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夏配合地张嘴示意他喂,游弋踩他的脚,挖了一块给他怼进去。
进入青海后,已经可见高原风光,蓝天白云,远处的山哪怕在七月也极少有绿意,火车站外的石子地上长了叫不出名字的矮树丛,山上岩壁显现,阳光灿烂得灼眼,连空气也干燥不少。从平原来的少年环顾一圈,喟叹般伸了个懒腰。
慕夏拿手机拍的照片给他看,还说等一下会经过青海湖,虽然只能看见一点,不如下次再来,听别人讲那边五月有油菜花。
“都行。”游弋揉了揉额角,“这边多高,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慕夏不懂症状,老神在在地下定论:“应该是高原反应了,一会儿回火车里睡一觉。”他说着,拉住游弋的手晃了晃,又像自言自语:“戴点饰品也好。”
“你说什么呢?”游弋问他。
“没事。”慕夏摇摇头,正逢车站广播催促乘客,他顺势牵着游弋回到车上。
他们要再过一天才能抵达圣城,适应了火车上时有时无的信号,游弋已经给自己找到事,看之前下载好的动漫——他和孟居然一样都是民工漫爱好者,偶尔遇到感兴趣的新番也追——最近老番出了续集,高考前落下几集,这会儿正好看完。
慕夏挨着他坐,双腿都放上了狭窄的床铺,脊背抵在游弋侧面手臂和肩膀,掀开一张草稿纸开始画速写。
偶尔相对无言并非坏事,游弋在遇到慕夏之前话就不多,在一起时依偎着各做各的事远比喋喋不休要令人心安。游弋挪动手臂,撑在身后,让慕夏靠得更舒服。
他空闲时一瞥画纸,上面的线条简单却足够勾勒□□,好像是他们毕业那天的场景。
六班都穿白tee,被招呼着去拍毕业照时和先前中山装学生群的五班对比鲜明,大家互看一眼,都在心里骂对方是傻逼。
受到摄影师招呼,关系好的同学站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女生掏出小镜子看刘海是不是整齐,抓紧时间表情练习。
那天很晒,阳光清亮,叶梢也不时闪过光点,像被点缀上的装饰。招财猫穿一件被同学们乱涂乱画过的白衬衫,笑呵呵地站在中间,众星拱月似的,他说这是他带的第二届毕业班,眼底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慕夏搂过游弋的肩膀,悄不做声地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
他们身后是学校标志的小礼堂,远处能看见教学楼从高大的梧桐、香樟里露出一个米白色的角。
这场景让他想起自己第一天踏入育才中学的时候,他踩着快要迟到的预备铃,心情因为路上遇到两个女生关于艺术生的鄙夷话语分外糟糕。他那时用鼻孔看人,愤世嫉俗,无比仇恨父母,厌倦学习。
但他遇到了游弋,招财猫,林战……所有人的角色都刚刚好地修补了他青春期的裂痕,不早也不晚,现在想来,梁宁劝他转学可以算她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在摄影师喊下“一二三”时,慕夏的手指突然勾住了他的侧脸——是个无比亲密的姿势。
后来别人看见这张毕业照会怎么想,游弋无所谓。他猜慕夏想在这种场合留点纪念,朋友私下怎么拍都不如大合影时的暧昧小动作让人印象深刻。
慕夏正用纸笔重现那天,游弋却没来由被一段回忆扰乱了思绪。
六月正好是林战的生日月,为防后头不好聚会,他们在高考前为林战和林檎庆生。订的奶油蛋糕砸得到处都是,连一向和他们关系比较疏离的谢泽原都被迫加入了战局。
混乱中,谢泽原把林战护在身后,刚抬头,孟居然按过去的蛋糕盘子砸中了两个人。他顾不上自己,先转身拿纸巾擦掉林战头发上的奶油。
想到这人,游弋又是一阵唏嘘。
他知道可遇不可求,但看见谢泽原那天晚上的落寞身影,就忍不住产生兔死狐悲的同情。
“慕夏。”游弋喊他,扭过身去,头埋在他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