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独居的公寓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不大,两室一厅,一个打造成了画室,一个是卧室。
她系上围裙将画纸摊开,搁在旁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一条来自备注为外婆的号码发来的。
【最近天气热得快,别贪凉感冒了。你小舅妈给你买了好些衣服,有空回家拿。】
【你别生气,灿灿还小,童言无忌。】
点开短信,姜禾的手在键盘上停了许久,断断续续的打下几个字却不成句,来来回回删了好几遍,最后只回了一句:知道了,我没生气。
画画很需要心情,短信的字里行间扰的她没了好心情。
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好心情了。
从她不叫秦之遥的那天起,好像就有一朵乌云盘踞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没想过要去撩拨陆煜洲,但在这学期开始前有一次家长会的时候,她改变了主意,在众多家长中,姜禾一眼就认出那个替陆煜洲整理校服的女人。
眉眼低垂,满是幸福的笑意。
说不羡慕不可能,她抱着速写纸站在教室门口望了许久,看见他和自己母亲介绍着学校,周围过去了许多他的同学,他母亲自豪的挽着他的手臂,一一和他同学打了招呼。
真是美好。
是她不会再拥有的场景了。
那一刻她想去他的世界看看,她想将心头不散的乌云挥去。她花了不少功夫去打听了关于他的事情,比如他和哪个女生暧昧过。她知道了在那副好皮囊下他也有过和别人赤裸相拥的时候,但他和苏越的水性杨花不同。她知道他没有固定的抽烟牌子,就像他没有固定的床伴。
就这样,姜禾让人将那个app推荐给了陆煜洲。
记住了他的账号id,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来下单的人。
就在某一天被她遗忘了好几天的软件推送了新的消息,她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报。
那天姜禾特意早去了半个小时,她穿上选了好久的衣服,怕妆化了不好看,只是淡淡的化了一个裸妆。为了几天她特意买了新的香水,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谋下一步一步的进行着。
除了破处的痛是她没有预估到位的,痛疼沿着经络血脉汇聚着要冲破身体,她没有喊停,这场欢爱就像是一条绳子,她是绳子上的蚂蚁,由陆煜洲亲手拿起绳的两端系上死结,两头是欢愉,中间是痛苦。她从内心的欢愉迈过身体的痛苦再走到高潮的欢愉。
昏暗的酒店,她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注视着身上的男生,还是那么美好,凑近一闻,想让人打喷嚏,像是阳光照进了满是灰尘的阁楼。
她就是那个阁楼,自我封闭着,直到这一刻才拉开一丝门缝。
姜禾咬着唇,她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喊他的名字。来之前,姜禾就不断的告诉自己,想让自己不伤心的办法就是不要有期望。
是第一次,也当作是最后一次。
他向来不会固定床伴,不要妄图自己去做那个例外。
事后,她一夜无眠。整晚她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吸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舍不得闭上眼睛,他的侧脸引入昏暗的环境,以他为中心的画面,四周开始黯淡下来,唯他一人昭显。
姜禾将这一幕记了下来,并复制到了画纸上,于她早已贫瘠的心里重新种下一粒种子。
酒后引起的头痛让秦耀华早上起床后很不适,这时候许蕙兰在耳边的唠叨就显得格外的呱噪。
许蕙兰把想要撮合秦瑜和陆煜洲的想法暗示给了秦耀华,但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出声喊了他:“耀华,你听见了吗?”
“什么?”秦耀华拿起咖啡,苦涩的味道虽然提了神,却让胃里更不舒服。
“陆家不是想要我们家那块林地吗?我看他家儿子真不错,你要不帮女儿撮合撮合?”许蕙兰怕他是装糊涂,干脆把话说明白了。
她也不是没有向宋毓秀提过,但宋毓秀可不念在她们是同学,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让秦瑜和她宝贝儿子交往,就得项目合作。
秦耀华向来讨厌许蕙兰的自作聪明,摊开报纸,瞥了她一眼:“想约人家儿子就自己去,林地我还要考虑。”
许蕙兰委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耀华没了好脾气,将报纸一扔:“你一天到晚除了花钱能不能多动动脑子?这个林地是姜婉的嫁妆,她过世后这块林地就给了之遥,你有本事就问之遥要去。你以为我不想合作这个项目吗?这林地都不在我手上我怎么合作?”
秦耀华吼完看着女儿儿子的脸色都不好,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转移了话题:“秦瑜,你之前要办生日聚会?”
秦瑜摸不准秦耀华现在的脾气,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嗯,如果麻烦就算了。”
“老宅的房子一直空着,喊清洁公司去拾,到时候想玩到几点就几点,比在家里方便的多。”秦耀华还说全记在他的账上。
陆煜洲知道自己爸妈是铁了心想撮合他和秦瑜给公司换来项目合作,尤其是他到了从母亲那里转送来的生日聚会邀请。
苏越了解后差点把嘴巴里的可乐喷出来:“你也有被卖掉的一天?”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墨说罢,指了指对面教学楼,是美术班。
自然是指的姜禾。
苏越还是那副打趣的样子:“我选姜禾,长得那么漂亮,就一个项目算什么?这种女朋友才是极品。我反正选姜禾。”
陈墨知道苏越一根筋的思考方式,也不知道以后苏家的钱到了他手上还能养活他几年:“你就看外表。”
“那你来。”
陈墨想了想,努嘴:“行吧,我也选姜禾。”
陆煜洲将要录入系统的名册扔给他们两,想着他们做什么选择,两个女的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从苏越挂在凳子上的外套口袋里找出烟盒,打开窗户,烟还没有点上,他就看见了在楼下写生画画的人。
陈墨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选有什么用,阿洲你呢?你喜欢谁?”
这个问题前两天他请假的时候苏越也问过他,陆煜洲还是那个想法,人的喜欢太复杂了,向来最难找解答。
苏越见陆煜洲没回答,主动替他说了:“肯定也是姜禾,你见他睡过的哪个姑娘去过他公寓,还睡过他的床?妈的,那天老子被我爸赶出来想去留宿一晚上,他就给了我条毯子叫我睡沙发。而且,我都听说了,他还打电话给之前的妞问什么买卫生巾。这不是爱,老子以后就出家当和尚。”
苏越和陈墨说他这是喜欢,陆煜洲听着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处男和一个花心大萝卜和自己说着喜欢的特征。
陆煜洲不搭腔,总结二人的话,无非是你的心跳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改变着起落频率。
思绪飘回到那天,姜禾在学校后街和秦瑜因为项链对峙的场景,思绪又飘到初一入学那天姜禾朝着被撕破衣服的秦瑜甩下几张钞票的模样。
偏执又骄傲,带着一丝乖戾。
母亲从小的教育让他总带着基本的礼貌,虽然和温润谦虚不搭边,但总不像姜禾这般。
那是他生平未体验过却有些向往的样子。
那天的家长会,他发现了在对面教学楼望过来了的姜禾,听说她家长又没来。
陆煜洲看见了自由,姜禾则看见了温暖。
姜禾到了陆煜洲的短信,让她放学去学生会活动室找他。
她回了,很简短:经期。
没一会儿,短信又来了:不做,有事。
陆煜洲放学后等了十多分钟姜禾才来,一根烟抽了一半,看见她已经蹙着眉,因为烟味不肯走过来,他随即将烟掐灭。
姜禾这才放下捂着口鼻的手:“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