久,太后那里叫了进,云露就和沈美人一道儿进去了。前面那小宫女引着路,殿里往来宫人无声无息,手脚轻巧,小宫女也顾自垂首肃穆,不再多说一个字。
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滑可鉴,走廊间人影憧憧,打另一边忽然有个俏丽的倩影接近。
小宫女稍稍福了福,不很认真的架势,但表情还算恭敬。说起来她们虽是下人,也是皇家御用的下人,平白别人家没品级的小姐进了宫,虽是太后母家的亲戚,也不必过于谄媚。
那人影可不就是章家小姐,章娴容。
章娴容本是来伴太后说话,她让分配到自己身边的小宫女提了食盒,里面是自己督着御膳房熬煮的川贝雪梨汤,好展示自己的孝心。她本是旁支庶出的姑娘,因为章家的女儿合年龄的只她一个,才破例叫她进宫陪伴。
她能倚仗的只太后一人,可不是要费心思巴结太后。
“见过娘娘,见过贵人。”章娴容乍然碰见两位身着宫妃服饰的女人,也是怔了一怔。她眼色不差,从穿戴中看出一位是正三品以上,另一位分位低,不知称呼,便呼了贵人。
小宫女方和云露介绍说,“这是章家小姐。”
见妙贵仪点头,才转回头正色对章娴容介绍道,“这位是妙贵仪,这位是沈美人。”
章娴容复次见礼,口呼正式称呼,“章娴容见过妙贵仪娘娘,见过沈美人。”
既是通报过太后,这在路上就不能多做耽搁,况且依章娴容现在的身份也用不着云露两人去寒暄,点过头就先一步通过雕花朱红的门,向殿里步去。
章娴容刚要举步,就让云露身后跟着的美景又挡了一挡,她刚想停住,不知想到什么,那脚依旧迈了出去。
美景本就没想过收回让她,这会儿猝不及防,两人立时撞到了一块儿。别看美景平日活泼跳脱,她作为宫女早就把规矩吃透了,而这位章家小姐到底不像宫女那样时刻谨记,虽是自己打算着踏出的步子,一和人相撞就忍不住发出低低地一声惊呼。
等那位带路的宫女急扫去一眼,她方掩住了口,悄然抬眼觑向那位妙贵仪。
她是早就听说过这位宠妃娘娘的,她承认,对方的长相出色,不比自己差。但相信自己盛装打扮一番,也不会弱于她。唯欠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过她觉得让自己在后宫里历练数月,也能养出这等气势。
她可是知道对方是小门户的出身,就是原配嫡女又怎么样,比她这种大家族里出来的庶女也是不如的。
自己只是缺少机会,这个机会,须得等到太后娘娘点头。
云露听到惊呼的时候也没有立刻转去看,而是与沈美人对视一眼,彼此皆看到眼神里的趣味笑意。她脚步微顿,半侧身淡道:“美景。”
悦耳的嗓音传来,章娴容把眼睛垂了下去,跟着听到身边本是趾高气扬挡到自己跟前的宫女脚步退后,手却向前扶了自己一把。然后诚恳地道:“章小姐抱歉,奴婢没有看见您在旁边。”
话是解释,只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就是了。
章娴容轻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
既然双方都没有追究的意思,那这个插曲就算是过去了。引路的宫女皱了皱眉,视线从这位章家姑娘的身上扫过,收回后仍在前面带路。
总算是来到了太后的跟前。
太后今天瞧着确实精神好,原是和范嬷嬷说话,就这会儿她们进来的空挡,已经在棋秤上摆起黑白子来。三人给太后行过礼,分尊卑落座。
章娴容想着食盒里的那碗汤倒是想先开口,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位姑母喜重规矩,她虽沾着亲带着故,越到两位妃嫔娘娘前头说话仍是不好。若然只有沈美人也无妨,妙贵仪的分位绝不容人忽视。
云露在现代的时候陪过自家两位“皇太后”,对付老人的话题信手拈来。
这位好权欲,喜规矩,她就时常说些后宫里的事,摆出一幅听她老人家教诲的姿势。等太后训导完,她就会叹一口气,或者赞叹之余委婉表示皇后娘娘的处理方法不如她。这样既让她高兴,又间接说明自己没有沾权的意思,不是求指导,而是单纯陪她老人家说话来了。
偶尔呢,她老人家要是一早刚诵完佛经,捡过佛豆,她就陪着说佛理。她最能掰歪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胡乱说两句也能糊弄人。更何况她生在现代,网络上那些佛理小段子极多,时不时说两个,太后也爱听。
这会儿先一开口,聊起天儿来倒让章娴容半天也没插上话。
还是太后说到兴起轻咳时,等尔雅斟茶将要奉过来,她才灵机一动,含笑道:“娴容这儿有碗川贝雪梨汤,因知太后如今咳症未好特意让人做的。不知您可要尝尝?”
太后对她还算亲切慈和,毕竟是娘家人,又是自己一力叫进宫的。虽然还是有些感叹庶出的教导不如嫡出的精细,规矩上差了些,但孝心是能看的见的。
她和颜悦色地点了下头。
底下范嬷嬷自是着人端了上来,也没跳过程序,让伺膳的宫人取银针一试,又盛出些许入口亲尝,片刻无事,才放心承给太后。
雪梨蒸煮的汤水清爽,温热的梨汁顺着喉咙下去,那股清爽之意就好像把里头的阴影给驱散了。太后人一舒服,脸色就好看了。
谁知才和这位侄女说了两句话,尔雅忽而神情讶异地把范嬷嬷叫了过去。
太后余光见两人说话,知道尔雅一向不会在外人面前乱了规矩,便皱眉道:“何事?”
范嬷嬷听后仔细端详过,心里也是一惊,这会儿见太后沉声问话,威势扫到跟前,便立刻跪到地上。
以她如今的身份,寻常大都不用下跪,可见这回事态严重。
她道了一句:“请太后恕罪。”便让尔雅去把寝殿里的铜镜取出来。铜镜不如水银镜清晰,但太后脸上两条细丝般的红痕却俨然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