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扶起马氏,“你身子重,夜晚就不要出来了,要宫人们送即可。”
马氏脸上有些新嫁妇的娇羞之态,说道:“夜读的弟弟们那里都已经派人送过去了,你是我相公嘛,我想亲自来一趟。”
马氏做事,礼仪人情上滴水不漏,天生的贤内助。
朱允炆笑了笑,并不接话。
马氏捉摸不透这个枕边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丈夫有心事,这心事多半和□□有关,从诊断喜脉那天开始,朱允炆就在书房睡下。
原本马氏还以为丈夫在书房“金屋藏娇”了,找了理由闯进书房,暗想做一个宽宏大量的贤良妻,帮丈夫纳此美人为妾室,只要别抢在她前面生下儿子,其他什么都好说。
可是别说美女了,书房干净得连一副美人图都没有!
没有金屋藏娇,马氏试探着说道:“太医说胎像稳定,相公可以从书房搬回来住了。”
朱允炆似乎很开心,“太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去皇后娘娘那里告诉这个好消息,这是头一个重孙,将来四代同堂,帝后一定很高兴的。你早点回去休息,我看一会书就回房。”
打发走了马氏,朱允炆的脸阴沉下来,“谁今晚在书房值夜?”
一个太监哆哆嗦嗦的说道:“是奴婢。郡王妃非要进书房,奴婢实在拦不住啊。”
朱允炆看都没看太监一眼,淡淡道:“杖毙。”
太监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捂嘴拖下去杖毙了。
马氏回房,也立刻了笑容,吩咐心腹侍女:“去打听一下,郡王爷从何处回来的?他手里拿个茶叶罐是谁送的?连扶我起来时都舍不得交给太监拿着。”
“是。”侍女应下。
不一会朱允炆果然应诺从书房搬回来住了,马氏对着镜子,选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挂在脸上迎接枕边人。
久别胜新婚,一夜恩爱,自不必细说。
次日小夫妻去马皇后那里报喜,即将四世同堂,马皇后果然大悦,赏赐了很多补品药材。
朱允炆去了御书房陪洪武帝,马氏回到东宫,侍女低声说道:“奴婢打听清楚了,昨晚郡王从广泽郡王的书房而来,广泽郡王昨天去看了常家大小姐,拿回两罐茶叶,分了郡王一罐子。”
广泽郡王是朱允熥的封号。
马氏暗自思忖:常家大小姐立志终身不嫁,照顾广泽郡主长大,深得帝后敬重。出嫁前父亲一再叮嘱,要好好尊重这位老小姐,只是她刚嫁入东宫,这位老小姐因病去了道观独居,没机会见面,或许我应该亲自去拜见一下这位长辈……
马氏备了厚礼,去道观看望长辈,谁知道观人去楼空,常槿已经云游四海了。
城隍庙夜市。朱高炽骑在徐增寿的脖子上,八岁的男童犹如一尊铁塔似的,累得徐增寿满头满脸的汗。
徐增寿说道:“好外甥,你下来自己走好不好?你就是雷峰塔,舅舅就是那苦命的白蛇,被你压在下面不得翻身啊!”
骑在舅舅脖子上视野开阔,繁华热闹的夜市一览无余,朱高炽正值玩性最大的时候,当然不肯下来,他讨好似的将吃剩的半根羊肉串塞到徐增寿的嘴里,“舅舅吃肉,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徐增寿溺爱大外甥,连命都肯豁出去,一来是因朱高炽和他长得相似,二来是朱高炽嘴巴甜,会哄人。
啃了半根羊肉串,徐增寿就像吃了唐僧肉似的,立刻神焕发。
朱高炽指着前方像只鸟儿似的在半空跳跃,飞翔的杂耍艺人,“去那边啦!那群高丽走绳的艺人已经开演了,就那么一根绳子,他们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徐增寿不同意,“高丽人演的太低俗了,不适合小孩子们看。”
小孩子那里热闹往那凑,朱高炽说道:“宋大学士说《诗经》高雅,舅舅怎么不去听?”
徐增寿只得扛着外甥挤进了围观的人群。那群高丽人还是上演着莫名其妙的滑稽戏,大体是将奸臣和宠妃合谋通奸,毒杀国王,立私生子为新国王,独揽朝廷,党同伐异,罗织罪名,大肆冤杀忠臣。
朱高炽看入迷了,徐增寿只顾着擦油汗,在半空绳索上跳跃舞蹈的“宠妃”突然落进了人群中,正好压在了徐增寿身边看客身上。
徐增寿转身,看见带着宠妃面具的艺人从看客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和一张象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