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华的车停在了姜禾学校的门口,对于故意避而不见的女儿,秦耀华的态度已经从生气到无奈再到伤心。
晚饭,秦耀华订在了小时候一家三口经常去的饭店。
包厢不大,就他们两人。
姜禾低头喝着水,眼眸低垂着,目光一秒都没有多在秦耀华身上停留。
良久的沉默里,秦耀华开了口:“我要离婚了。”
“离婚?”
问句,却没有丝毫疑惑的语气在里面,在姜禾看来,他离婚不过是换个老婆,而换老婆这件事他又不是第一次了。
姜禾弯起嘴角:“这次又因为什么?”
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小时候替她剥虾,盛汤的母亲的一举一动在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如今再坐在这家餐厅里,说不上来的可笑。
秦耀华将病房里的许蕙兰的话大致的说了出来,他嗓音低,说的一股伤心,简单概括就是她不爱他。
姜禾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以前有人爱你啊,你呢?你出轨了,在她怀孕的时候。”
她不说话,秦耀华也不再开口,他夹起一筷子虾放进了姜禾面前的碗里:“今年你妈妈忌日我会去的。”
姜禾没有动筷子,她不会原谅秦耀华的所作所为,所以她不会吃桌上的任何一道菜:“你还记得是哪天吗?你还知道在哪个墓园吗?西山公园吗?五年前就改址了,这些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当时只忙着惋惜你和许蕙兰那个被我打掉的孩子。”
秦耀华咬着后槽牙,他生气又没有办法反驳姜禾的话:“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是,没有人能剥夺你现在为了心安而惺惺作态的机会。只是做给活人看有什么用?可你又不会立刻去死,所以别做秀了。”
秦耀华看着旁边的人,那是自己的女儿,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失去了自己女儿对自己的关注,而这份关注一旦消失,便再也得不到了。她太过平淡的讲着这些伤人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姜禾说完,久久没有听见秦耀华接话,起身:“带我来这家饭店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它不会让我心软,我只觉得反胃。就像我每次见到你们那一家人一样。”
打了出租车回家,外婆正巧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电话打的时间不长。
无非是不久后要给姜婉的扫墓的事情,今年需要提前一些。入秋雨季到前来,外婆要去滨城看医生,治疗她的风湿病。
又说,今年姜修学校有事,可能回不来替小姑扫墓。她二舅公司有事,姜灿还小,去这种地方不好。至于大舅一家除了出殡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扫过墓。
电话挂断了,姜禾坐在床边,良久没有反应。当一个人离开了太久之后,也会慢慢不被人重视,因为亲人对她的死已经在慢慢习惯。
与活人是好事。
与已死之人,或许又太过残忍,彷佛她又死了一次。
姜禾觉得,姜婉好像就这样又死了一次。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煜洲的消息。
他拍了一张照片,是家宴菜肴的随手抓拍。
照片里入镜了不少人,虽然没有见过,但还是很容易就猜得出那几位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应该是陆煜洲爷爷辈的,排除掉陆先生和陆夫人,剩下几个父辈的长辈应该是叔叔婶婶。
照片一眼望去,阖家欢乐。
羡慕和嫉妒在心头搅浑,她没了好心情。
草草洗了澡,躺在床上,没有好心情意味着她会失眠。
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搁在旁边的加湿器里滴了些许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岩蔷薇和檀木香味。
加湿器打出来的水雾在夜灯鹅黄色的灯光下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