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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奥帝国 维也纳 霍夫堡 1928年 八月二十八日
“嘿,哥哥,看我找到了什么?”
艾格妮斯举起一块被河水打磨得光滑剔透的鹅卵石,兴致勃勃地推开房门。她的样子简直糟糕透顶,全身都湿漉漉的。白色丝绸衬裙贴在身上,红发湿成一缕一缕地垂在胸前,发梢处还夹杂着几根水藻;每走一步,黑底暗金花纹的地毯上就多一个脚印子。
大厅里,黑制服白围裙的女佣叁五成群,正跪在地上,整理拖尾裙摆。月光白长纱薄如蝉翼,像是撕开乌云的天际线,在室内仍透着幽光。艾格妮斯东张西望,寻找哥哥,却长裙吸引到目光,看向房间的尽头。金发女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试婚纱。
礼服制成鱼尾样式,丝绸为底料,数不清的珠片和刺绣镶嵌其间;薄纱制成的蝴蝶袖半露香肩,凸显出芙蕾雅的平直的锁骨。大概是裙子太贴身,勾勒出翘臀时还能看出若隐若现的臀沟,设计师又在身后加了一个头纱,乔其纱的料子飘逸柔顺,就像水面惊起的波纹,稍纵即逝。
“腰部还是有些太宽松了,需要修改.....”,设计师摸起小胡子,眉头紧锁。在他眼里,再上乘的衣服一穿到芙蕾雅身上,总还是有修改得更完美的必要。他弯下日益发福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拉开皮尺,隔着薄料勒出一个纤细弧度。他命助手记下数据,立刻回手,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却忍不住赞叹,“夫人,上帝一定用七天创世,又在第八天创造了您”。
芙蕾雅慵懒地嗯了一声,任由工作人员们整理造型,对婚礼及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艾格妮斯站在门口,对着正在忙碌的大人们不知所措,呆如木鸡,甚至忘了要找哥哥。这个新妈妈平时已经够美的,现在简直是仙女下凡。
“殿下正在上数学课”,管家微微欠身,彬彬有礼地回复道。
哥哥正在准备参加数学竞赛,每天上午都在学习,整个夏天没有一天是完全歇下来的。爸爸工作仍然繁忙,经常很多天都不露面,即便好不容易见到,他也总是匆匆亲一下她的额头就又转身离开。新妈妈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放空,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冷淡淡的。艾格妮斯觉得她好像有心事,可又不敢主动上去聊天。当全家人都没空管她时,艾格妮斯每天下午都在户外拼命玩耍,直到皮肤晒得通红,满是雀斑,活像美洲传说的印第安族英雄。
“老天,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大人们打量一眼艾格妮斯,发出轻微的笑声。
“阿.....阿.....嚏”,艾格妮斯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洋葱头般圆滚滚的红鼻头上挂下一滴晶莹剔透的鼻涕。她吸吸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害羞地涨红了脸。
“快把衣服换掉,不然你会感冒的,小宝贝”,好听的女声从头顶上方传来,艾格妮斯抬起头,看到芙蕾雅在招手,示意她过去。
艾格妮斯觉得自己会弄脏她的裙子,慢慢挪动到她面前时又不敢继续往前走,芙蕾雅又催促道,“你快过来”。她随即表示今天差不多了,示意佣人们离开。
唯独设计师急忙指向一排高跟鞋,尖头的,绑带的,露趾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可是.....夫人,还有鞋子!您不试试吗?”,他想多看看芙蕾雅,只有完美的模特才能呈现完满的设计。
“没所谓,换双平底鞋就好”。女人径直走向屏风后,换掉礼服。她的不领情只能让他悻悻离开。
等芙蕾雅出来后,又拿出了一条大毛巾。她坐在椅子上,让艾格妮斯转过身,把胳膊举起来。女人解开一颗又一颗的扣子,脱掉缠在小姑娘身上的湿裙子,随即把浴巾裹在她身上。
“你去哪儿了?怎么弄得这么湿?”,纤细的手指伸进红发里,一根根地拿掉沾在卷毛里的水草。
“我刚刚在玩儿水,水底下好多漂亮的石头”,艾格妮斯向芙蕾雅展示她刚找到的宝贝,原本锋利的岩石在河水的冲刷下日积月累,被打磨得圆润而光滑,像一颗刚剥开的鹌鹑蛋,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泽。
一般大人都会斥责顽劣的小孩,芙蕾雅却一点都没责备她的意思,“小时候我是我们那边运动最厉害的,没有一个男孩子能追得上我”。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