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日下午,贰贰正理妆,真壹遣人送来一套嫁衣,且传口信道:“小妹若不嫌弃,穿着它出嫁吧。”
石榴红裙,茉莉白绣罗襦。
贰贰认出,这是当年真壹亲手为自己制作的嫁衣。从纺布到浣染,从剪裁到刺绣,一经一纬,一针一线,未曾假手他人。
那是仲夏之夜,在玉髓山行宫,真壹伏案,画出致的刺绣图案。贰贰跪在旁边看,大气不敢出,怕被喜怒无常的姊姊赶走。
“这是茑,这是女萝,女子出嫁,就如同茑萝依附松柏。”真壹将图案的寓意讲给妹妹听。
贰贰于是斗胆问:“那王郎的礼服上要绣松柏图案吗?”
真壹口衔笔端沉吟道:“你倒提醒了我。可以这样啊。”
次日,真壹与王楚在柳荫下棰丸。贰贰听真壹提起礼服绣松柏的事,王郎一口答应了。
那时的王郎非常和气,待娇纵的真壹十分包容,每次真壹闹脾气、使性子,他总是软语温言地哄。以至于他后来翻脸了,身为局外人的贰贰倒像饮下霜杯雪盏,如梦方醒的冰凉。
是王楚提出的分手。
真壹起初无异议,随即后悔,寻他求复合,被他拒绝。纠缠得多了,他索性闭门不见。真壹抑郁成疾,病得快要死了,他亦不肯看在往日情谊分上,前来望候。是在鬼门边,真壹才明确意识到:王楚真的不爱她了。
而幼小的贰贰也跟着上了一课:男人的狠心,是斩钉截铁式的决绝。
真壹将嫁衣赠与妹妹,等于宣布自己已绝了婚嫁的念头,或许也在暗示贰贰,她要嫁的是姊姊的旧欢。
哪个少女不渴望一段没有前科的爱情?
贰贰换上嫁衣,在镜前检视自己。
她有一张小圆脸,下颌微方,眼眸很大,分得很开,瞳仁乌黑,闪着湿漉漉的光。短面停使她看上去略显稚气,好在身材在同龄少女中偏高,穿这种袖子和裙摆宽大的襦裙更见秀逸。
她晃晃头,金步摇的流苏叮叮作响。
幼时做戏,扮过很多次新娘子,今夕却是实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