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中流虽不能动,但眼能视物,只瞧俞修龙仍端坐不动,专心给钱昭疗伤,对四方夹攻浑然不觉,心里急道:坏了,坏了,快些起来啊,恩公!
姚秋语亦是蹙着眉头,轻咬下唇,紧盯着一动不动的俞修龙,一双手悄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这七个门人的手结结实实击在俞修龙和钱昭二人身上,杜文渊一见师父受害,心如刀绞,眼眶顿热,大步往回冲去。可刚一动身,忽听惨叫迭起,再见这几个门人,皆是张牙舞爪、大头朝后摔了出去。
涂欢见状,心头大骇,暗想今天可不走运了。“喀喀”连响,门人飞出撞中了几棵院内树,痛摔落地,连连吐血。
不止杜文渊惊呆了,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于中流更是极为惊讶,对师姐道:“罡气反震,这可是师父才有的境界啊!”
姚秋语舒了口气,回头解开了师弟的穴道,白他一眼,“看到没有,你恩公本事大着呢,要你救?!”
“好家伙”涂欢心想果然是后生可畏,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子,年纪比杜文渊还小不少,怎么武功竟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几十年的内力倒不值一提。
杜文渊身后的门人忽然出声道:“大师兄,我认识此人。”
“你?”杜文渊回头一看,脱口道,“文杰,你说这是你朋友?”
“是,大师兄,这位爷台神通极高,和明军将官也是熟识。”阮文杰和身边几人看了一眼,冲俞修龙抱拳道,“抗倭大战,多亏这位爷台相助,否则,我们几个可就回不来啦。”
听到抗倭一事,涂欢顿时怒火冲顶,喝道:“又是朝廷搞得鬼!”
“朝廷是什么居心,难道你们还看不明白吗?”涂欢大声说道。
自联合剿灭大衍派后,七大势力自身也是元气大伤,其中有几个沦为不入流的小门派,再过几年竟渐渐销声匿迹。
至于另外几大势力,虽然朝廷补了些钱物封赏,但精英弟子折损很多,这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那一战,涂欢除了痛失爱妻,还搭上了几个得意弟子的性命。
他深深体会到朝廷此计之毒:世间帮派林立,声势浩大,宫中统治者如何能安心?
“他们用此招让帮派之间自相残杀,不用费吹灰之力,便让各派大为弱化,除了天元成家,其他那些帮派不过是阵前炮灰罢了,白白牺牲,还自以为是为国捐躯,死的光荣!”
制衡之术,君王之道,自古如是。
倭寇作乱,钱昭命令门下弟子与明军联合抗倭,对此涂欢亦很反感。但他却隐忍不说,反正自己手下的人全都按着不动,要卖命就让鹰派门人去吧。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就要起来夺权,掌控本派。
“钱昭这个蠢货,又被朝廷给利用了,你们也是,一个个没长脑子!”
只听杜文渊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叔,咱们抗击倭寇是为保护百姓,就算朝廷不来,我们也是要站出来的,这也有问题么?”
他本性正派,主事公道,因此这个大师兄在本门内威望颇高,一众弟子打心眼里服他。刚才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众人皆是暗暗喝彩,都看着涂欢,瞧他还有什么话说。
见众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涂欢脸上一阵阴晴变幻,半晌,对杜文渊说道:“我只问你,其他帮派在做什么打算,你知道吗?!”
“其他帮派?”
福建比较有势力的,也就是忠德帮了。
“师叔,你想说什么?”
涂欢抱着双臂,对众人道:“忠德帮以往之盛,不用我说了,但是自那一战之后,沉寂了多少年?那些年来朝廷又做了什么呢?”
“放之任之,自生自灭!”
“需要你时各种假话大话哄着你,让你们以为自己是个多大的宝贝;不需要你时,立刻就看得比草纸还贱!”
众人低头不语,忠德帮的事,他们很多人是有耳闻的,当年忠德帮很多高手都毙命于那一战,因此忠德帮实力大减,过了许多年后才渐渐复苏。
“不过,他们那个副帮主方凌程有点本事,现在生意越来越大,海上贸易更是赚得盆钵皆满!”涂欢见众人似被自己说动,两眼冒光,愈发兴奋,声音变大起来,“朝廷靠不住的,只有靠我们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
杜文渊冲他摇了摇头,说:“师叔,即使你说的有道理,可门有门规,要是不按规矩,岂不要大乱?”
“你小子没一点魄力,如何当得起门派大任?”涂欢亦冲他摇头,举起一掌道:“这不叫乱,这叫做不破不立,先破后立!”
“师叔,一定要同门相残么?”
“师叔,别冲动啊!”
“有什么话好商量啊……”
“废话少说!”涂欢振臂一呼,身后一众门人立时精神振奋,腰背挺直,蓄势待发。
“师父!”“快看他们俩”
鹰派弟子们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