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不可能是我了。”关云霁说,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夏一眼,无声翻旧账似的,“到时候我想来点隔壁轻食店的英式三层下午茶。”
慕夏头皮发麻:“姐姐,放过我,家里离得远。”
关云霁:“哈哈,那你可要早点起来呀!”
其他人被她提点想起慕夏每逢早晚高峰必迟到的事实——画室外面暂时不通地铁——跟着关云霁笑,连带着平时总一脸严肃的袁也都禁不住莞尔。
慕夏把包往肩上一挎:“说不过你们,溜了!”
他推门而出,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院子内的花架上。黎烟的蔷薇花好似比其他地方开得晚,直到栀子花都开了谢了,才弱弱地吐露出一点花苞。他问过原因,黎烟自己不清楚,推锅给蔷薇花:“可能比较任性吧,花也有性格。”
彼时慕夏想,花能有什么性格,多半没照料好。
这天午后他过来时阳光正盛,蔷薇的花苞坠了满枝,等夕阳无限好,竟仿佛一念之间绚烂盛夏般,绽开了全部的花。
沾着黄昏的薄雾,蔷薇花全是红色,娇艳欲滴。
第一次见到这片花架时,他揣着满心的不确定与初开的情窦,问黎烟:“什么颜色的?”那时黎烟随意地说:“小弋和袁老师打赌,一定是红色。”
他呆呆地站在院落里,身后传来关云霁他们的闲谈,从天南到海北。
慕夏抹了把脸,说不上自己为何而激动,也许为了鲜花,也许为了热烈的颜色,也许还为了游弋,但他惟独可以确定,不是为了这一刻黄昏。
院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慕夏还没回过神,闪进来个熟悉的身影。他四处扫了一圈,没喊人,先惊喜地说:“哎,花开了!”
黎烟闻声掀开门帘出来,含笑说:“你怎么又来了?”
“来接人!”游弋说,朝她扬了扬手里的电瓶车钥匙,“带我们家夏夏去吃顿好的,算着时间你要放学了——对了,我和袁老师的赌还作数吗?”
“该叫姐夫了,什么袁老师。”袁也跟在黎烟背后出来,不甘心地补充,“今年就领证!”
游弋:“哇,恭喜,要改口得先给我改口。”
袁也对他和慕夏的关系有所耳闻,在国外留洋归来的人,又是搞艺术的,对此没什么偏见,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你想吃什么好的,我请客吧,慕夏一起。”
游弋痛快地喊:“姐夫!”
起风了,蔷薇花幅度极小地随着风晃晃悠悠,空气中便有了一股清香。其他学生陆续走了,游弋跟在黎烟背后进屋,说是要拿点水果。
他又一个人剩在院子里,慕夏往前走了两步,摘下开得最盛的那朵花。
手指染了汁液,和花香不同,茎叶的味道微苦。慕夏嗅了嗅,最外围的花瓣被他拉了一把,拈在手里,重瓣蔷薇的花瓣小小一片,慕夏低头含在唇齿间,像品尝什么美味似的慢条斯理嚼了几口。
闻起来甜得馥郁,到了舌尖上酸酸涩涩。
“初恋之花……起码是我的。”慕夏想,正好游弋从里面出来,他朝对方招了招手,在游弋靠近后略一犹豫,将那朵少了一瓣的花别在他的领口。
那天吃的小龙虾,四个人初次一起吃饭都很不讲究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