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静止的时间之中,德尔菲恩咯咯轻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但紫色的眸子,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温柔地答道:“只要能帮上你,不就可以了么?”
她来到布兰多身边,用带着黑纱的手套轻轻托起布兰多下巴,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布兰多:“不要对我抱有亏欠之心,因为我讨厌你用那样的心态对我,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带上我的原因——”
布兰多终于开了口:“你不能去,德尔菲恩,我还有别的办法。”
“如果因此而牺牲了其他人呢,比如说那位银精灵小公主?”
布兰多沉默了。
宰相千金微微低下头:“果然,我在你心中远远不及你的小公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布兰多答道:“可是,你还算不上真正的旅法师生物,我可以——”
“现在还来得及吗,”德尔菲恩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点在布兰多的胸口:“你已经动弹不得了,对吧。”
布兰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这位宰相千金。
“后悔吗?”德尔菲恩轻声问道:“后悔一时心软,没有把我变成真正的卡牌生物?”
她微微一笑,“不过其实也不算什么,我要你记住,我才是你的王后。”
宰相千金轻轻低下头,紫色的唇瓣在布兰多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抬起头来,转过身,缓缓向着苍翠之龙尼德霍格走去。
布兰多竟只能默默地看着宰相千金的背影。
这一刻他无论是否放开时间,似乎都已经注定无法改变结果。
虚空中的尼德霍格犹如一座绵延的山脉,宰相千金在它身边仿佛一粒尘埃,她回过头来,最后看了布兰多一眼。在那一刻的眼神之中,一切的爱与恨都已毫无意义,少女的眼中,只剩下含情脉脉的目光。
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尼德霍格的身躯之上。
旅法师的法则,在tiamat网络之内的生物之上,展示出了它绝对的威严——
‘每当不可近的菲姬对任一生物造成战斗伤害时,击杀该生物。’
深邃的空间之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哀嚎。
但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一个有关于不朽与永恒的神话在此一刻终结了。就像是一个循环的终结,能量与物质,构成那位青铜之王的一切,无穷无尽地向四面八方放射开来,迸射入虚空之中。
一片无穷无尽的白光之中,黑暗世界的灯塔,翡翠的巅峰坍塌了。
整个死者之国,仿佛都沐浴在一片纯洁无瑕的白光之下,无数的能量,像是一个巨大的环,缓缓从天空之中扩散开来。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布兰多位于空间法则的稳固守护之下,而不远处,是那座黑色的祭坛。
光芒之中一件小小的物什飞了出来,布兰多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东西。
那是一片胸针残存的一部分,上面是一朵紫色的罂粟花,秘银质的表面背后,刻着这样一行细小的文字:
‘赠与德尔菲恩。
——密丝瑞尔-泰拉瑞丝’
布兰多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胸针,他眨了眨眼睛,在这一物无存的世界之中,他眼睛里竟进了一些沙子。他抿紧了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转身之前,布兰多最后看了一眼那一片白光的中心。
那一片纯洁无暇的光中,仿佛恬静地沉睡着一位少女的心。
然后,他回过头,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光门之内。
那里。
将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一切的终结之地。
……
黑暗与虚空之中,隐约传来了轰鸣之声。
白-提亚马斯好像忽然惊觉一般抬起了头来。她看了看不远处漂浮在黑暗之中的沙漏,金色的沙砾静静地流淌着,原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位公主的幽灵好像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从黑暗之中苏醒了过来,眸子里倒映出一片沉沉的光芒,远处似乎是有一颗流星划过,而与之对应的,视野之中一排排培养皿中,有一盏变得明亮了起来。
“第一个。”
提亚马斯看着这一幕,淡淡地说道。
她举起手来,轻轻捋了捋额前的发丝,银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的光彩。黑色的世界里,都沉浸在一种无声的安宁之中。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安宁了。
虚空正在震荡着。
提亚马斯拿起台子上的一个倒扣的画框——她翻过画框,粗糙的画纸上用简单的笔墨描绘着四张笑颜。而其中一个,已经模糊得近乎不可见,提亚马斯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男人的脸孔,眼泪竟潸然而下,飘散于黑暗之中。
“维尔福,希望你能原谅我。”
提亚马斯的目光又扫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变得温柔而安宁。
但最终,她还是放下相框,抬起了头来。
“开始了。”
布诺松的虚空之中,来自于十三个国度的女巫们,各自在一名传承之月的女巫带领之下,来到了这片她们国度的疆界之上。
天空中的星辰,仿佛倒映着一个时代以来的光芒。
苏菲雅抬起头来,注视着远方的银色巨狼,埃希斯的目光,显得冷冽而又有些焦躁。
“时间已经到了,”这头巨狼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之中:“苏菲雅,为什么我还是无法真正掌控tiamat法则的力量,终焉的王座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苏菲雅只是轻轻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
一声愤怒的尖啸,响彻了整个元素疆界。
但黑暗之中——
提亚马斯已经显露出了身形,她默默地注视着这场旷古之战。在她的身后,在一个久远的年代中,那里曾经被赋予了一个特殊的名字——盖亚。
大地存在的意义,便在于守护生命的诞生。
而那,正是一切希望的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