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你这心里已经开始偏了,若是真的有了妾,在生了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刑薇气笑了,“前天有人来给小妹提亲,魏氏那里敢做主,便问到我这里,我说咱家的女儿们都要长到十八岁才能出嫁,便又提到了男孩们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都是我提的,你倒是想让魏氏操心这个,她懂吗?”魏氏农女出身,从来没有经历过后院纷争,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天生的,尤其对于枕边人的变化,可她却不敢说,若不然昨天听到了刑薇打算立家规,竟然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一个同安共苦过的妻子现在只能靠家规来约束丈夫,保证自己和孩子未来的利益,可见······刑薇知道邢德全可能是真的变了,要不然怎么会先怀疑魏氏挑唆的她呢?
☆、偷听
见邢德全低下了头,邢薇知道他有了羞愧之心;“我是受够了这妻妾纷争,才不愿意你们也受这个苦,你只看到美人添香,小鸟依人,却从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像忠儿说的他那两位同学的情况,你可知道,这后院没有什么大、小,妻妾之分,只有东风压倒西风,或西风压倒东风,女人们的争斗其实半点不亚于男人,甚至更为惨烈,关键的是她们不动手则已,动手倒霉都是你的家人。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你可还记得咱们父亲是不是也曾有过生养的,可有几个活了下来的?再有,咱家遭难的时候,父亲的那些红颜知己,又有几个都跟了过来同甘患难的?”又问刑忠,“你同学们情况你还知道多少?只有一个儿子的那个,他原来是不是并不是独子,姨娘当家的那个,他嫡母的境遇是不是极惨?”
邢忠听得早就惨白了脸:“大姊,我没有跟他们特意打听过,只听他们偶尔的说起过,小时候似乎过的也不好,还羡慕过我,虽然没有父母,可如今过的比有父母的都不错的。”又跟邢薇保证道:“我长大了就娶一个,再不纳妾的,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被人家挤兑,就是生了庶子出来,矮人一等我心里也不舒服。”
“你明白就好,”邢薇叹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庶出的本来就不能够跟嫡出的争锋,就连次子和长子都不一样的待遇,你还能如何?”又跟邢忠道:“你别觉得你大哥将来会很得邢家的大半的产业心里有什么不平,他肩上的担子你可明白?”
家里只要有两儿子就会有产业上的纠纷,长子和次子必然有一个会分出去过,邢忠如果心有不平,刑家离乱不远亦。
邢忠挠头道:“我没有想过啊?大哥?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他到底还小,还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从小被姊兄护养着长大,那里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分家出去?
“大姊,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纳妾,跟忠儿也不分家。”邢德全似乎终于下了决定,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了动心的人,男人总是这样,以为有了真爱就可以把嫡妻,责任放在一边。在他们心里妻妾共存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个时代没有妾反倒让人笑活。不过既然他愿意保证不纳妾,这茬就掀过去了,邢薇也不愿意在寻根究底。
“分不分家的还得看缘分,树大分杈,分家单过未必不是好事情。”邢薇笑道:“一则说明你们子孙繁茂住不开了,另一个,人多了是非就多,离的远了反而亲香,何必非要把性子不同的人拘在一处,”又问邢忠道:“你可有信心不靠祖业自己打下一片产业养活一家子人?”邢忠身份所限分家时确实吃亏些,可他将来婚事决对能他弥补回来,再说古话说好男不吃家饭,历来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邢家兄弟若是因为这所谓的袓产起了内讧,她邢薇可认给出去,也可毁了它。
邢忠正是热血当头的年纪,闻得此言自然立起身保证道:“这个自然,女叟女叟和女且女且都能挣钱养家,供我和大哥读书,还能剩下银子来,我长大了再不能养家枉为男人。”
“是了,德全,你看。”邢薇指着邢忠道:“这才是我们邢家的好男儿呢。”邢德全大了心思多了,邢忠还是懵懂单纯的时候,邢薇拿刑忠来教育邢德全,邢德全自然听得出来,愧从心底来。
妻子和妹妹在家挣钱养家供他们哥俩读书,大姊为了邢家明知是火坑还要嫁人,自己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被迷花了眼睛,真是枉为邢家男儿。
姊妹几个又聊了些别的事情,最终送他们哥俩出门的时候,邢薇又语重心长的点了他一句:“你只要想着,咱家已经不是魏氏嫁过来的那时候,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那些人会跟着你,图的是你的人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邢德全上了马车,心里还泛着嘀咕,姊姊知道了?还不等他寻思明白,就听得刑忠问他:“大哥,我一会儿路过锦晖斋我给二姐买个簪子,上次回去见她还戴着大姊送的呢。”
邢忠听了又是一愣,二妹还戴着大姊送的首饰,魏氏呢?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衣裳穿戴,就听邢忠又道:“大女叟好像连大姊送的首饰都没有舍得戴,头上还插着以前常带的那个木头簪子呢。”那木簪子还是结婚后邢德全送的,他自然记得,还以为魏氏如今有了金的银的早该把那个给扔了呢,毕竟那簪子还是自己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大哥,你身上还有银子吗?我怕我这里的不够,哎呀,忘记刚才跟大姊要一些了。”刑忠又叫了起来,十分沮丧的样子。
邢德全又是一惊,银子?自己身上哪里还有银子,虽说如今日子家里并不差钱,可他们兄弟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每次回家拿的银子并不多,学里花钱的地方虽少,但难有些打赏什么的,多少还要备些使用,但最近他的开销多了些,总感觉囊中羞涩。
邢忠却又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刚才大姊问我那两个庶出的同学,我还没敢跟她说呢,他们竟然舛错我去偷大姊的东西,你说可恨不可恨,那可是我亲大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我用得着去偷吗?”
邢德全不由得心虚的看了刑忠一眼,总觉得这小子今天的话都有来处,句句都是针对他的。
邢忠却眯着眼睛开始数自己手里的碎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来异常。
邢德全却不知道,他的事情在邢忠那里已无遁形。
邢德全最近被同学邀请出去“长见识,”早就传到了刑忠耳朵里,他哥俩都在,邢忠在外院,同学们更复杂一些,他课业稍微松,行动也相对自由多了,邢忠甚至还偷的跑过去“参观”过邢德全去的地方,恰好也遇到了一件令他十分气愤的事情,那里据说很得他哥青眼的女子,正被人吩咐着去套他哥的话,要他哥想方设法从大姊那里去弄玻璃配方来。
邢忠从小被刑氏养大,对邢氏的感情比邢德全相比那不是重的一星半点。这也不是说邢德全对邢薇不好,只是因为两人的成长环境大有不同。
邢德全小时候过着少爷的生活,有丫鬟嬷嬷照料,跟父母都甚少亲近,何况姊妹?后来家变,邢氏又一心要强,处处护在前面,只逼着长弟读书,外面的事情也少让他参与,他说是经历坎坷,却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心境上没有多少改变。刑薇所说的妻妾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小题大做,虽然他母亲也因此吃了不少亏,可这个时代如此,街上卖烧饼了有了两个钱都想着买个妾回来,何况他曾经的官家少爷?
邢忠就不同了,邢氏到底年少,照顾一家子人多有疏忽的,邢德全读书不用提,邢芸还要照顾家务,那有时间整天看着邢忠?小邢忠就基本上是被放养的,从家里偷跑出去被人欺负辱骂更是常有的,可他回家从来不说,还整天笑嘻嘻的哄着姊妹们开心。
为了别人笑话他大姊泼辣、不能生育,邢忠跟人打破了头,回家只说是自己调皮爬树掉下来摔的,邢忠长于乡野,更倾向于农家的那种相濡以沫的一夫一妻,虽说他现在还朦胧不懂,可对家人的感情相对于婆子丫鬟伺候长大的邢德全来说要深厚的多了。
邢忠逆境中长大,心眼比邢德全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知道了哥哥被人引诱,有心跟大姊说,又怕她伤心,只等着有机会揭开那些人的丑面让哥哥醒神,却不料大姊料事如神早就发现了哥哥的改变。
不过大哥似乎应的十分勉强,邢忠不得不拿话点他一点。
邢德全那里知道这个刑忠人小鬼大,包括邢薇都知道邢德全答应的有些勉强,这人刚尝到“爱情”的滋味,怎么可能轻易就断?所以才一再的拿话去点拨他,希望邢德全不要被所谓的“爱情”迷花了眼。
邢忠又自言自语般的道:“早先他们也没见和我多好,突然就喜欢找我玩,我觉得他们过的比我还惨,就同情他们一些,浪时间哄哄他们,却不料竟然会挑唆我去偷家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我可得离他们远些,别跟着他们学坏了。”又问邢德全;“大哥,你说庶子什么的是不是都比别人多个心眼?让人做坏事都弯弯绕绕的先把你先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