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月余,联军分成数路jūn_duì向外进发,仅留下少数朝鲜士兵镇守岛山,此时岛山城已成了粮草辎重的仓库。成元齐亲率一路军前往晋州,到时与其他各路jūn_duì夹击泗川,然后一鼓作气再攻顺天。
如今已到正月中旬,天依旧是那么寒冷,雪虐风饕,空中飞的仿佛都是一柄柄无形尖刀,戳来刺去,害得将士们脸上皮肤皴裂,痛苦不已。
如此苦寒天气之下,除了极个别人体质特殊外,其他将士们皆是顶着个红通通的鼻子,神色不振,虽然一直在行军途中,日行百里,可身子好像怎么也走不热乎,手脚凉到极点不说,连每吸一次气都如受酷刑折磨,直击肺腑。
不过经过前几次行军,很多人已学精了,有意无意往俞修龙身边凑,围成个圈,把他当成一个火炉向火。身在里圈的人自然很热乎了,可他们围得密不透风,俞修龙却渐渐感到不适,连呼吸都不痛快,敌人看这个样子定要以为他是什么高级将领,说不定还会因此着重攻击他。
“借过,借过。”这时,安伟伸手不断推开俞修龙身边的士兵,自己挤了进来;大家都知他生性娘里娘气,也不与他计较,只拍拍他屁股,笑一笑便让开了。
“龙、龙哥……你、你为什么完全不怕冷……”只见安伟冻得鼻涕直冒,双眼干枯,想哭都哭不出来。
“谁知道呢,我生下来就不怕冷。”
若不是上天眷顾,俞修龙又怎能在这冰天雪窖中行动如常,泰然自若。他瞧了安伟一眼,“噗嗤”笑出声,一手搂住安伟的肩,问道:“看你那熊样儿……现在好些了么?”
“刚阳之气”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流,都向安伟体内冲去,为他驱赶寒意。
“呼……好多了,龙哥真了不起。”安伟感到一股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为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惬意至极,面露笑容,眼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
有了这长着一双腿且会说话的“火炉”,转眼间安伟手脚都舒活起来,可他却向俞修龙靠的更近了。
俞修龙也紧搂着他,不为别的,就冲他每次节约口粮给自己填肚子。
大家都知道他俩感情好,此时见安伟那小鸟依人的样儿,方才被挤开的士兵们禁不住调笑起来,“哟,看看他俩,搂的比人家两口子还紧呐……”
“你傻不傻,他们这叫‘不是两口子,胜似两口子’!”
另一人拍了拍巴掌,插嘴道,“我看他俩挺和睦,干脆就凑一对算了,也好给我这老光棍挪挪地儿。”
“得了吧,挪出来的地儿也轮不到你,人家高官大老爷可不嫌地儿多折腾人!”
俞修龙听后面越闹越没规矩,转头白他们一眼,示意几人别说了;那些人一看正主脸色不好,生怕惹恼他便要受冻,立马都乖乖闭了嘴。
阴天彤云,萧风瑟瑟,在这两万人的大军之中有一位高级将领,身长背阔,正骑着马前行,簌簌细雪直落在他头肩之上,如同覆了一层白霜。此人名唤董一元,素有不小战功,此次入朝专程接替李如梅的位置,统领中路大军。临行前,成元齐交给他一封信函,里面写明各项攻敌计策与注意事项。
“董将军,此次由你率军攻打泗川,任务险要,切不可大意,务必按我所拟计策行事……”
董一元读过不少兵书,自认为胸藏韬略,计谋满腹,因此对成元齐这封信有些不以为意,“兵书上有云:‘战无常局,因势而定’,计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敌军怎么可能都按你的预想来?既然他不按你的预料,我又岂能完全按你的意思来?这成大人声名虽隆,但怎会说出如此没水准的话……我看多半是众将过誉了。”
但凡经历前几次战役的将领,无不被成元齐过人的智谋与气度所折服;而董一元则不同,他初入朝鲜,对将帅实情没有什么了解,而且自持身份,听说成元齐之前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因此自然对他的话感到怀疑。
“凭我的作战经历,什么阵仗没见过?”董一元寻思道,“到时候我随机应变,使几个虚招,避其锋芒,直捣黄龙,拿下泗川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行了数日,董一元忽听有人传报,顿时大惊,猛地一拉马缰,惊得那马长嘶一声,蹄子连蹦几下,人立而起,险些把他甩下来。
原来倭军奸狡巨滑,趁自己这帮大军进击泗川之时,突然绕后偷袭,万人兵马反过来包围了岛山;而岛山城内现存兵员不过四五百人,空有粮而无水,形势相当危急。
董一元当即下令,速回五千人解救岛山之危,而剩下的人则随自己继续前进,仍进攻泗川。
泗川地处朝鲜半岛南端,若要从海外通向汉城,那一条狭长的泗川湾便是最为便捷的通道,因此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又行数日,大军刚进了泗川地界儿,还没前行多久,又从后方传来急报。
“什么事,快说!”董一元不胜其烦,立时前去询问,见那报信者满脸黑泥,衣甲残破,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顿时心中不悦,叫他出去用雪水把脸擦干净了再说。
“董将军,大事不好了!”那报信兵擦过脸面,说道:“咱们派去的援军半路遭到埋伏……伤亡惨重,已溃散无几!”
“贼倭鸟,敢黑老子的兵?!”董一元心底那个气呀,鼻皱嘴歪,大声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