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单间里一声巨响,大家都往那个方向张望,有个伙计跑到单间的门帘处问道:“客官都好?”里面哼了一声说:“都好,不必打搅。”
这边大家都回了头,继续看着讲话的人,那人眨动眼睛,说道:“在谢家遭难之时,董家小姐得了机会,去买了官奴谢公子,恨他不允婚,让自己没了名分,又生了孩子,日后嫁不了人了,就对他下手残忍,把他弄成了太监……”
“能怎么把人弄成太监的呢?谁能仔细讲讲?……”
“你有病吧?喜欢听这种事儿?!你接着快讲呀。”
“谢家复官后,长子不在了,谢公子自己也不能人事了,谢家的香火只在那个董家小姐生的孩子身上!所以,董家以势利逼迫,再许诺朝中的支持,谢家以血脉承继为念,谢公子就同意和董家小姐成亲。董家小姐遂了心愿,想到日后也没别人了,自然就安生了,老老实实地和谢大人过日子,不像以前那么骄横,但也不会容下女子。谢大人心灰意懒,懒得和她计较,就随遇而安至今……”
“倒也有道理……”
“就是年岁不对。”
“怎么说?”
“他们的长子的确是叫常言,但今年有十九二十岁了,在京城就像以前谢大人一样,以诗才闻名,容貌也是异常英俊……”
“这不就对了嘛!”
“可谢大人今年不过三十五六,谢夫人据说比他小一两年,这么满打满算的话,谢大人十五岁,谢夫人十四岁就有了这个孩子,怀孕十个月,那董家小姐十三岁就得和那时十四岁的谢公子……”
“那也成呀!多少夫妻不都是十三四就圆了房!”
“也是,可让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去强抢一个男子,有点儿太……”
“谁‘让’了?!她自己想那么干!董家小姐从小就恶誉满城,十来岁时据说就把一个小丫鬟打得半死,她要的东西一定得拿到手。那谢大人自幼就仪容秀美才华出众,如果让那董家小姐看上了,那还能跑得了?”
“我不是跟你说我亲戚是看着谢大人长起来的?我亲戚说听谢府的仆人讲,谢大人从小就脾气倔强,他父亲常常对他打骂罚跪,还借故不给他饭吃,可他饿晕了也不认错。他那个性子,董家小姐不见得能强得了……”
“怎么没强?!孩子都有了!”
“就是真的为了那个孩子,也不见得就要娶董家小姐,谁不知道谢大人的父亲是个老不修的家伙……”
“他爹?过去的谢御史?怎么了?”
“你不知道?谢大人府上的管家姓张,是个被休了的女子,以前还坐过牢!她想在跑马大道旁卖吃的,可谢府不允府中人士从商。她就辞了工,出来做事,抛头露面的!没有检点!谢御史竟然去求娶她!那女子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赚够了银子!那个谢御史和她成婚后,一直住在了她家!”
“这不是入赘了嘛?!”
“真是无耻啊!张姓女子比谢御史年轻二十多岁!谢御史是贪色又贪财!两个人生了个儿子,给谢大人添了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弟弟……”
“啊?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续谢家的香火?“
“那个儿子从母姓,姓张!”
“也是,谢家世代官位,怎么能染了铜臭气!”
“所以就只能靠着谢大人和董家小姐的那个儿子来……”
老店家咳了一声道:“你们想岔了!那孩子根本不是谢大人夫妇亲生的!”
一片喧哗:“不可能!”
“谁不知道,那常言十岁时,谢大人就携他参加皇上祭天大典,那孩子说了什么,皇上哈哈大笑,拍了下那孩子的头,说让他年年都来。常言十四岁开始参加诗会,虽然谢大人再也不写诗,可每次都到场给那孩子助阵……”
“你说谢大人为何不再写诗?”
“这才是真的清高呢!谢大人掌管商部,如果写了诗,那些想巴结他的人还不使劲说好话,谢大人不想邀人恭维呀!”
“反正谢大人对常言的喜爱众所周知……”
“可他的名字怎么不叫谢常言呢?”
“不跟你说了吗?董家小姐背着人生了他,怎能冠以谢姓?”
“那后来成婚了,还不用谢姓?”
“习惯了呗!或者,谢夫人以此要挟,如果谢大人娶了妾,就不让儿子用谢家的姓!”
“那些别的孩子,可用了谢姓!一共,一、二、三个!谢之平,谢之安,谢之语,两儿一女,和那些孤儿院的孩子,用的‘常’姓不同……”
“不同也不是亲生的!你想想,当初谢大人不想当驸马,御医都说他不行了,哪儿生得出孩子?!”
“这倒好,谢大人抱养的孩子们都姓了‘谢’,谢家亲生的后代,姓了张!可够乱的。”
“就是,谢大人如果能有孩子,至少是个驸马!还用和那董家小姐在一起?”
那个单间里有一声大响,大家这回只看了一眼,有人说:“怎么那么大响动?”
“喝醉了呗!”
老店家终于抢了个开口的时机:“我跟你们说,那常言不是他们的儿子!”
“您老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儿呢?!……”
洛修文抬头说:“我想听听老店家为何如此肯定常言不是他们的儿子。”
老店家在椅子上坐得舒服了些,慢悠悠地说:“想当初,十五年前,是个夏天,天儿热,我那天没几个客人,就一个天天在我这儿坐着掐手指的算命先生……”
“老店家,您不会讲到猴年马月去吧?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家的被褥……”
“你回家去!老店家,是不是要讲怎么遇上的谢大人?”
洛修文有了些精神,“老店家请详谈。”他刚要喝茶,又加了一句:“关于谢大人的事情。”
“当然是有关谢大人的事了。话说,我正在发愁家中米缸快见了底儿,一连几天……”
“您怎么看见谢大人的?”
“我那时还不知道那就是谢大人,只远远地,看着两辆马车在那空宅子前停了,下来了几个人。我就留了心,因为那宅子空了几年了,荒得……”
“那几个人是什么样?怎么过来的?”
“是两对年轻的夫妻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他们在那儿站了会儿,就冲我的茶棚走过来了,我心里高兴呀,这不是银子吗?</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