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俞修龙四处问路,摸索方向。阿婷则不断问他重复的问题,俞修龙也总是耐心回答她,“回家,回湖广江宜,等我去问问那位老伯……不远了,不到一百里了。”
“家,湖广江宜,八十里。”
“我问过了,还有六十里……”
“五十里……嘿,亭子!”俞修龙对她说道,“走,咱们过去歇会儿。”
“不是婷子,是阿婷!”阿婷以为他叫自己,纠正道。
“不是,我说前面那个歇脚的亭子。”俞修龙指着前面道。
“为什么是歇脚的亭子,手和身子歇不得吗?”
俞修龙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知道没有必要回答,不然又要解释半天,纯粹浪费口舌。他将包袱一卸拿出干粮,“糕还是饼?”
“都要。”
见到食物,阿婷眼里开始焕发光彩,巴巴望着他的手。
“拿好。”俞修龙将饼和糕各自给她撕了几块递过去,“慢点吃,这糕很腻。”
“咂咂咂咂……”
俞修龙背靠栏杆,闭眼歇息,只觉得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一路紧赶慢赶……真是累啊。”
阿婷擦了擦手,见他这幅样子,竟然主动帮他按腿;吓得俞修龙一个激灵,只差蹦起来,“你干什么?”
“给阿龙哥哥按一按,就不累了。”
见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儿,俞修龙心头百感交集:在古家时,秋彩曾给自己按腰,那种滋味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好我不给你按了,你自个儿酸去!”
“这好办,我把这套手法教给你,以后你给我按就是。”
“往后按肩、按背、按腰、捏腿……”
眼前又起雾了,俞修龙揉了揉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阿婷,你去和马玩玩,让我静一会儿。”
阿婷起身出去了,留他一个人望着亭子顶阁发呆。
马正低头啃路边的草,阿婷走过去轻轻拍它的肚子,念道:“马儿长得壮,爱吃路边秧;吃了快快跑,驮个老和尚。”
马被她拍着似乎还挺惬意,尾鬃随她轻轻甩了起来。
“阿婷,咱们走吧。”
俞修龙从亭子里出来了,这时阿婷忽然“啊”一声怪叫,直冲自己奔来。
“怎么了?”
阿婷缩在他身后,瑟瑟发抖道:“有蝎子!”
俞修龙定睛一看,地上果然有只大蝎子,外壳漆黑,双钳高举,样子颇为狰狞。只因他小时候曾遭过毒虫之害,也怕这类毒物,“别怕……别、别怕,有我、我呢……”
阿婷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说话结巴了?”
“哪有,没有!”
那蝎子好死不死偏生就在马蹄旁边,若要去解系在树上的缰绳就得走到它近前。俞修龙心里有魔障,不敢靠得太近,便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去戳它,期望把它戳走,自己好去解绳赶路。
不曾想那蝎子气势颇足,愣是霸定一方不让,反而把树枝夹出道道缺口来,显然功力匪浅。
“哥哥,你在干嘛,逗它玩吗?”
俞修龙强作欢笑,“对啊对啊,你看好玩吗?”
话音未落,大马不知为何突然一脚向那蝎子踩落,只听“喀嘞”一声,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大蝎子被踩得支离破碎,死于无妄。
“呼……你看我刚才故意吸引它的注意,然后给令马突袭,轻轻松松便弄死了这只大蝎。”俞修龙见大敌已除,得意洋洋地向阿婷吹嘘道。
阿婷也开怀大笑,“哥哥好棒!”
俞修龙牵马前行,对阿婷说道:“那是自然,我跟你说啊,以前我可是打过无数胜仗的人。冲锋的时候,前面都是这么大的弹子、这么粗的炮……”他天花乱坠一通吹,两人赶路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眼见越靠近家乡,俞修龙就越感到心急,恨不得插一对翅膀直飞到家门口;阿婷则时常趴在马背上打瞌睡,身子随马一颠一颠,似乎只要俞修龙带着自己走,无论多久也全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