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冬天,飘雪鹅毛积三尺,寒风凛冽如刀割的平州北境。
还好岐懋山没有那么多灵气可以挥霍,这种异象只会在墨鲤周围出现,一旦两人走远,一切又缓缓消失,否则像上云山十九峰那样来个声震百里,雾气化龙奔腾,竹山县百姓都要被惊动了。
惊动倒也不怕,怕就怕这些父老乡亲众说纷纭,再挨个拜神供佛,各种门道花样繁多,譬如葛大娘绕院子走一圈,再把桂枝柳枝扔房顶驱邪什么的,那边薛令君还得编个说法出来安抚大伙……
额头缓缓渗出一滴汗,墨鲤觉得事情要到了那个地步,他怕是只能暗示薛庭,在龙脉跟妖怪挑一个相信了。
“阿鲤……”
孟戚看着路边旺盛长出,试图“拦住”自己的藤蔓,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
因为山里的野兽也被灵气惊动,正躲在道边探头探脑地冲这边张望。
野兔、灰狼、狐、獾、黄鼠狼……不是一只只,是一窝窝地蹲在旁边,简直像夹道欢迎,又仿佛拖家带口地出来看热闹。
这还是大部分动物已经冬眠的情况下,不然阵势还要扩大三倍。
孟戚:“……”
感觉像毛脚女婿上门,或者龙脉迎亲,把这些毛茸茸换成县城围观的百姓,妥妥的就是成亲时在城里多绕几圈,发发喜钱,准备吃流水席。
瞧那一只只,蹲在灵气里沉醉欢脱的样子。
真、岐懋山、发喜钱了……
就进个山,看看心上人的真貌,忽然成亲是怎么回事?距离二月二还早呢!
孟戚很懵。
上云山是绝对看不到这番景象的,那里太大,灵气过于充沛,山中野兽已经习惯了,不会因为灵气翻涌大惊小怪,甚至会因为无法承受而主动避开灵气浓郁的地方。
岐懋山就不一样了,即使它在“欢呼雀跃”,灵气依然是有限的,又是草木凋零的冬日,灵气被深埋地底的根茎率先吸纳,弥散出来的十不存一。只要不蹲在地脉灵穴附近,山中生灵根本不会感觉到难受,这才有了牵家带口抢喜钱看热闹的一幕。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孟戚忍着笑,怕跌了墨鲤的面子,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右环顾:“你家有特别通灵性的小家伙吗?”
墨鲤一眼就瞅到了藏在树后的白狐。
身形一闪,拎着狐狸的后颈皮,抱了给孟戚看。
白狐哼哼唧唧的扭过头,黑葡萄似的眼珠透出一股委屈赌气的意味。
墨鲤拿出一颗灵药制成的丸子凑到狐狸嘴边,白狐动也不动,显得十分生气,整整一年都没见到墨鲤,闹个小脾气还是有底气的。只是白狐这么扭头,恰好对上了孟戚的视线。
两两对视,一龙脉一狐狸都带上了古怪的敌意。
狐性本就狡诈,这只白狐格外机灵,它立刻意识到墨鲤“失踪”了这么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而墨鲤在此之前从未带其他人来见过它。
沙鼠暗暗冷哼,这贼狐狸就是想多骗点好吃的,要人哄抱,哪有委屈?这种生灵在山里不知道多快活,还会想念阿鲤?
“嗯?”
墨鲤察觉到气氛怪异,心生疑惑。
只见白狐瑟瑟发抖,爪子抱头,一副孟戚刻意针对后吓呆的模样。
它伪装得非常到位,换了平日没准墨鲤就信了,可现在路边树顶石头后面还有很多“迎亲”的动物啊,都很敏锐机灵,它们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这只狐狸快要被吓死了?
墨鲤伸手捏了一把白狐的耳朵。
意识到玩脱的白狐迅速抬眼,舌头卷起药丸吞下肚,四肢一挣,飞快地落地跑了。
孟戚似笑非笑,白狐回头的时候瞥见这笑容,前足一顿,直接摔了个跟头。
墨鲤不忍卒视。
“傻乎乎的。”孟戚哼笑道。
龙脉都喜欢带有灵性的生物,怎么还有看不对眼的?墨鲤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跟孟戚出门在外的时候,遇到过一匹特别有灵性的马,那马好像也跟孟戚过不去。
心有灵犀的孟戚,恰好望向墨鲤,眼中尽是无奈。
不说一字,却胜似万语千言。
阿鲤,那马跟这狐狸一个样!一天到晚抹黑我!
——告状只会延迟,不会忘记。
让“你”得罪太京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