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喜欢她了,只是没有找到借口而已。”柯顾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不是跟你说过他想分手的事。”
“嗯……”邬巧莹的神色有些混乱,目光甚至有些游移。柯顾飞快地又强调了一遍:“他说过的,你忘记了?”
“是……他说过。”
柯顾点点头:“你没有忘记,方圆一定很开心。”
“真的吗?”邬巧莹听着柯顾的话,笑了,就像个孩童,“他真的会开心吗?”
“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会记得他的人,你记住了,他当然会开心。”
“还有郝芮……”邬巧莹身子微微后仰,整个人摇摇欲坠,李肖然按下对讲机,“水上小分队随时准备救援。”
虽然李肖然做好了部署,但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桥上的两人,这个高度坠落水面轻则脑震荡重则脑骨壳碎裂,即便救援队准备了救生垫,依然有死亡的可能性。所以李肖然还是希望柯顾能够创造奇迹。
“没有郝芮了,你忘记了?”柯顾轻轻抬脚,上前了一步,不过他的话语显然吸引了邬巧莹全部的注意力,她并没有注意柯顾的动作。
“你忘记了?郝芮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里面只有你记得方圆的所有心事。”
“可我也要……”
“不。”柯顾摇摇头,“你必须得活着,不然这世界上还有谁记得方圆?”
“可我……”邬巧莹看着自己混杂着血和泪的双手,柯顾上前一步:“手给我。”
“不……”邬巧莹喃喃道,“我答应方圆的,我要去陪他。”
“你不是也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吗?”
“我……我有吗?”邬巧莹看着柯顾伸过来的手掌,神色犹豫,她把手上过去,当血滴到柯顾洁净的掌心上时,邬巧莹突然像发疯一般地摇着头,“不,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去下面陪方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说话间整个人就想后退,她再退一步脚下就是深渊。而水面上的救援人员已经就位,救生空气垫已经展开了。
但是柯顾比她更快一步,手掌紧紧攥住了邬巧莹的手腕,但邬巧莹的力道太大,生生地将柯顾向前拽了一步。
“师兄!”苏漾对着手机低吼,“松手!”
再不松手柯顾很可能会被邬巧莹一并拽下去。
在所有人都为此捏一把汗的时候,柯顾身子一矮,用力地向斜下方拽了一把邬巧莹。
邬巧莹本身就不胖,宽大的t恤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就像是挂在了竹竿之上,之前之所以能拽动柯顾也是因为猛地一个力道。
邬巧莹被他这么拽,向前摔趴在桥面上,而待修缮的边缘换晃悠悠地落下一点石料,落在救生垫上。
邬巧莹不敢置信地抬头,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断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我不想活,我只想死,这么难吗?”
柯顾没有说话,只是拽着她往前又拉了小半米。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人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互相庆祝,只有苏漾依旧拿着望远镜。他一直盯着邬巧莹的动作,其他一直等待的警察开始上桥救援,余孟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不放心就去桥边等着啊。”
他是好意却没想到苏漾突然脸色一变:“师兄!小心她手里的刀!”
柯顾头皮一麻,凭着本能将手一,了手却没有松手,邬巧莹“嗷”了一嗓子,她右手的美工刀片正中她自己左手的手背。
柯顾这才发现刚刚摔趴在地的邬巧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之前掉落的美工刀,抓在手心里想要偷袭自己。如果苏漾没有提醒自己……柯顾目光柔和了几分,师弟果然是自己的小福星。
这个时候已经冲上来的李肖然一把将邬巧莹按住,右手拷上了手铐:“警察,老实点!”
邬巧莹并不是单纯的自杀者,极有可能是杀害郝芮的嫌疑人,所以李肖然说话也毫不客气,尤其是一想到她刚刚要扎柯顾的举动,语气更冷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救我……”邬巧莹看着柯顾仍然没有松开的手,黝黑的目光中仿佛亮起了点点星光。
柯顾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是警察,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
在邬巧莹渐渐暗淡下的双眸中,柯顾淡淡地补了一句:“我喜欢的人,他曾经有一个当心理咨询师的梦想,他想将心理生病的病人从他们心理的阴影中拽出来,他想给他们制造光明。”
“但他后来发现,他无法制造光明,但他可以帮助那些人找到深藏在他们心底的光明。”柯顾笑笑,“不过他好像并不知道,我心中的光明是他制造的。他现在并没有成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但我还是希望我能帮助他实现他曾经的梦想。”
“我想,他如果在这里,无论你做没做过错事,他都不会希望看见你自杀的。”
邬巧莹怔住了,过了很久,久到她已经从桥上下来,医护人员正在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邬巧莹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柯顾:“警官。”
柯顾回头。
邬巧莹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可我的光已经死了。”
“但你还活着。”柯顾看着她,“你死了他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邬巧莹眼圈逐渐变红,等柯顾逐渐走远,她的鼻涕眼泪一起淌了下来,她含糊不清道:“医生,我手疼。”
医生瞥了她一眼:“知道疼就好。”
邬巧莹泪眼朦胧看着远处朝着柯顾跑过来的人影,她没看清长相,但她想,那一定是救他的警官很爱的那个人吧。
……
而冲过来的苏漾看着安然无恙的柯顾,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径直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柯顾:“师兄……我很担心你。”
柯顾伸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脊背上,感受到了苏漾全身的颤抖以及以及湿透的衣服,语气温柔至极像哄小孩一样:“不怕,不怕,我没事了。”
不远处的马珈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跟他们共享喜悦,因为他现在浑身都软了,根本就站不起来。他看着四周的警徽,忍不住笑骂道:“明明当年嘲笑老子是梦想家的是他们,现在到底谁才是梦想家?”
他知道他们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完全可以找到有钱有闲的工作,他也知道他们现在有多累,之前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一有案子来,根本睡不上多少好觉。可他还是看见了他们的坚持,马珈眯着眼睛看着透过云层射入的阳光,他突然想起了大学的某一天,他说他以后一定要成为推动中国生物学发展的生物学家。
那时只有十七岁的苏漾认真地说:“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还是想生活可以安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