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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重头再来

弥斯力亚深思片刻,忽然扬声而笑:“也好,就眼下这幅样子去主神空间,心中总有些难割难舍的念想,而且有种开挂作弊的羞耻感,倒不如索性重头开始,轻装上阵!”

“很好。”王宗超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双眼,忽然目光一凝:“接下来的手段可能会有点激烈,我会把你的精神送去八十一年前的‘九空武界’!”

“八十一年前,岂不是传言‘九空武界’遭遇惊世大劫,分裂出‘九空狱界’,无人能溯的一段禁区,等一下”

话音未落,眼前景象已为之大异,弥斯力亚已发现自己身处某处并无任何具体实物存在,但又绝非一无所有的空间。在他的面前,俨然有着一朵又一朵炽烈燃烧的黑色火焰,犹如漆黑莲华一般,不住地朝四面八方延伸。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不详与凶煞所聚,至阴、至毒、至怨、至邪、至狂、至戾、至凶,每一朵莲华之中,都有无数人影在挣扎翻滚,发出凄厉嚎哭与怨毒的咒骂。

“久违了,中洲武神,姑且以一式‘大梵炼狱刀’,作为我们宿命对决的开胃菜吧!”

在千万盛开的黑莲之中,一名散发无比桀骜不羁,凶横肆意气势的男子在无数或锋芒绝世,或凶邪诡异的神兵、魔兵的拱卫下,带着似轻蔑,又似期待的冷冽笑意,踏莲而来,只是一下举手便是天地倾覆,四周空间在剧烈动荡中变得支离破碎,如同被重击的破碎镜面,其中闪烁显出无数狰狞惨厉情景,破空的金刀、染血的钩钺、飞溅的血肉、火中的扭曲人影、狰狞的狂笑、复仇的快意乃至于礼崩乐坏、兵荒马乱、骨肉相残、血腥屠城、国破家亡、穷途末路仿佛无数个世界的残酷与罪恶尽聚于此,又彼此攀咬攻讦,撕扯纠缠着一并坠向地狱深处,哪怕惊鸿一瞥都是怵目惊心,彻骨生寒!

“以血还血,以暴制暴。在溃烂扩散,枯朽蔓延之前,以钢刀剐去烂疮,以烈火焚尽枯枝好生激进的理念与手段,这位就是武狱之主?话说我哪里像了中洲武神,我改还不行吗?”

弥斯力亚额头冒汗,眼角抽搐,匆忙间头一瞥,却见另一位布衣男子不知何时已屹立在他身后不远处,面容初看近似王宗超,但细看却百相百态,仿佛在市井村落每一处都可以看到的最为熟悉与平凡面容,朴实而无华,浩然而沧桑,鲜活而执着。他身周围绕的,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镰刀、锄头、铁锤、斧头、甚至木匠的尺、生的笔,幼儿的木刀木剑等最为纯朴常见的工具、用具、玩具。他举手投足之间,或见农夫挥锄、或见樵夫伐木、或见渔夫撒网、或见铁匠举锤、或见牧民扬鞭、或见猎户开弓又见春夏秋冬,日出日落,潮起潮敛,沧海桑田,以及其中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开山恳荒、梳理风水的一幅幅古老苍凉的画卷,褪去浮华,延绵不绝,似乎从古到今,一直在演绎,一直在延续,却又不是简单的循环重复,而是一直在变化革新,从种种平凡喧杂之中,汇合升华出一种自强不息,开拓进取,改天换地的大气魄、大气势。

无形中,弥斯力亚已凭着超绝的精神修为洞悉对方的来历对方正是中洲武神的真身,但其核心意志与理念却并非“武神三约”,而是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在团战中舍己成神的王宗超所践行的“武济众生”之道。

在那另一个平行时空的风云世界,由于水族居地蕴含龙元气息的池水因某些人的阴谋而外泄,造就一批繁殖力、食量、攻击性都尤为凶猛的异种蝗虫,加上当时南涝北旱天灾连年,终究酿成空前浩大惨烈的大饥荒。诸多武林人士持着武力结寨屯粮自保,哪里理会平民百姓的死活。而由于他们的武力,也使得饥民“吃大户”的代价惨重了许多倍,加上朝廷为防流寇而一味重兵围困,更加没了活路。另一个时空的天剑无名等正派高手对此局面也束手无策,最多也只是依着惯例行走灾区解救些习武根骨资质较佳的幼童,或稍解愧疚之心,或搏个名声,或趁机发展人才储备,说到底还是放任数百万人尽快死去以免灾民四散荼毒天下。而另一个时空的断浪则乘机起事,意图引诸多灾民去围攻“万佛谷”,利用无数灾民的性命去启封谷中“大邪王”,进而颠覆天下。

而那另一个时空的王宗超则亲身领着无数灾民,凭着天人感应与神道御众之能,传予他们能够在天灾中活下去的基本武学,又领着他们互助协力,突破官兵的困阻,辗转千里,再以传授天人武道的名义,召集众多武林中人,沿途打破众多武林大豪的要塞,散粮救众。此后他又降服断浪、大邪王,集结群力,展天人之威,率领着无数追随者铲平了异种蝗灾的源生地,甚至生生开辟、凿通百里秦岭,让南方泛滥的洪水泄入久旱的北方,犹如武者打通任督,龙虎相济,以此阐述、践行武济众生,以人胜天的天人武道。

虽说同样是王宗超,但是因时济会,所立的神道根基更深更厚,更能立足苍生,随着九空武界向多元时空发展串联,晋升多元一体,也渐渐取代“武神三约”,成了中洲武神的关键理念与核心意志。

“武道之本,不在于强绝当世,不在于持暴横行,而在于武入百业,在于众生自强,在于以人胜天!”

伴随着布衣男子一声宣言,两股截然不同而又蕴含着某种微妙的契合之感的武道洪流,互不相让得彼此对撼在一起。而不幸的是弥斯力亚正好位于这两道霸绝狠烈,浩大无匹的武道洪流的中间。

“靠!”

弥斯力亚已顾不得吐槽,一时间“九无绝境”、“九绝摩诃”、“虚空无量体”、“生死涅槃道”一系列毕生绝学全力施为,只求在仿佛两个世界碰撞倾轧般的恐怖力量中生存下来下一刻,又见一掌托天,般若在握,须弥无量,竟在生死之际,将刚刚体验到只鳞片爪的某一式神掌施展出来

王宗超送走了弥斯力亚之后,阿卡朵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他去的‘主神空间’,真的是你创立的吗?”

“怎么可能?”王宗超哑然失笑,“不过我还是捕捉到那个‘主神空间’的一些因果信息,知道它的大致来龙去脉,也有把握对它施加一定的影响。当然,要保住弥斯力亚绝对安全是不可能的,若要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让他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不走。他的机缘与劫数,始终还是要他自己争取,自己克服!我所能帮的,基本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轮者千千万万,能够最终像你一般超脱轮的,又有几人?”阿卡朵轻叹一声:又问道:“你让他舍弃过去,从零开始,未免有些过于狠决了”

王宗超也怅然一叹,摇头道:“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他之所以急着成为轮者,除了自己的追求之外,也不无躲避与你我相处的尴尬在内。他的功法,每一轮重生,都如同轮了一世,现在你与我,对于他而言如同前几世的父母,已没有多少发自内心的亲近眷恋之意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阿卡朵目光似有些若有若无的泫然:“毕竟我们一家动辄一别数十、上百年,世俗意义的天伦之情,倒与我们无缘了”

其实但凡活得太久,都需要超乎凡俗的心境去保持心灵的活力,避免心灵中的负面因素不断积累而导致崩溃。这方面做得不太好的传统血族,往往会导致活越久越是变态。弥斯力亚自创功法充分解决了这一问题,直到现在仍能保持年轻人敢拼敢闯,追求新奇的心态,但也不无代价。其实哪怕是王宗超为阿卡朵创立的血月灵鉴,在全面覆盖、同化月球的星球意识,取而代之接受众生对月的崇拜憧憬意念时,也难免会进入,高高在上的“道化”、“神化”之境。在这种心境下,她虽然通过月光对人间一切了然于心,但却不会生出任何波澜,哪怕眼睁睁看着弥斯力亚神魂俱灭,多半也不会有所反应。这类功法虽然理论上可以成就极高境界,拥有一举干涉行星级的力量,但最为困难的反而是如何从“道化”、“神化”之境醒来。王宗超能够简简单单地将她一下叫醒,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王宗超!

“既出尘世,便勿再贪恋红尘这等道理,我也很清楚,不过我其实计较的不是他对我们的态度问题。”王宗超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声:“我有些担忧的是,他受佛门的影响太深了。”

“他这花心大萝卜的性子,也能算深受佛门影响?”阿卡朵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颇以为奇道:“而且他修炼的武功、道术、魔法,以及各种秘术等等,可都没有来自佛门的。”

“佛门的核心理念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并非‘禁欲’或‘禁娶’,那说到底是门外汉为求尽快入门的无奈之择。留情而不恋情,缘来而欢,缘去而忘。这等行为说起来更合乎佛门理念!”王宗超心中有数,嘿然苦笑:“而且即使不曾精修佛门正宗绝学,但他所悟出的绝技:无论是‘九绝摩诃’、‘九无绝境’,还是‘生死涅槃之道’,都有很深的佛门意境。虽说由于大日如来的存在,这方世界的法则、意境会天然倾向于佛门,但他取得的成就,却说明内在秉性与佛门的因缘不浅,而刚刚大日如来显形,他眼看着又要借此悟出某种高深的佛门神通了。”

“莫不是,那时候”阿卡朵似乎想到什么,神情虽带隐忧,但脸庞微有红晕泛起,嘴角勾勒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想起什么,“当年我们身陷那六道幻境之时,解了危局的佛光佛音,你后来不是说是地藏菩萨化身的力量?”

“是啊,佛陀、大菩萨只需有所关注,哪怕不刻意针对,都会在冥冥中发挥无形的潜移默化。”王宗超笑容微微一僵,不觉有了几分尴尬,“所以哪怕我对佛门没什么敌意与成见,也要劝退大日如来。至少我可不想做什么事都有个人在旁盯着。至于弥斯力亚,我也得争取一下,免得他的道路过早就与佛门绑定了,反而限定了他的灵性与成长空间。

所以我送他的精神前往‘九空武界’与‘九空狱界’分裂,神域蜕变升华的那一刻。其中两种武道理念,一为武济众生之道,一为霸烈惩虐之道,皆为入世之道,虽名‘九空’,却与佛门空无之道相反。借两者冲击开辟之力,足以让他的神魂涅槃更为彻底,将佛性的影响降到最低。当然,如果他此后仍然选择了佛门的道路,那也代表着他重省、认清了自我,根基更深,也不算坏事。”

“是啊,他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选,我们也不用替他操心太多”阿卡朵悠然而叹,忽然眼波流转,光蕴深深地看着王宗超,“那么送走儿子,接下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如今的她随着境界提升,气质更多了几分空灵静谧,但偶尔眸光荡漾,仍蕴含着让人心旌晃动的风情:“那么送走了儿子接下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王宗超呆愣一下,忽然恍然一拍脑袋:“对了,说起来,我还答应过你若有能力,会复活你的父母!”

“好吧,总算你还记得这个”阿卡朵稍见气恼之余又生出无比期待,“现在的你真能做到?这又不是同一个世界。”

王宗超嘿然一笑:“我不是说了,隐性状态的‘我’,自每一个世界诞生之初就已存在,虽不能改变与我相关的过去,但却有可能藏于显态的我的潜意识中,‘暗中’做一些事。说不定,在你父母死时,‘我’已经将他们的意识‘暗中’保留下来,又在送你前往风云世界时,也一并‘暗中’送走。”

“这怎么可能?”阿卡朵只听得美眸连眨,很是难以置信:“你我那时候还是死敌,我妈死的时候你都不知在哪里,你就这么随口一说,就能成为事实?”

“其实,过去并非不变,尤其是没有被发现被记录下来的事物,都是可变的。”王宗超举目遥望地球,忽然一笑道:“话说,这个世界岂不还有你父亲的异界同位体,而且还修炼了弥斯力亚的‘生死涅槃道’,不过他运气不好,刚刚第三世涅槃转生失败,眼看着已将近气散魂消。既然如此,那正好让你父亲借体重生,这也好让他完美接入此界生灵的命运轨迹,避免某些隐患。”

“那我妈呢?我指的可不是那个叫‘米娜’的替代品!”

“这倒未必了,虽然不算完整的轮转世,但米娜与伊丽莎白的生命与神魂特质的确有着相当玄妙的契合。说起来,这从头到尾还不是犹大这家伙搞的鬼。他当年指着你妈的尸体说‘会让她活下来’,结果却是让你妈腹内的你活下来。”

“我不管,但你最好别让我家上演三流伦理剧”

“好吧不过这个世界的伊丽莎白夫人虽然也修炼‘生死涅槃道’,但却在第一世就未能成功,眼下早已身逝近百年。若她的意识转生此界,也就只能以武界英灵的形态存在。”

阿卡朵眼睛眨了眨,莞尔一笑:“那么他们复活后,你陪我去见他们吗?”

“不去,稍稍一想这情景都尴尬癌发作。”王宗超连连摇头,但面对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最终无奈而笑:“既恋红尘,就该入红尘。你如果还有这心思的话,我们何不也各自神念转世,再投人间一次?”

特兰西瓦尼亚的一个宽大石砌地下室之内,四下摆放了各式晶矿、异石、长燃香炉、灌注不明药物的坩埚等物,中央却是一方石台,上有以水银与硫磺等物围绕着一个人形勾勒出一个神秘魔法阵,又有六道淡红月光通过一系列镜面转折,照在石台之上。

躺在石台之上的,却是一名高大英俊的西方男子,但全身毫无半点血色,已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蓦地,他心脏却开始缓慢恢复了跳动,胸膛开始微见起伏。

“米娜?”伴随着一声惊呼,他蓦然睁开了双眼,翻身站起,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扶着自己心脏的部位,但那里却找不到应有的致命伤口。

“我已经释放了所有的‘命’,没了不死之身,他们应该已经成功杀死我了但我不但‘活着’,甚至我的心脏,还恢复了跳动!”他茫然四顾,又伸手划破了手腕,看着渗出的鲜血,又在伤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愈合前,凑到面前闻了一闻,满脸的困惑,“没有渴血的冲动,不是血族,但也绝不是凡人的身体”

他举掌轻松掀翻了地下室的屋顶,在土石轰塌之中一跃而出,又不可思议地看向夜空红霞氤氲的月色。

“‘红月会’东方的‘新黄祸’难道我,到了三百年前的,另一个有着不同历史的世界?但为什么是一个东方武者横行的世界,是作为我被东方人打败的惩罚吗?”他仿佛渐渐重拾起什么记忆,慢慢冷静下来,仰天露出苦涩而嘲讽的笑,“又是你在玩弄我的命运吗?神!”

他在月色下茫然走着,不自觉已依着刚刚拾起的记忆,来到一处墓园之前。

蓦地,他身形剧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墓园中那一个一袭白裙的倩影。

“米娜不,伊丽莎白真的是你吗?!”

当弥斯力亚懵懵然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某个环臂于胸,正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壮汉。

“这次来的所有新人中,你是素质最差的一个!

仔细想想,该知道的主神都已经植入你的记忆了。现在,该轮到你说出自己的姓名、职业、特长了”

被踢了一脚的弥斯力亚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双眼迷茫,喃喃自语:“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些什么?”

“不是吧?”壮汉以手加额,“主神该不会把白痴或精神病患者都送进来吧?”

(似乎,还有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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