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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00

这一喊妹子,那俩夫妻对望一眼,心道,是她哥哥来了,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邵云海看二人走了,狡黠地笑了,听里面没人回答,就直接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步迈下去,却唬了一跳,原来这屋里地面比外面低,屋里光线暗,没看清,一脚下去,一下像是要踩空,稳住高大的身子,进了外屋,邵云海又朝里间撂着蓝花布绵帘子喊了句:“如玉妹子在家吗?”

这回屋里二人听得清楚,佟氏顺口答:“在家。”

恍然回神,这声音是邵大爷的,忙穿鞋下地。

邵云海却已进到里间,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子,嘴角耷拉着,摇摇头道:“妹子怎么住这么个破屋子,黑咕隆咚的,进门唬了我一跳。”

佟氏已从炕上下来,笑着让道:“邵大哥怎么来了,上炕坐吧。”

边说边又拉过一张獭兔小皮褥子,放在炕边上,让邵云海坐下。

邵云海也不谦让,就坐下。

看一眼炕上,摆着活计,却是男人的棉衣,徐妈妈老于世故,看出他眼中的诧异,忙道:“这是给从前贾府三爷做的,如今在牢中,天冷不知穿棉衣没有。”

怕邵云海不知是谁,忙又加了句:“就是我们主子从前的男人,如今在大牢里,虽从前对主子不好,可我们主子说了,总是帧哥的爹,还有主母,当日竟琢磨害我们主子,可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着实可怜。”

徐妈妈絮絮叨叨解释老半天,很怕邵云海多心,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徐妈妈才不说了。

邵云海不知细情,只大略知道贾府获罪,她男人下了大狱,估m着堂堂贾府,她一个妾室日子必不是怎么好过,今个头一次听说对她不好之类的话。

邵云海由衷地道:“我邵某常年在外,阅人无数,一看佟夫人就是良善之人,恕我直言,换了别人,一个小妾早跑得远远的,那还会去牢里看。“

佟氏道:“人活天地间,问心无愧,求个心安。”

邵大爷爽朗地大声道:“这话我爱听。”

徐妈妈去灶下,掀开炉盖子,用铁钩子捅了捅压着火的木块,火苗窜上来,徐妈妈拿过铜壶,坐在上面,不一会,铜壶就‘哧哧’想起来,壶嘴冒出白色的蒸汽。

待水滚开,徐妈妈取出两个平素不舍得用的天青釉雨过天睛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清水刷了好几遍,又取出粉彩锦竹梅花纹茶盘,沏好茶水,端了上去。

进门,殷勤地一盅先摆在邵大爷跟前,一盅摆在主子跟前,笑着道:“老奴怕邵大爷嫌腌腻,特意找了新茶盅沏的茶,茶叶也是好的。”

邵大爷端起来,也不管烫嘴,喝了一大口,笑道:“徐妈妈,我这人没什么讲究,喝过雪水,饿过饭,有一次我往北边贩货,走在大山里,遇上山贼,我带去的人都让山贼杀死了,我只身一人逃出来,在茫茫雪地里走了几日,没吃的,饿极了,最后从雪里扒出埋着的半块冻硬的干粮,才救了我的命,半块干粮,支撑着我又走了几日,饥寒交加,倒在一户打猎的门前,在也起不来,醒来时,猎户老夫妇用雪搓着我冻僵了的手脚。”

邵云海哈哈大笑,“还好我福大命大,手脚现在好好的,不然啊,就惨喽!”

佟氏听着身上都跟着发冷,忙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徐妈妈双手合十,道:“老天,还有这种惨事,跟邵大爷一比,老奴经历得都不算个事。”

邵云海接着道:“我在猎户家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临走时,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猎户夫妻,后来,我又特意回去过,把我手里能动用的银钱都给了他们,没有他们哪来现在有点人模样的邵云海。”

佟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这人经历人所想不到的苦难,却能乐观大度,真是难得。

邵云海喝了一盅茶,道:“我去你娘家,路过进来看看,你今日不回娘家吗?”

佟氏指了指炕上的活计,道:“年关了,着急快赶出来,好送去。”

邵云海略有点失望,起身告辞,佟氏也不挽留,时候长了,怕大院子人多想头,就把他送到大门口。

送走了邵大爷,佟氏和徐妈妈往回走,徐妈妈叹道:“这也是个能吃大苦的人。常年在外不容易,屋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也怪可怜见的。”

佟氏心底里生出怜悯之情。

二人回屋里,趁着白日光亮,低头细细缝制起棉衣来。

佟氏道:“这件三爷的缝好了,给太太在做一件。”

徐妈妈不解地问:“主子难道不恨,她当年没少害主子?”

佟氏扬起手,银针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道:“我不对在先,当年害她丢了哥儿,对女人家这是天大的事,相比后来她对我做的,也不为过,在说总是她的夫君,我却抢占了去,她怨我也能理解,换做有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可能也像她那样做,将人心比自心,心结就解了。”

徐妈妈感慨道:“总是我们家主子心地干净,老奴相信主子一定有好归宿。”

二人中午简单吃了晌饭,又接着做活计。

日头偏西时,月娘走来,一进门就道:“姑姑,我娘喊你回去吃饭。”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问:“邵大爷没走?”

月娘调皮地笑道:“没走,我看八成他是冲着姑姑来的。”

佟氏笑着向月娘身上拍了两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月娘撅起嘴,道:“看姑姑说的,人家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徐妈妈笑着道:“可不是大姑娘明年就该出阁了。”

说得月娘面颊粉红,扭动□子跑走了,也没等佟氏二人一起走。

徐妈妈笑道:“姑娘大了,知道害臊了。”

章节目录 99共度除夕

佟氏和徐妈妈紧赶着把贾成仁和王氏的棉衣在过小年前缝制出来。

还有两天就过小年了,佟氏和徐妈妈找了两块小碎花包袱皮儿分两个包袱分着包了。

打听出天牢位置,就雇了小轿子过去,可到了地方,狱卒好说歹说不让见,只说上峰有命,收监犯人不得见家属。

那狱卒不知二人找谁时,态度蛮横,待听说找贾成仁时,态度就好起来,佟氏暗想,这一定是贾家二爷或四爷从中打点,想也吃不着什么苦。

那狱卒还再三客气说上峰严命,不是不通融。佟氏就塞了块银子,把东西交给他,让他转交进去。

那狱卒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客气说,夫人放心,东西一定送到,之类的客套话。

送完东西轿子往回走,快过小年了,佟氏忽又想起,该买些红纸剪窗花,看着喜庆,就又绕到御街在摊位上买了红纸,又买了两把新剪刀,才回转。

放下东西,俩人就开始打扫房屋,先把房扫了,佟氏在去井边提半桶水,把家什抹干净了。

二日,又剪起窗花,佟氏不会,就看徐妈妈怎么剪跟着学,剪了个“鱼戏莲”,“对鸟团花”、“喜鹊闹梅”、“牡丹鼠子团花”。

窗格子贴不下,把里外屋的门也贴上了。小屋里顿时增添不少喜庆。

离过年还有几日,佟氏和徐妈妈上街备了年货,又买了回娘家的年礼。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佟氏作为已嫁女儿,除夕是不能见娘家灯的,佟氏和徐妈妈俩人就买了菜蔬,动手做起来年夜饭。

佟氏帮着徐妈妈洗菜,淘米,烧火,徐妈妈上灶煎炒。

二人在窄小厨房忙得热闹,这时,呲牙咧嘴的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妹子在家吗?”

灶上就挨着门,听得真切,俩人都听出是谁来,徐妈妈朝佟氏意味深长笑了。

佟氏赶紧直起身,笑着答应声:“在屋里。“就忙开了门。

门一开,邵云海穿着皮袄,带着皮帽,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夹带着雪花从外面进来,屋里和外间光线对比反差大,邵云海刚进门时,用力眨眨眼,片刻就适应了。

佟氏忙笑着道:“邵大爷要来,提早知会一声,也好准备饭菜。”说着招呼他进了里间屋子。

邵云海走到炕沿边,把手上提的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道:“不用忙活了,我买的熟食,借个地,叨扰一顿。”

徐妈妈也从灶下进来,手在围裙上抹抹,慈眉善目地笑道:“邵大爷您是贵客,怎好让您破费。”

邵云海笑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一想你们人口少,凑成一块过热闹些。”

又看徐妈妈道:“熟食当下酒菜,妈妈一会包些扁食来吃。”

徐妈妈笑呵呵道:“一会我便和面,馅子早就预备好了。”

邵云海边说打开纸包,佟氏和徐妈妈一看,一油纸包里是大块酱牛r,一包是白斩**,一油纸袋子里是金华火腿,还提着一大块腊r,怀里抱着一小坛子自酿酒,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邵云海对徐妈妈道:“烦劳妈妈切切。”

徐妈妈啧啧道:“邵大爷太客气了,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又破费银两,早些说要来,我多做几个菜。”

邵云海咧开嘴笑得开心,也不客套,道:“先说下,明年过年我过来,妈妈烧好菜,在烫一壶酒。”

佟氏知道他说笑也没介意,想明年都不知在那里,他怕早就回了山东。

徐妈妈各样切了些,摆在碟子里,满满一桌子,道:“邵大爷买太多了,三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邵云海道:“我特特多买了,给街坊邻居送些去,过年了,涂个热闹。”

徐妈妈笑着答应声,就把那大块腊r切了,一家送去一碟子。( 无弹窗广告)

回来又带回来一些吃食,本朝百姓过年喜欢互送酒食。

佟氏暗想,这人看似心chu,却chu中有细。

邵云海喊徐妈妈也上桌,三人推让,邵云海坐了炕里,佟氏和徐妈妈打横。

推杯换盏,佟氏和徐妈妈也凑热闹,喝了点酒,邵云海则拿大碗喝,邵云海喝起酒来像他人一样豪爽。

三人聊得起劲,佟氏和徐妈妈听邵云海讲早年间出去贩货走南闯北的事的,佟氏听着新鲜,仔细听,她想多了解这个地方风土人情。

除夕守岁,各家各户油灯拨得通亮,街头巷尾不时有鞭p响,从窗子望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孩童放大p仗,小屋子都跟着震颤。

天寒,徐妈妈早早就把扁食煮好,端上来,白白的胖胖的扁食冒着热气,用小碟子倒好酱油醋,蒜捣成泥,放在碟子里,扁食沾着汁水,有滋有味,热腾腾吃了。

酒足饭饱,邵云海看天色不早,总不好在女人住处过夜,就起身告辞回去。

一个孤身男人,佟氏也不便相留,就穿上棉衣裳,亲自送他出去。小胡同里不时有放鞭p的孩童,雪地上残留烟火燃尽红纸屑,佟氏拉拉领子,二人仰头看天空交相辉映的烟花,这一刻,彼此像是亲人般温暖。

直走到官道上,邵云海马车夫大概说好了这个时辰来接他,停在路上,二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拉开车门,邵云海回身看着佟氏道:“好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除夕是我最高兴的。”

说到后一句,他嗓子发紧,竟顿了下,佟氏想这山一样的男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佟氏心里感动,真诚地道:“你要是愿意,就时常过来,徐妈妈厨艺是一流的。”

邵云海上车,关上车门瞬间,探出身子说了句:“有什么急难,或缺银子使吱声,你大哥一个人,穷得也只剩下银子了。”

佟氏微笑了,点头答应。

大年初四,安府

上房,一大早,吴家的垂头束手,大气都不敢喘,宽敞的堂屋里,一个像微风一样轻柔的声儿飘来,“吴大娘,你去了那女人家里?”

吴家心中一凛,自从夫人房中的丫鬟唤她过去,她就隐约预感到夫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既然夫人能问出这话,一定是什么都打听明白,审时度势,还是实话说了,吴家的往前探身,弓着身子,谦卑地道:“是,夫人。”

戚夫人悠闲地把手指举至眼前,修长的指甲粉红的凤仙花染就,闲闲地道:“吴大娘,你去何事?可方便告诉我?”

戚氏温柔柔声儿却令吴家的身子一抖,腰弯得更低几分,不敢直视夫人,声儿也带着轻微的颤抖,说话竟不似素日利落,脸上肌r绷紧,表情僵硬,低声道:“奴婢焉敢隐瞒夫人,是大人吩咐奴婢去请佟夫人搬到新宅。”

戚氏抬眸,哼了声,道:“什么新宅,你同我好好说说。”

事到如今,吴家的知道不说不行,只好痛快地说了事情经过,也好有个积极态度,取得夫人饶恕。

吴家的讲完,偷眼看着夫人。

安夫人素手举在眼前,一动未动,眼睛却没看向发着荧光的指甲,良久,说了句,“贱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吴家的不敢答言。

戚氏柔柔地叫了声:“吴大娘。”

吴大娘激灵一下,忙道:“奴婢在。”

“公子在有什么吩咐你速来告诉我,这次我就绕过你,但没有下一次,你听好了。”

吴家的膝一软,‘咕咚’就跪下,叩头砰砰作响,连声道:“奴婢谢夫人恩典,奴婢记下了,大人若吩咐奴婢先来告诉夫人得知。”

微扬一娇声儿,如清风拂过吴家的耳畔,“吴大娘,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吴家的费力爬起身,腿肚子发软,倒退着出去,走到门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出了屋子,走在廊檐下,后背才被冷汗湿透,冷风一吹,脊背冰凉,打了个哆嗦。

暗道:这差事真难干。方才险些闯下大祸,又疑惑,这事公子办得机密,夫人怎么知道了。又暗自替佟氏庆幸,得亏没去住,若搬去,夫人的手段了得,指不定出什么y招。

吴家的下去,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夫人身旁的酸枝木方桌上,戚夫人不知想什么,端起茶盅就啜了一口,刚到嘴里,‘扑哧’又吐了出来,吐了那小丫鬟一裙子茶水,那小丫鬟年下上头新发的红石榴裙子刚上身,就着茶水染了色,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茶叶沫子,她不敢擦,吓得提裙子就双膝跪地,连连叩头请罪,一屋子人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头磕在玉石砖‘咚咚声’。

戚氏漫声道:“过来。”

那小丫头膝行几步,去戚氏半步跪在她脚步。

戚氏也不说话,抬起手,尖细瓷白的指尖抽出发间的金簪,簪柄握在手里,长长的尖头对准那小丫鬟身上没头没脑扎了下去。

那小丫头疼得没好声地尖叫,旁边立着的丫鬟婆子早吓得体如筛糠,无人敢拉劝,空旷的堂屋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声,门口站着的执事丫鬟听见里面凄惨声,吓得直闭眼,暗自庆幸今儿不是自己触了夫人霉头。

直到戚氏手腕子酸了,才算罢休,轻声道:“滚下去。”

犹如一声大赦,那丫鬟顾不得身上痛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撞出去,小丫鬟的身上,隔着衣衫,渗出点点鲜红,也不敢大声哭泣,偷偷抹泪跑回下处。

许久,戚氏长声道:“吩咐备轿,戚将军府。”

章节目录 100吃团圆饭

戚府

戚氏在宣武将军府门前下轿子,直接进了大门,奔兄长书房,门外站着的侍卫见了戚氏,躬身c手,齐道:“拜见安夫人。( 无弹窗广告)”

戚氏只微微颈首,算做答应。

当朝四品宣武将军戚怀远刚送走同僚,听下人报说安夫人来了。

心念一动,妹子没同妹婿同来,而是一个人过来,虽不知她说什么,但心下已猜的七七八八 。

门外传来熟悉的轻盈细碎的脚步声,戚怀远抬起头,妹子青娘唇角含笑飘然而来,走上前低低福身,柔声道:“青娘见过哥哥。”

戚怀远有些威严的脸松弛下来,冰冷的声儿里带上了少许温情,指了指书案旁一把梅花椅子,道:“坐吧。”

戚氏欠身坐了。

戚怀远道:“是为仲卿的事来的吧?”

戚氏美丽的脸上现出无比委屈,带着几分撒娇语气,道:“哥哥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管管仲卿,如今满朝文武人人皆知,让我脸面何存?”

戚怀远瞪了他妹子一眼,沉下脸,嗔怪道:“一定是你太跋扈,惹恼仲卿,仲卿是个温厚的人,你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戚氏此刻全没了在安府的威仪,像是个孩子样的嘟着嘴,佯作生气道:“哥哥是我一n同袍亲哥哥,为何要为他说话,从小便是。”

戚怀远对这妹子有几分无奈,见了她总是狠不下心肠管教,道:“你就是能欺负仲卿,仲卿从小就让着你。”

戚氏柔怯怯欲哭样子,道:“他在外找女人,倒成了我的错,哥哥也太偏心了。”

戚怀远本想严厉苛责几句,一看妹子的样子,心又软下来,咳了声,道:“不用问,有些事一定是你做过了,仲卿才这么生气,不包容你。”

戚氏嘴硬,不服气,道:“他让那狐狸j把魂都勾去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又给那贱人购置了宅子,这是要与我决裂,和那贱人双宿双飞,做一对枝头连理。”

戚怀远皱了皱眉头,狐疑问:“真有这事?仲卿不是那等胡闹之人,我不信。”

戚氏越说越气,甩手扭着身子,道:“哥哥不信,你去问问他,可有此事,是他派吴大娘劝那贱人搬入新宅,贱人故意拿乔才没搬进去,等过上段时日,贱人架子端足了,巴巴搬进去住,俩人不就在一起了,谁还能分得开。”

戚怀远眉头锁起,脸子冷了几分,暗道:仲卿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妹子不好,可也为你养了儿子,侍婆母至孝,于是寒脸问:“姑母可知道?”

戚氏似很委屈低头,道:“婆母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又要生气,万一气着了,仲卿就背上了不孝罪名。”

戚怀远叹了声道:“说到底,你是爱他的,只是你的爱法是男人接受不了,都是我和仲卿俩人从小把你惯坏了,你才不知顾忌男人尊严,任x胡为。”

听了兄长这话,戚氏声儿低下来,道:“那如今怎么办?”

戚怀远了解妹子的个x,自小受宠跋扈,知道出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各打五十大板,但终归是她一n同袍亲妹子,是他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亲人,想起父母早丧,母亲临终嘱托,让他照顾好妹子,心就软了,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让那女人远离。”

戚氏愤然道:“哥哥说得轻巧,那女人岂会听我的,我去见过,那女人是见过世面,有大注意的,且娘家就在京城,让她去那里?”

戚怀远冷哼了声,手一下、两下敲打着桌面,这个举动戚氏知道兄长早已打好主意。静待兄长说出来。

随着日光推移,一道暗影打在他与年龄不符的持重面孔,戚氏只听哥哥轻轻吐出一句:“那女人的儿子在我手上。”

下话不说了。戚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兄妹心有灵犀,戚怀远道:“只是这么做,我怕仲卿那……。”

戚氏忙道:“表兄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离开婆母和海儿,也包括我。”

戚怀远看着妹子,叮咛道:“对仲卿笼络些,别让男人太过不去,物极必反。”

戚氏低眉顺眼,樱唇微动,轻轻吐出:“妹子知道,哥哥知道我这颗心,即使为他死也愿意。”

戚怀远点头,道:“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候我却总是帮你,我的亲妹子,对不起仲卿,我们兄弟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这样做实属无奈。”

戚氏羞愧垂下头,小声道:“是我让哥哥为难,总之是我做不好妻子。”

兄妹又聊了几句家常,戚怀远忧虑地道:“姑母身子还不大好?”

戚氏不无担心道:“老人家上冬受了风寒,身子骨就不像从前硬朗,你妹婿请医问药,很是着急。”

戚怀远道:“你嫂子说把姑母接到我府里散散心,你回去同姑母说说,来我府上住了几日,热闹热闹,老人家说不定病就好了,我这里有棵千年山参,你走时带上。”

大过年的,戚氏有很多事要忙,答应声,起身作辞。

戚怀远目送妹子至书房门口,在身后又叮嘱一句,“我把人交给你,做事不可莽撞,相机行事。”

戚氏出了书房,面上隐约中一股得色。

大年初四

佟氏早早梳洗了,徐妈妈煮了放在外面窗台上冻着的扁食,佟氏吃过,换上大红缂金丝云锦缎银鼠袄子,石榴红锦缎银鼠皮裙,和徐妈妈提着东西回娘家。

一进佟家大门,月娘和二娘就跑出来,叽喳叫着姑姑,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月娘伏在佟氏耳边道:“那人来了,和父亲在里面喝酒。”

说吧,和二娘挤挤眼,不怀好意地窃笑,佟氏走到上房台阶,听厅堂里爽朗的笑声,就知道是谁了。

一推开门,果然是邵云海,正和哥哥在堂屋里喝酒,她奇怪他来得如此早。

邵云海一见她站起身形,道:“妹子也回来了。”明知故问。

佟氏想他一定知道自己今个回来,故意赶了这个日子来的。

佟氏福了福,见了礼,邵云海重新坐下。

这时,嫂子胡氏端着盘扁食进门,满脸堆笑,对邵云海道:“邵大爷,这是今个特意为你包的,大虾的,鲜灵着呢!”

青白釉缠枝纹盘子就放在邵云海面前,邵云海忙笑道:“谢谢嫂夫人。”

胡氏又回头招呼小姑子道:“如玉你也上桌,陪邵大爷喝一杯水酒,暖暖身子。”

佟氏想邵云海来一定没少拿东西,嫂子才会这样,听她说让自己陪客人,些微不高兴,男人家喝酒,自己凑什么热闹,但不好表露出来,就笑着道:“邵大爷慢用,我在家里吃过了。”

胡氏佯作糊涂道:“邵大爷稀客,妹子上桌陪着喝一杯在走。”

这胡氏是故意把自己和邵云海往一块捏合。

佟氏淡淡一笑,道:“我去看看老太太和月娘二娘。”

胡氏心思一动,一下子想到佟氏做姑姑该给月娘和二娘压岁红包,于是,马上拉回话,笑道:“即是妹子吃过了,等晌午好菜上来在陪邵大爷喝也不迟,妹子快去看老太太吧,母女总是亲。”

佟氏就过后宅老太太处,佟老太太看她来很高兴,招手让她上炕,道:“儿呀!快来,炕头热乎。”

挪过一个小狗皮褥子,给佟氏垫着坐上。

屋子里就娘俩,佟氏赶紧掏出一封银子,塞在母亲怀里,道:“这是女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佟老太太mm,嗔怪道:“给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使,有吃有喝,我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用?”

佟氏偎在老太太身旁,佟母慈祥,明事理,她早就把佟母当成自己母亲了。

佟氏撒娇地往母亲怀着偎了偎,道:“女儿一点心意,娘拿着别不舍得花,我还有。”

佟母叹口气道:“我先收着,你有急用在给你,你一个女人,没有活路,那来的银子钱使。”

佟氏没敢说是安仲卿当日给的钱。老人家思想总是传统和保守的。

这时,月娘和二娘进来,也挤下上炕,二娘看着姑姑戏虐地笑着道:“姑姑怎么不在前厅陪客,却来后面陪祖母。”

月娘调皮地学着她母亲腔调道:“小姑子,陪贵客饮杯水酒在去也不迟。”

佟氏看俩个侄女顽皮,忍不桩扑哧’笑了,就要过来打月娘,月娘忙藏在佟母身后,笑着告饶道:“不敢了,姑姑绕了我。”

佟母拍打她一下,佯作唬着脸,道:“不许和你姑姑瞎闹,没大没小的。”

佟氏从怀里m出两个红包,递给月娘和二娘各一封。

俩人雀跃,抱着佟氏亲热不住,佟氏心里暖暖的,实实在在的亲情。

闹完,月娘对佟氏道:“姑姑,今晚南东街鼓楼有花灯,我们去看看吧!”

佟氏也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就爽快答应道:“去吧!不过你们俩得问你母亲同意。”

二人高兴道:“说和姑姑去,娘一定能答应的。”

佟氏道:“不若,我们吃过晌饭就去,趁着天亮好好逛逛。”

二娘听了,高兴地跳下地,往出跑,二娘边跑边回头,道:“我和娘说去。”

佟氏是想出去逛逛,可也是为了躲邵云海,避免让家人产生错觉,误会自己有意,而且嫂子太过明显热心,上赶着人家,好像是自己这货没人要,好容易遇上买主,急着打发出门,让人脸面上过不去。

在佟母屋里待到快晌午,小丫鬟红玉进来回说:“nn让请老太太和姑nn姑娘们出去吃饭。”

佟氏就扶着母亲和俩侄女过前厅来。

邵云海常来,也就没过多避讳,晌午团圆饭,一大家子人坐一起吃了。

邵云海个x随和,热络得外人看着还真像是一家人。

刚刚开席,小丫鬟红玉进来回道:“慧姑娘来了。”

众人均一愣。

话音刚落,慧姐打扮得天仙似的由两个丫鬟扶着进门来,众人都撂下筷子,纳闷地看着她,也无人起身让座。

慧姐略显尴尬,调整了下心态,朝后摆摆手,就见几个男丁进来,手里捧着肩上挑着,东西还真不少。

慧姐仰头站着,傲娇地道:“就放在这里吧!”几个下人把东西放在堂屋地当间。

慧姐清了清嗓子,赔笑对佟氏道:“女儿来给众位长辈拜年。”

这一声,众人丈二和尚,m不着头脑,无人出声,饭桌上一片清冷。

这时,佟氏板起脸,清晰地说道:“我早和你说过,我们母女情分已断,你还来做什么?回去告诉方老爷夫人,别说我不认这门亲,就是认,也不会帮你方家说什么好话,东西拿回去吧!何必违心认我这小妾,姨娘,丢了你的脸,从前你当你是太太养的,现在你也还和从前一样想就是了。”

慧姐被人说中心事,脸红一阵白一阵,极不自在,尴尬地站在地中央,不发一言。

这时,佟大爷却说话了,也不看她,“你若有心,你兄弟当日也不会被卖,至今找不见下落,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弄脏了我佟家的地。”

一提帧哥,大家脸色都暗淡下来,尤其佟氏别过脸,眼中泪快滴下。

慧姐满脸羞愧,咬着唇小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佟大爷冷笑两声,道:“如今你也是迫不得已,这些东西当日拿来赎你弟弟,别说一个帧哥就是俩三个也使不了。”

佟大爷很少说无用的闲话,今日当众给慧姐没脸,实在是看她太没人心,她此来无非是想攀上安仲卿这棵大树,置母亲终身幸福与不顾,这是多么没人心的儿女,话说绝了,免得日后妹子在受困扰,徒惹伤心。

别人都不好说话,独二娘嘴巴不饶人,尖声道:“我父亲说了,快拿着你的破东西走人,我们佟家不欢迎你,你姓贾,乃朝廷钦犯之女,待罪之人,莫带累我姓佟的。”

这话说得着实狠了,佟大爷咳了声,瞪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下去。

胡氏却接茬道:“你母亲也是姓佟的,如今已赎身,与贾家毫无瓜葛,别说我们不认识你。”

说吧,喊下人道:“还不拿扫把把地上清理干净。”

这番折辱,慧姐气得跺脚,欲走,才迈了两步,又转回身,恨恨地道:“以为是我愿意来,我g本不想认识你们,一群低贱之人,也配我认你们。”

说吧,蹬蹬走了。

一席话,把二娘气得要死,拿起她地上东西就往外扔。

跟着慧姐的下人,忙收拾起东西,灰溜溜跟在主子后面走了。

佟大爷对邵云海道:“让邵大爷见笑了。”

邵云海看提到帧哥佟氏眼中隐含泪光,心下大不忍,道:“谁家没有难唱曲,来来,接着喝酒,过年先把不痛快的事放下。”

大家重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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