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早上七点医生来巡房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徐秋冉还在长椅上坐着,熬了一夜,眼底有些青色。
医生也是很佩服她,很少看见这样的家属,便主动邀请她进房探视。
这是徐秋冉第一次进icu看望他,做好了无菌措施,她两手就无措地举着,跟在医生护士行列的尾巴进去了,鼻腔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即使是短短的十分钟,也让徐秋冉觉得弥足珍贵,贪婪地看着他的睡颜,觉得好像瘦了些,脸颊都凹下去了,才短短两天而已。
医生给床上的易珏做检查,生命体征一切都正常,就是仍然昏迷不醒,不排除是清颅手术的后遗症,还要继续观察几天,才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她走的时候,都没能走近些看他,更没有机会牵一牵他的手。护士回头催她快点走,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女孩子小幅度地跟床上的病人挥臂道别,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语气都忍不住放柔了。
“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你要睁开眼睛看我哦。”徐秋冉隔着口罩,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听到,但她觉得易珏也能听到。
一周后,徐秋冉刚从医院回到酒店,易珏这会儿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但是依旧昏迷不醒,她的心情已经从开始的焦灼变得平淡,甚至做好了某些准备。
醒不来就醒不来吧,他想休息,那她也愿意守着他剩下的那半辈子。
许桂芳和易明宇给她留了饭,过去轮班了,徐秋冉已经在那边守了一个白天了。
据说最近还在考虑着要帮易珏转院的事宜,他们两个老的也只能听着看着,觉得这个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好像有什么变了,很多事情都能独当一面。
其实徐秋冉原本就该是这样撑起一片天的性子,只不过遇上了易珏,她便不愿意动心思了,因为每件事情他都会帮她处理好,哪怕是挤牙膏这种小事情。
她到了房间,第一时间就是把灯全打开,这个需要在灯火通明的空间里才有安全感的毛病最近又出现了,还要把电视一直开着,听个响儿才觉得房间没有这么空,她害怕。
打开保温饭盒,徐秋冉咬着勺子在沙发前坐着,往嘴里送了一口,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她看了一下电视上穿着中山套装的人,又摸出手机查看日期,是了,今天是周骅的集团公司开的新闻发布会,针对他入狱的事件做的说明。
自从那天庭审宣判后,他的公司股价大跌至平,随后杨秘书作为代理董事宣布了新闻发布会。
镜头里,杨秘书还带着那副金丝框架眼镜,在麦克风前正襟危坐,闪光灯晃个不停,他面色沉重地对周骅事件进行了检讨,并作出了以后的打算之类说辞。
徐秋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起身去倒了杯水,对电视上的说明没什么反应,像听着别人的故事,都没有昨天晚间新闻播报小猫被困的时候看得认真。
她现在是无所谓了,自己的生活总要向前,总纠结着这些,还不如多给易珏按摩一下腿脚,翻几次身擦擦背。
你看,有的人即使要吃牢饭,也能活在众人的视线里,享受着光芒,他永远不会倒下来,一个周骅倒台了,还有一个接一个的代理周骅出现。
徐秋冉重新在桌子前坐下,面无表情地拿起遥控器转台,切到了樱桃小丸子剧场,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与其看那条狗惺惺作态维护主人尊严,还不如看点下饭的,还能多吃几口。
饭菜吃了一半不足,她就怎么也咽不下去了,最近压力大,胃口实在不好,还好许桂芳也没有守着她吃,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跟老人交代。
晚间洗漱过后,出版社的编辑给她打了电话,商量着她的日记出版事宜,小心翼翼地同她提:“徐小姐,我们建议你封面加上这个,这样才能大卖。”
徐秋冉看了一眼那个封面设计,封皮书腰上印着大大的“周骅养女自传”,她扯了扯嘴角,把电脑屏幕扣起来,也没有用很强硬的语气,只是淡淡地拒绝了,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拿起桌面的碗筷去洗干净,看着水流冲洗着污垢,愣愣地发着呆。
最后还是给杨医生拨了个电话,委婉地跟她说明了这家出版社的问题:“姐,你还有没有别的相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