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慈听得脑子热,耳朵也热,再度挨着她躺下来。
夜里的光是深蓝的,和她睡衣印的格纹是同一个颜色。它们随呼吸起伏,他盯着瞧,眯起眼,就以为自己是在水里。
很冷很冷的水,一阵,又一阵,像海潮似的扑着他。
他听见她的歌声逐渐变低,变哑了,最后尾时,装模作样说了句谢谢听。
程策和赵慈用力拍着床板,啪啪声一片,以示鼓励。程策拍得尤其响,他也是第一个开口评鉴的。
云云。
嗳。
唱得真好。就是调子串得厉害,我猜了半天,没猜出究竟是哪首歌。
赵慈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 大程,这叫个什么话?我看你是真喝高了。
我好得很,醒着。
云云,你别听他瞎扯。我知道的,是不是《何日君再来》?
屋里突然安静了。
一时只有女歌手委屈又急促的呼吸声。
…… 我重新来一首,就刚才即兴创作的,保证不串。
赵慈伸手在空中甩了两下,道了声“起!”。
于是那一头清清嗓子,东西串联的小调又开了头。
他耐着性子听了,只觉这首也很像《何日君再来》。
为把调子重新寻回来,他就跟她一起哼,没过多久,程策也加进来了。
一副从没练过的低音沉沉的,温柔地陪着她,一点不喧宾夺主。
赵慈哼着唱着,便觉得魂荡到了半空中,浑身软绵绵。好像外面淌进来的月光变成微风,从发梢一直刷到指尖。
他们造出来的歌好听,却根本没有词,几时累,就几时停。
当夜幕终于黑透,屋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人鼓掌了。
那时,唱累了的尚云早横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程策也差不多。
赵慈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握住脚踝将它们塞进去,离开前,他低头吻她的额角。
云云,我回去了。
…… 嗯,晚安。
晚安。
她这样模模糊糊应了几声,他的眼尾就又弯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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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他们把房子重新布置了一遍。
程策订了躺椅和太阳伞,图案是小小的浅绿色棕榈树。他告诉赵慈,原想找火烈鸟的,可惜没找到。
“大程,棕榈树好,看着更像夏天。”
赵慈这么说。
鉴于白昼越来越长,他们有时也在院子里吃晚饭。
鱼香茄子,拌面,或是红烧肉。
待到唏哩呼噜食完,撂了筷子,叁个人就躺在那里,伸着腿犯懒。
夜里八点的阳光投射下来,已经变凉了。
那柄太阳伞却是温的,它在皮肤上映出热带植物的形状,光是看着,就能闻到凤梨可乐达的香味。
好像他们已飞过海峡,到了千里之外的远方,又在度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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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月,程策从赵慈手里抢活,全权接管了整理花园的差事。
每逢休息日,他就打扮地干干净净,拿着喷头浇花浇草。
勤劳,朴实可靠,活像婚龄五年的叁好丈夫。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实诚人,每次去浇水,都能不小心把衬衫彻底喷湿了。
可能是操作不得当,也可能是树和花的形状不友好。
总之,湿得很有风情。
而待他狼狈地回了屋,并不急着去卫生间,总是顶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在内人面前飘来晃去。
他长得像羊,心中有狼。
脱衣服时还会左顾右盼,低声咳嗽,仿佛再不及时关怀一下,他就要得大病,要昏过去了。
于是尚云将大毛巾拿来,一边用力擦拭,一边瞪着他潮湿的肌肉看。
毛巾是软的。
他是硬的。
一来二去,楼里的叁好丈夫便半推半就,被她牵到某个暗黑角落里,堵着嘴,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