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x主义运动的第一次浪潮（4）

在中国，最早的民间女x社团可以追溯到一千年以前，有两件发现于敦煌的古文书证明，早在五代后周恭帝显德六年　（公元959年），中国就有了由女子组成的以自护、自助、自娱为目的的民间女x社团“女人社”。（大成，1993年）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中国女x运动的主要内容有：要求女子参政权；兴办女子实业；争取女子社会权利，如放足、剪发、入学与婚姻自由等。讲到中国近代女x的觉醒，不能不提及西方教会到中国办女学的影响。1844年，英国东方女子教育协进会会员、传教士爱尔德赛在宁波创办女塾，课程有圣经、国文、算术等，并学习缝纫和刺绣。这是近代外国人在华设立的最早一间教会女学。据不完全统计，到1876年为止，基督教教会创办的女子教育机构有：女r校82所，女寄宿学校39所，学生共计2000多人。1878至1879年间，天主教会办的女校仅江南一带就有213所，学生达2791人。而当时中国人自己还没有创办任何女子教育机构。（王新田，1990年）　　中国的女x解放运动就是从兴女学开始的。我国近代第一所国人自办的女校是1898年经元善在上海创办的经正女学。1902年，蔡元培等在上海创办爱国女学。当时的女学大多集中在江苏、上海等发达地区。除教会女校学生外，1906年全国有女学生306名；1907年为1853名；1908年为2679名；1909年为12164名；1915年，增至180949名。从全国范围看女子初等教育，1907年全国共有女校391所，学生数11936人，占学生总数的2％，到1918…1919年度，全国初等小学女生达190882人，占初等小学生总数的。（韩志俊等，1989）　女子受教育无疑是中国女x觉醒、摆脱传统女x生活方式的第一步。　　1903年，中国最早的女x组织“共爱会”在r本东京成立。1905年，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据统计，参加同盟会的女知识分子约有200人，其中有姓名可查的有105人。当时，女x运动精英创办的女子报刊共有40余种，如秋瑾于1907年创办的《中国女报》，燕斌于1907年创办的《中国新女界杂志》，陈撷芬于1902…1903年创办的《女报》等。她们还发起参政运动，争取参政权利。这一运动以“中华民国女子参政同盟会”的成立为其标志。该会提出以下9项政纲：1、男女平权之实现；2、女子教育之普及；3、家庭女x地位的向上；4、一夫一妇主义之实行；5、自由结婚之实行与无故离婚之禁止；6、女x职业之励行；7、蓄妾及女x买卖之禁止；8、女x政治地位之确立；9、公娼制度之改良。这个时期最著名的女x运动领袖是秋瑾，她提出了在当时看最完备的女x解放思想，其要点有以下五个方面：第一，要求实现男女平等；第二，要求婚姻自由；第三，反对女子缠足；第四，提倡女学和主张女x经济自主；第五，主张女x走向社会，参与国事。（沈智，1991年）　1912年，女子参政同盟会在南京成立，由上海女子参政同志会、女子后援会、尚武会、湖南女国民会等联合而成；同年，神州女界共和协济社亦宣告成立。　　1912年，袁世凯政府规定，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为男子独享；袁政府教育司长史宝安声称：“女子参政不适合女子生理及本国国情，女子以生育为其唯一天职”；袁世凯还曾悬赏万元通缉女x运动的领袖人物唐群英、张汉英等。（马庚存，1991年）　这一史实反映出当时女x运动的高涨和运动阻力的强大。　　中国革命中，一批女x领导人除了一般的革命目标外，还提出了女x解放的独特目标。1913年，宋庆龄发表了《现代中国女x》一文，指出：“中国必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教育发达的国家，而其女x将与男子并驾齐驱。”1924年11月，宋庆龄在r本神户县立女子高等学校做了关于女x运动的讲演，她说：“女x地位是一个民族发展的尺度。我希望中国和r本的女x，争取实现那个人类不为动物本能所支配，而由理x所指导的r子。”从她对理x的强调，可以看出她当时的思想接近自由主义女x主义。在随后发表的关于女x的论述中，她越来越倾向于社会主义女x主义，即把女x的解放同阶级斗争、革命联系在一起。例如她指出：“女x是国民一分子，女x解放运动是中国国民革命一部分，所以为求全民族的自由平等，女x应当参加国民革命，为求女x自身的自由平等，女x也应当参加国民革命。”她又将女x运动同阶级斗争的关系阐释如下：“我们不但应当反对男子压迫女子的举动，我们并且应当反对女子压迫女子的举动，我们假使一方面反对男子的压迫，一方面凭借特殊的地位欺凌我们同类的贫苦女x，这种矛盾的举动，只有使女x的地位愈加堕落。因此，女x要求平等，应当先以平等待同类，打破富贵贫贱的阶级界限。”（转引自程绍珍，1991年）　　4、革命中的女x问题　　在中国和苏联革命中，女x问题从来都是同阶级问题一起被提起的，女x解放一向被认为是阶级解放的一部分。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和职业革命家当中，倍倍尔是对女x问题发表过重要意见的人物。他出版了《社会主义和女x》一书。这部出版于1878年的著作被认为比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与国家的起源》影响更大，对女x运动的影响更为直接，虽然后者被视为马克思主义对女x问题的经典之作。与恩格斯相同的一点是，倍倍尔也认为，女x的受压迫状况是阶级社会的产物，只有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才能最终结束这一压迫。到那时，家务劳动和子女的抚养将成为集体的事。倍倍尔认为，没有x别的社会独立与平等，就没有人类的解放。既然历史上男x对女x的奴役是与私有制同时发生的，那么女x的完全解放和男女平等的实现也只有在一群人统治另一群人——资本家统治工人——的社会消亡时，才能最终实现。他比恩格斯更深入一步地提出了非经济因素x质的压迫，其中包括x道德上的男女双重标准，传统女x服饰的禁锢人的作用等等。马克思和恩格斯都认为，从母系继承转变为父系继承是女x的最大失败，而女x体力上的弱小是她们丧失权力的主要原因；倍倍尔在这一因素之外又加上了生理因素——女x的生育功能。&nbsp&nbsp&nbsp&nbsp

一、 女x主义运动的第一次浪潮（5）

克拉拉·蔡特金是重视女x问题的另一位革命领袖人物，她认为，女x的解放是工人阶级历史使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女x的解放同全人类的解放一样，最终将是劳动从资本中解放出来的事业；她担任书记的共产国际女x书记处的任务就是要吸引劳动女x参加革命的阶级斗争。蔡特金是“三八国际劳动女x节”的倡导者。她认为，由于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女x和她们的丈夫一样受资本的剥削，所以，无产阶级女x所反对的不应当是本阶级的男子，而应当与他们一起共同投入对资产阶级的斗争。　　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雅写了一部著作《女工》，她提出，女工加入劳动大军是最终的进步，因为只有通过参与到阶级斗争里面去，女x才能最终获得解放。她还从另一角度鼓励女x参加劳动大军，那就是女x在经济上的独立地位。由于列宁和共产党认定经济独立是女x解放的前提和第一个步骤，而女x要获得经济独立就要参加社会生产劳动，所以俄国在20年代和30年代一直非常重视女x参加劳动的问题；而为了使女x充分就业，避孕和堕胎又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当时的苏联政府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使堕胎合法化的国家　（1920年）。　　关注女x问题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是前文曾提及的科伦泰，她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女x问题，只是当她感到女x主义对社会主义运动造成的威胁时，才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她认为，资产阶级的女x运动是自私的、利己主义的，应当由无产阶级男女的团结来取而代之。可是到了后来，她转而批评社会主义的实践，因为她发现，女x的需要被男x统治的党的等级制边缘化了。于是，她要求在党内建立独立的女x组织，争取将女x问题挤进政治议事r程。她出任社会福利部长之后，为女x争得了法律独立权、婚姻平等权、合法堕胎权、男女同工同酬、由国家提供的母婴健康保护以及家务劳动和育婴的部分社会化。　　科伦泰还以其x观念而变得十分有名，她认为，社会主义改变了两x关系的x质，过去的资产阶级道德是虚伪的、不平等的，新的道德应当建立在新的经济基础之上。人们一向都以一夫一妻制为x的最佳形式，但她却宣称，x的排他x是危险的，认为它对女x自身和社会福利都造成了威胁；再加上她对革命成功后那个混乱时期的x试验抱有同情态度，因此被人称为“杯水主义”，意指可以像解渴一样解决x欲问题。她指出，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不能接受排他x的和全封闭式的爱情，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深爱就其本质来说必定是反社会的，它会使这一对情侣与更广大的社区隔绝开来，降低他们对一般社会公益的兴趣。因此，这种关系在新的社会中将成为不必要的，它是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隔绝状态的残余。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只是在情侣关系中有爱情和亲密关系，除此之外哪里也没有；而共产主义社会则应建立在伙伴关系和人们的团结友爱关系之上。因此，亲密情感的享受不能被限制在家庭和x关系的范围之内，x爱应当成为人类扩大的爱的能力的一部分，它将是集体的快乐而非个人的快乐。x爱不是简单的动物行为，不是仅仅建立在r体吸引的基础上　（她称此种情况为“无翅的爱神”）；而是要富于敏感和同志式的平等爱情，恋爱双方应当分别保留各自完整的自我以及对集体的忠诚。（转引自bryson　；　139…140）　科伦泰的x爱观被当时的人们视为不现实的、过于浪漫主义和空想主义的。在革命胜利后的短暂浪漫狂欢时期过后，科伦泰就消声匿迹了。　　在中国，早在1922年，共产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就制定了关于女x问题的第一个文件《关于女x运动的决议》，其中也表达了女x运动是革命的一部分的思想：“女x解放是要伴着劳动解放进行的，只有无产阶级获得了政权，女x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决议确定的当时具体斗争目标是：努力保护女劳动者的利益，争得平等工价，制定妇孺劳动法等。在1928年的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上，又进一步提出许多关于农妇本身利益的具体要求，如承继权、土地权、反对多妻制、反对年龄过小之出嫁　（童养媳）、反对强迫出嫁、离婚权、反对买卖女x、保护女雇农的劳动等。尽管女x有一些具体要求，但女x的利益与革命的利益是不可分割的，女x的解放始终被视为更为重要的阶级解放的一部分。　　关于中国革命与女x的关系，西方女x主义者有着不尽相同的看法，其中较有代表x的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为了获得农民的支持，采取了同男权制妥协的策略，因此这一革命是以牺牲女x为其代价的。著名女x主义者丝黛西　（judith　stacey）　和约翰逊　（kay　ann　johnson）　等人都持有这种观点。在我看来，这种批评对中国的情况相当隔膜。在中国，革命的目的只是夺取政权，保持政权，使这个国家的经济得到发展，人民生活得到改善；革命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一直被视为一个整体；而一些子群体的利益，如工人的利益、农民的利益、女x的利益，在革命中从来都没有任何特殊的重要x。因此，革命并不会为农民的利益牺牲女x的利益，因为这些特殊的“利益集团”在革命的眼中是不存在的。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也只有官和民这两大阶层，一向缺乏西方意义上的利益集团。用西方的利益集团分析法来解释中国的事情，难免有隔靴搔痒、文不对题之感。&nbsp&nbsp&nbsp&nbsp

二、女x主义运动的第二次浪潮（1）

一般认为，女x运动的第二次浪潮发生在本世纪的60…70年代，最早兴起于美国。也有人认为，女x运动的第二次浪潮一直持续到80年代。　　1、运动的基调　　女x主义运动第二次浪潮的主要目标是批判x别主义、x别歧视和男x权力，认为当时虽然女x有了选举权、工作权和受教育权，但是表面的x别平等掩盖了实际上的x别不平等。这次女x运动的基调是要消除两x差别，并把这种差别视为造成女x对男x从属地位的基础。女x运动要求各个公众领域对女x开放，缩小男x和女x的差别，使两x趋同。当时的女x主义者认为，女人应当克服自己的女x气质，努力发展男x气质，其中包括攻击x和独立x；她们不赞成母x是与生俱来的，也不赞成女x在道德上天生高于男x；她们否定女人缘于作母亲的经验就在x格上与男人有了根本的差异这一论断，而是认为许多男人也很温柔，甚至更爱照顾人；这些特征和气质不是先天的遗传，而是后天培养的结果。　　在女x运动第二波到来之前，也就是在两次女x运动之间，波伏瓦是女x主义唯一的声音。1949年出版的《第二x》一书后来成为女x主义的圣经。在《第二x》一书中，波伏瓦除了论述“女x”的处境之外，还提出了“他者”和“他者x”的问题。但是在70年代末的法国后结构主义女x主义看来，波伏瓦是认同男x的、生殖器中心的启蒙主义思想家，她的思想已经被人们抛弃了。人们现在赞美差异，认为波伏瓦把女人描绘为与男人完全一样的进入男x领域的人是对女x评价过低，她的两分思维方式以及她对女x身体的厌恶和仇恨，是没有高度评价女x品质的表现，究其思想根源是她接受了萨特的哲学框架。她的“独立女x”的形象是无子女的不婚的职业女x，而这一女x形象受到高度评价女x特征的人们的批判。　　波伏瓦的《第二x》虽然发表较早，但它对女x运动的第二次浪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这部著作中，波伏瓦用大量哲学、心理学、人类学、历史、文学及轶事材料证明：女x自由的障碍不是其生理条件，而是政治和法律的限制造成的。她的最广为人知的观点就是：一个人并非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变成女人的。在这一点上，波伏瓦的观点与沃斯通克拉夫特是一致的；她们两人观点的区别在于，波伏瓦认为女x解放与作母亲这二者无法共存，而沃斯通克拉夫特却认为这二者是可以兼容的。这并不是因为在沃斯通克拉夫特生活的时代女人还无法避孕，无法轻易作出过单身无孩生活的选择，而是因为她十分看重女人的生育能力，把这一能力称为“女人生存的伟大目标之一”。（转引自chapman；　203）　波伏瓦则把强调生育视为女x受奴役的直接原因。她指出：“母x毕竟是使女x成为奴隶的最技巧的方法。我不是说每一个作母亲的女x都自动成为奴隶——可以有某些生存方式使母x不等于奴役，但现代的母x仍然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人们仍然认为女x的主要工作便是养育小孩，女x便不会投身政治、科技。进一步说，她们便不会怀疑男人的优越x。……我们几乎不可能告诉女x洗碗盘是她们的神圣任务，于是告诉她们养育孩子是她们的神圣任务。”（波伏瓦，牧原编，第263…264页）　　波伏瓦认为，人们已经接受了两x之间的既存关系，“把它看成是基本的和自然的，以致于最后再也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我想，几个世纪以后，当人们发现我们社会中女x所处的境遇，也会感到无比的惊奇，就像我们现在发现雅典民主政体中的奴隶制时所发出的惊叹一样。”（波伏瓦，牧原编，第76页）　波伏瓦在书中指出了男人如何将自己定义为自我　（self），而将女人定义为他者　（other）；如何以男x为主体，以女x为非主体。她犀利地指出，世上只有一种人x，那就是男x；女x只不过是从男x的偏离；这个世界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在英文中，man可以指称男人，也可以指称人类；woman却只能指称女人，不可以指称人类。在这种指称方式背后，是对男女两x不同评价的文化积淀：女人只是人类中的一部分，但男人可以是全部。中文的“他”和“他们”也是这样：用这两个词可以指称男人，也可以指称略去x别的人类；但是“她”和“她们”却只能指称女人。由此得出男x是主体、女x非主体的结论并不太过分。　　波伏瓦像马克思主义一样，并不把女x的解放运动当作一种非历史的行动，而认为，只有在现代的生产形态下，女x才能释放其自由自主行动的全部潜力。波伏瓦把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