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想找你喝一杯的,不过兴致全败了。”爱德华嫌恶地扫了罗曼一眼,“下次再说吧。”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像只愤懑的老乌鸦一样勾着肩膀离开鲸鱼骨。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夕暮中,汉弗莱才转向罗曼:“抱歉,今天我们俩都挺不走运哈。”
“那人到底什么毛病?”罗曼问。
“西萨尔跟你说过多少有关他的事?”
“没多少。他让我别在俱乐部里提那个人,否则布莱克森先生会伤心。”
现在罗曼有点儿明白西萨尔的良苦用心了。如果爱德华·布莱克森是这么个口无遮拦、对兵击毫无尊重之心的家伙,老布莱克森先生当然不肯再提这不肖的孙子。
“我知道他们一起拍过剑术教学视频,我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呢。”想不到他俩竟是这种冤家对头。
“从前他们关系是还不错,后来……一切都变了。”
“发生了什么?”
汉弗莱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欲言又止地哼哼了两声。“泰德和他爷爷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他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一笔带过了两人之间的恩怨,“泰德是布莱克森先生唯一的孙子,老人家可是伤透了心。他还指望泰德将他的事业发扬光大呢。但泰德从此不再从事任何和兵击有关的活动,跟整个圈子断了联系。”
“但是你和他还有接触,对吗?你不也是圈子里的一员?”两个人还挺熟的,要好到下班后一起小酌一杯的地步。
汉弗莱露出微笑。“我和他可不是在圈子里认识的。我们是战友——真正的战壕兄弟。他离家出走后被爷爷断了经济来源,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干脆应征入伍了,而我刚好在同一支部队服役。”
“你当过兵?”罗曼盯着他壮观的肱二头肌。
“不像吗?”
“不是,只是有点儿惊讶。一个退伍老兵怎么会来学剑术?”
“我退伍后总是放不下军旅生活,虽然我从没真正喜欢过它。但是,假如有一天你不用再一听到清晨号声就条件反射地开始穿裤子,你会突然不习惯的。我经常怀念从前的生活,所以去参加了许多‘历史重演战役’。起初是拿着填装蛋的气枪假装自己在诺曼底登陆,我的军事背景总让我成为部队里的指挥官,而我确实指挥得不错,逐渐变得小有名声。后来认识的人邀我去参加更古老的‘战役’——葛底斯堡、列克星敦……接着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役,比如斯坦福桥和阿金库尔。我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这个,于是开始研究中世纪的盔甲和武器。当你专心致志研究某个东西的时候,你经常一不小心就成了‘专家’。”
罗曼听完后简直要给汉弗莱跪了。跟他波澜壮阔的传奇经历相比,罗曼人生的起起伏伏简直就像泳池里的涟漪。
“那么爱德华·布莱克森呢?他也已经退伍了?现在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布莱克森先生那儿?他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汉弗莱拿起店铺钥匙。“我要关门了,小子。听故事还是下次吧。”
罗曼不满地眯起眼睛。“如果你不想说,请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我最讨厌故弄玄虚卖关子了。”
“如果你愿意来陪我喝一杯,我就考虑接着往下说。我的酒友被你气跑了,你总得赔偿我吧。”
“现在?”罗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现在开始夜生活算早了,陪你小酌一杯也未尝不可。”
“你真是个爽快人!我现在有点儿明白西萨尔为什么老是对你赞不绝口了!”汉弗莱说,“不过我说的‘喝一杯’,其实指的是不醉不休。”
罗曼扭头就跑。汉弗莱一记摔投将他撂倒在地,然后拖着嗷嗷惨叫的黑发年轻人狂笑着走出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