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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个,你瞧石新和马国斌那样子,啧啧。”
高小三打着呵欠,一边理着衣袍,一边与韩旭随意说笑着。
在这帐篷里,高小三和韩旭,还有杨国勇三人有一些交情,韩旭不言不语,不熟悉的人怕是以为他是个傻子,在初到沈阳被编入明jūn_duì伍时,韩旭还在观察和隐忍,这也使队中同袍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韩旭系着自己的生牛皮腰带,笑着答道:“呵呵,人走人的道,猫狗有猫狗的道,管那些做甚。”
王大利在一旁道:“各人莫要说闲白了,赶紧的。”
说着他瞄了韩旭一眼,对这个看着好管束的小军,王大利心里总有一些忌惮,平时他很想找韩旭的麻烦,只是韩旭向来听话,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这队官是因为自己是本部游击将军的远亲得来的,本身没有什么本事,队中出了韩旭这样的人,王大利心中并不欢喜。
扫了一眼自己的部属,王大利又道:“各人都出把力气,听说有新的经略大人要来沈阳,出京时已经催促户部给付欠饷,俺们不会再饿肚子了。”
石新在一旁欢喜道:“得亏咱队官是游击大人的族人,有了军粮也是先尽着咱们补。”
听着这话,王大利也面露得意之色,挥了挥手,下令各人赶紧动身。
自努儿哈赤起兵,先攻下抚顺和周围各堡,掠走人畜三十余万,毁抚顺城关,再回师一击,歼灭自广宁来的辽镇主力,万余明军自总兵以下全部被杀,接着又拔鸦鹘关和清河堡,再攻下开原铁岭,辽东镇边墙屏障几乎全失,沈阳和辽阳这样的腹里重镇成为边境,原本的经略杨镐待罪,新总兵李如桢庸懦无能,辽镇官兵只余三万余人,战马和百余年间积累的军械丧失一空,不仅无有军械,户部欠饷就已经好几个月,官兵缺衣少食,人心也很浮动,动辄有人发疯,一声建奴来了便能惊得数百人上千人跟着一起逃跑,辽沈一带,日日都有人往辽西逃走,驻在奉集堡的这部明军是多部残兵汇集在此,败军之余,饷械全无,一日只得一餐,军心当然也是严重不稳。
奉集堡城周长不到二里,堡中共有军营房舍五百多间,各级将领和亲兵家丁都在堡中住,还有逃亡来的士绅大户也多住在堡中,这些人会慢慢迁往辽阳,腾出来的房舍才会给小军们居住。
除了军营外便是官舍,仓房,韩旭等人却住在堡外,进堡来的时候,看着那寥寥无已的几个酒楼商铺如同乡下人进城一般,满眼都是新奇。
韩旭也是看着这堡城,对他来说这里实在太不象话。城堡外围没有什么象样的防御,内里一片混乱,光是那一片片散发恶臭的生活垃圾就能看出来住在这里头的是什么样的人了……连污水和垃圾都不会处理的人,能管制好一个军堡做好防御?韩旭对此深感怀疑。
满城的明军和他一样,灰毡帽,灰夹袍,两手空空,要么拿着锈刀或秃了头的长枪,权当棍使,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两眼无光,如一群群乞丐般的在堡城内外游荡。
没有训练,缺衣少食,无有兵器和战马,平日也没有什么做战计划,将领们每日还在饮酒作乐,今日你请我,明日我还席,酒肉香气从那些官舍里传出来,小军们贪婪的用鼻子嗅着那些香味,口水肆意流淌。
呆在这样的jūn_duì中简直是耻辱,不过对韩旭来说,也是难得的机遇,身边如果不是这群烂人,他哪有机会扶摇而上?
到得仓房,王大利这个队官出据凭证,然后仓中搬出几十包麦子和黑豆来,四周的场院堆满了干草束,到大明韩旭才知道,叫后世农民头疼的干草在这个时代居然是军需物资,户部拨给的物资除了折色白银和本色粮食,豆料外,最多的就是这些干草。
“韩大个推车。”
众人进堡城时推了几辆鸡公车进来,这车在车把后有一根皮带,可以装五六包粮食,推动时全凭掌车人的臂力和腰力腿力的结合,装好车之后,王大利瞟了韩旭一眼,叫他当掌车。
“大个儿来推车了。”石新也在一旁狐假虎威的叫嚷着。
韩旭没有出声,默默推了车便走。
看到他的表现,王大利点了点头,石新和马国斌几个也是哈哈笑将起来。
韩旭是外乡人,也没展露出什么实力,被人欺压才是对的。
听着笑声,高小三和杨国勇脸上都有些不悦,韩旭却还是大步流星的推车向前。这伙明军中他个头最高,虽然瘦了不少比这些人还壮,后世的营养和体格不是现在这些人能比的,别的不说,光是那口牙齿这时代的贫民就很少有人有,普遍的是牙齿参差不齐和营养不良的夜盲症,从体格力气来说,百人中也无有一人能与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