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场面非常盛大,皇帝和未婚妻在到达下环区受到热烈欢迎,此次他拜访的是长期遭受苦难磨难的地区.....极度需要工作.....”
————维也纳公众广播电台 1928年4月10日
随着一列车队缓缓驶进破败棚户区,镁光灯闪烁不停。天空灰暗阴郁,空气里满是无处不在的雾霾,不给阳光留一丝出头的机会。记者们像伺机已久的恶狼,长枪短炮齐刷刷地对着即将下车的皇帝夫妇,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珍贵画面。
“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访问。当人们看着你的时候,请保持微笑”。
“这是你的国家,你想怎样就怎样”,芙蕾雅掀开车窗帘的一角,镁光灯立马闪进车内,“只是这些人永远不会接纳我的。以前不会,未来也不会”。
艾德温拉起她的手,温柔地直视那双艳光四射的紫色眼眸,“别这样想,你能成为皇后,是我此生想也不敢想的幸运”。他松开手后,芙蕾雅的手腕上变魔术般地露出一条钻石手镯。整只手镯由一只盘成环状的银色猎豹构成,眼睛处雕刻着两颗祖母绿,发出幽幽的野性光芒,钻石和玛瑙构成它的身体斑纹。“如果他们说不,我就放弃皇冠,宣布退位”。
哪有那么容易?芙蕾雅在心里想。
市民们挥舞着德奥帝国的三色国旗,满街的帝国鹰在旗帜上飞翔。记者们正围绕在皇帝和他著名的地下恋继室的两侧拍摄照片,“先生!请看一下这边!镜头在这里.....”。皮耶罗也混在记者的跟拍队伍里,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拍摄芙蕾雅,突然嫉妒起皇帝来。坐拥有权力就是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到这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白发凌乱的老妇人、瞎眼睛的工人、拉扯一群孩子的孕妇.....下环区聚集的主要是工厂劳工、跑码头的苦力,他们身上都脏兮兮的,脸上落满污垢。艾德温带着芙蕾雅走得很慢,对每个向皇室招手的人,都回以礼貌问候。他摸到无数粗糙的陈年老茧,心里满是愧疚。
一个男孩正缩在破败棚子前做手工,艾德温走到他面前,男孩仍沉浸在工作里,没有抬头。他跨坐在一只窄凳子上,猫着腰缠绕铁丝圈,满是老茧的手指翻飞两下,就把废铁丝缠绕成一个蝴蝶形状的首饰。
“你这份工作,一天能赚多少钱?”
“一块五马克”,男孩抬起头,意外地看到皇帝,露出朴实的微笑,眼睛却躲躲闪闪,不敢正面直视他。“已经....很多了,先生”。
他沉默地摸摸孩子的瘦弱脸颊,洁白干净的手蹭得满是黑色煤渣。“我的儿子和你年纪一般大”。说完后他又深感后悔,卢西安可以在在皇宫里享受最优质的教育,而这个些孩子已经要为工厂做苦工了。
男孩突然鼓起勇气,涨红小脸,指向身后的平房,“先生,您想....参观我的家吗?我爸爸....他非常尊敬您....”。外交秘书和保镖立马挡在艾德温的面前,“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陛下”,他们低声交头接耳道。
艾德温没有理会随行工作人员的建议,在孩子的邀请下,走进他的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破棚子。窗户上用报纸糊住遮风,屋里只剩煤气灯和一张床垫。一个失去双腿的男人卧在床上,他身后的墙上,工工整整地挂着一枚jūn_rén的荣誉勋章。
是1914年那场世界大战留下的。
“陛下!”老兵努力地起身,试图致敬军礼,上半身挺得笔直,仍像斯巴达勇士一般坚毅。
他又想起在战场里被改造成生化怪物,又被皇室永久除名的弟弟道格拉斯。
“谢谢您,先生。您为帝国的英勇付出,我永远铭记在心”。艾德温微微鞠躬,回以军礼。“谢谢您邀请我来您的家”。
从破棚子里走出来后,一个激进的左派女记者厉声喝道,“陛下,您怎么看这里?”,她拿着笔和纸,准备记录他说的每句话。
两位保镖见状,立马挡在皇帝面前,以防意外。艾德温直接推开他们,和人民走得更近一些,直面记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