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快变了,终于要变了。
秦逯走得毫无遗憾,墨鲤握着那只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苍老手掌时,回头看到孟戚,想起老师对自己的种种好,泪水慢慢糊住了眼睛。
墨鲤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孟戚自己身边,如果没有秦逯这些年的开导宽慰,他要怎样面对这一天。
于是十分担心山雀。
结果办法想了一箩筐,起初山雀是不肯露面,后来就整天发呆,最终还是上云山的小龙脉再度复生的好消息,拉了山雀一把。
飞鹤山的灵气充沛,等上三五百年,可能也会有第二条龙脉出现。
不知道山雀怎么想的,它把那没影的飞鹤山新生龙脉看做伴儿,是可以一块做窝偷蛋来孵的伴儿(生不出蛋的一对雄鸟就会这么干,至于成了对的雌鸟,她们会借种,怀上就连夜逃跑去找真爱),反正不是崽,也不是同胞兄弟。
这真的是……对象还在娘胎里,在等出生呢。
为此墨鲤背后还跟孟戚悄悄商议,万一飞鹤山新生龙脉不是山雀呢?甚至连鸟都不是呢?
别看上云山小龙脉是只沙鼠,那是赶巧了,万一下个没这么巧呢?根据墨鲤连蒙带猜的经验(龙脉太少,不足以形成有效数据),他是生在潭水里,所以是一条鱼,鱼游起来也灵活。
孟戚生在峰顶巨石的孔隙窟窿里,那里空间太小,连穿山甲都活动不开,只能是善于挖掘的沙鼠了。当然缝隙里地底下钻着的还能是蜈蚣蚯蚓,可这些太不自由了,在外面生存也很难,根本不会成为龙脉潜意识选择的化形依据。
所以新生第二条龙脉很可能在照葫芦画瓢,墨鲤还有信心觉得岐懋山第二龙脉变成鱼而不是鳖,可是飞鹤山呢,灵脉地穴所在是深谷山涧,人迹罕至,什么生物都有可能。
“不是鸟有什么要紧,如果再来一棵树,山雀那个筑巢的想法也能实现嘛!”
孟戚嘀咕了一句,然后被墨鲤瞪了。
反正操心的是一件没影的事,现在愁太早了。
说到树,就不得不提四郎山龙脉了。
孟戚特别担心,有人发现四郎山里有一棵不长高的树。
树还不好挪走,也不能盖个院子把树围在里面(山顶上呢),四郎山跟别的山还不一样,灵脉被挖得七零八落,想要找到一个更好的灵穴重新栽树都难。
有朝一日开灵智了,能化形了,麻烦不会停止反而更大。
龙脉对于自己选择的形体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以这样的形态生活了……少说几十年,多则几百年吧,习性早就染上了,人形的时候确实看不出来,可骨子里甩不掉。
比如孟戚就喜欢藏点东西,现在家里的零食就没断过,还办了一打各种烘培店的会员卡,连太京大学的研究生都知道他们考古系的孟教授,看着古板不近人情,还难说话,一转身就能偷偷在办公室里吃草莓慕斯。
墨鲤吧,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泡在水里,明明有一身寒暑不侵的内功,夏天恨不得泡在水里。
就为这个,孟戚带着他跑遍了所有带“水”的度假胜地,国外出名的海岛一个都没放过。
——就是海水泡着不习惯,没有泉水舒服。
连不够舒服都想泡,可见一般了。
以己推人,再看家里的这只沙鼠,墨鲤就犯愁了,这四郎山龙脉要是变成人形了,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片土特别好,岂不是想要在原地挖两坑,把脚插进去站着试试啊!
孟戚听完墨鲤愁的事,笑抽了过去。
等缓过气一想,奇怪了,他跟阿鲤怎么就成了龙脉居委会的大家长了?
操心自家小龙脉化形开灵智就算了,山雀等对象出生,呆树以后的读书跟融入社会问题怎么也要自己操心了?这鸡皮蒜皮的,说大不大,说小还解决不了,咋这么愁呢?
孟戚索性一挥手,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多想也没用。
“当务之急,还是等奶球开灵智。”
奶球是孟戚给小龙脉取的绰号,无他,长得像咖啡里放的奶油球,白胖软绵敦实的一个大果冻。
在孟戚想来,不太聪明的小龙脉,开灵智的路还遥遥无期呢。
结果现实狠狠扇了他们一巴掌。
某天墨鲤回家的时候隐约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心生疑惑,索性搭乘电梯到楼顶,趁着四下无人飞快地跳到阳台上,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看发出动静的客厅。
电视机开着。
趁家长不在家偷开电视的奶球,正学着电视在茶几上挺胸迈步。
墨鲤:“……”
默默地摸出手机。
于是上云山小龙脉最想撕毁的照片,最惨不忍睹的黑历史诞生了。
照片上的沙鼠两条短手往下压,头颅高昂,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而在它身后的屏幕上是《猫跟老鼠》的动画片,杰瑞鼠跟汤姆猫正用同款表情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