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得都很开心,挽手走进大厅内,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见了,一定会认为这二人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只是二人心中所想的和表面截然相反,恨不得眼前之人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谢文东引向问天来到饭厅,里面空无一人,正中一张圆形大桌子上摆满酒菜,谢文东伸手客气道:“向兄请!”
向问天摇首道:“你是主,我是客,谢兄弟先请。”谢文东不再客气,率先坐下,向问天也在他左手边坐下,百余名手下跟他进来的只有四位,齐齐站在他身后。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暗中点点头,都豪华的,他道:“真是让谢兄弟破费了。”谢文东道:“粗茶淡饭,难入向兄法眼。”
向问天笑道:“如果这也是粗茶淡饭,那天下恐怕就没有好吃的东西喽。”他一顿,状似无意中问道:“听说我下面有个兄弟被谢老弟请到t市,不知是何原因?”谢文东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向问天,淡然道:“t市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包子很有名气,也许你这位兄弟想吃包子了吧!”向问天气笑了,又问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文东无奈道:“那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还没等向问天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萧方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说道:“是你不愿意吧!”谢文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也没看萧方一眼。萧方双目大张,伸手入怀,反马上被向问天挥手拦住,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鸟,终究是要张开双翅飞翔的,强扭的瓜也不会很甜。”
谢文东一笑,看着手中酒杯,叹道:“其实我很佩服向兄的胆量,竟然真的来参加这顿饭局,如果是我,说什么也不会来。”
向问天笑了,说道:“所以谢文东就是谢文东,向问天也就是向问天。”“对,有道理!”谢文东突然伸手一指周围,淡然道:“在这四周,我暗中埋伏了不下三百人。在外面,还有不少于一千人。”他双手搓着酒杯,又道:“只要我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暗中的人,外面的人都会杀进来,毫不犹豫的摧毁这饭厅里的一切。”
萧方一听,心中一颤,谢文东不是说谎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却有此事。头顶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暗中责怪向问天太义气用事,本来就不应该参加谢文东的什么饭局。向问天却一点都不紧张,他一指身后的萧方,道:“谢兄弟,这位萧方你好象已经认识了,那我就不介绍。”他又一指站在萧方旁边长着一张驴脸,上面到处坑凹,相貌奇丑无比的大汉,说道:“这位叫钱喜喜,他的刀很厉害,迄今为止,我从没看见有谁能在他的刀下占到便宜。”接着,向问天指向自己右侧大汉,叹道:“他叫战龙,枪法奇准,我敢保证,在五米之内,天下没有人能闪过他的子弹。”
向问天一生从没说过谎话。谢文东叹了口气,他和战龙之间的距离不足三米。他笑眯眯道:“我今天只想和向兄喝酒。”
向问天笑道:“酒,是好东西,不喝岂不是浪费。”谢文东道:“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知己?”
“算!绝对算!”向问天边喝酒边道。谢文东垂目一想,仰面大笑,道:“没错!确实算!”
天下,是你最大强敌的那个人,也绝对是你最知己的人。
谢文东和向问天见了三次面,喝了三次酒,每回都喝得很痛快,这次也不例外。二人你一杯,我一杯,菜没吃上几口,酒瓶已经堆了一桌。暗中的任长风长叹一声,收起刀,摇摇头自语道:“看来,东哥是不会让我们动手了。”他对姜森道:“你看东哥和向问天喝得多痛快!”语气中带有几分妒意。姜森惋惜道:“如果没有战龙在,向问天绝不会还在这里喝酒!”
任长风一楞,疑问道:“你是说东哥顾忌战龙?”姜森摇头,自语道:“我有信心在暗中能让他一枪毙命。”
这顿酒从下午喝到傍晚,向问天摇晃告辞。谢文东起身相送。看着车队背影,谢文东轻轻而叹,喃喃道:“真是可惜。”
姜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谢文东身后,说道:“东哥,其实我在暗中完全可以将战龙一枪打死。”谢文东无奈道:“战龙,我在乎的不是他,而是哪个向问天没有介绍的人。”姜森仰头一想,是有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谢文东提起,他简直就把这人给忘了。这人外表太平凡,平凡到看过他一眼的人绝不会再看他第二眼,现在要问姜森这人长什么样,他恐怕也说不出来,平淡的五官,平淡的身材,平淡的组合在一起行成一个平淡的人,让人看过之后马上就忘的那种。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引起谢文东顾忌,姜森想不通,他疑问的看着谢文东。谢文东眯眼道:“暗组有情报,在向问天旁边有两个左右手,这二人身怀绝技,身手都不在八大天王之下,其中一人名叫于典,杀法骁勇,左手刀,右手枪,天下难遇敌手。只是相貌平凡无奇,不经常显露身手,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今天,站在战龙旁边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哦!”姜森倒吸一口气,忍不住道:“南洪门的能人还真不少呢!”
谢文东笑道:“向问天能在南边一手遮天,不仅仅是他一人的功劳,也是因为他有一帮既忠心又有实力的人在支持。”
姜森现在没了主意,问道:“东哥,那我们怎么办?”“凉拌!”任长风气鼓鼓的走过来,接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怕什么?!”谢文东大笑,说道:“长风说得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谢文东的酒量越来越见长,和向问天一顿对饮,毫无醉态,晚间召开会议,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向问天的动静再做打算。同时,他又把身在t市的东心雷,聂天行召唤回南京,增强自身实力。他又打电话给北洪门四大地方瓢把子,让他们带领人手紧急支援南京。这个是谢文东别有打算,其实南京的情况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之所以调集四大瓢把子过来,是想把这四人当枪使,在适当的时候将其费掉,从立新人。毕竟这四人都是跟随金鹏的老人,势力有极大,万一对自己有二心,那后果难以想象,所以,谢文东宁可错杀,也不留下机会,打算把忠于自己的年轻力量扶上台。他倒不是针对老爷子,只是一代天子一朝臣,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谁不想将重权交给忠于自己的人来掌握。
谢文东在调动人手,向问天也同样将各处兵力源源不断调到南京来,双方都有意在这里一决高下。洪门异动,天下皆惊,黑道上的大哥,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纷纷往南京挤,看看这南北两个最大的帮会的对决,这也关系到他们未来的走向,是亲南远北还近北远南。南京风云集会,成了全国黑道,江湖最关心的地方,所有的目光都关注这里,关注这台大戏的两位主角。
第三十八章
已近十二月份,天气渐渐转冷,但千喜年的喜悦气氛已然渐露头角。就快两千年啦!谢文东仰望天际,心中感慨。这晚,他和姜森,任长风,灵敏四人偷个空闲,趁夜色出来闲逛。谢文东难得脱掉一年四季不变的中山装,穿上一套米色休闲衣裤。姜森三人也是身穿便装,特别是灵敏,竟然穿上一身粉色洋装,看得任长风两眼珠差点飞出来。
一行四人决定去逛逛夜市。晚间,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恐怕就是夜市了,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且价格特别便宜,逛累了,在夜市尽头还有数十家大排挡,天南地北各种小吃,应有尽有,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轻而一举的勾引出肚中蛔虫。谢文东在很久以前陪父母逛过夜市,不过那至少要追述到六七年前,而且j市的夜市规模和南京也无法相比,这里的夜市占了整个一条街道,人头涌涌,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外国游人。
谢文东只是出来散心,这几天既要防备南洪门的进攻,又要安排相继而到的四大瓢把子,异常忙碌。出来走走,让大脑放松一下。他东瞧西看,夜市走过大半,一样东西也没买。和他一样也没买东西的还有任长风,这些地摊上的杂货杂牌他怎能看在眼里,摸摸这边的服装,一翻白眼,看看那边的杂货,一撇嘴,不肖一顾。姜森和灵敏倒是收获颇丰,两人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灵敏以前哪逛过夜市,看见新鲜的东西就想买。而姜森是贪图这里东西便宜,他现在虽然不缺钱,但骨子里还是存在一些农村人的朴实,平时也不会拿数百上千的钱去买名牌,在他的观念里,衣服能穿就行。
任长风看姜森买了多少在他眼中是破衣服烂裤子的服饰,眉头一皱,说道:“老森,如果你缺钱就说话,兄弟这有。”
姜森老脸一红,摇头不语。谢文东拍了拍任长风肩膀,笑道:“长风,我敢打赌,老森一定比你有钱!”姜森红脸笑道:“我不是抠门,只是觉得衣服能穿,穿得舒服就行了。”“恩!”谢文东点头道:“没错,咱们虽然来钱容易,但每一分都是用命拼回来的,自己不珍惜谁珍惜呢。”任长风举手投降,无奈道:“我算是服你俩了!”他转头一看灵敏也拎了不少杂物,白眼一翻,叹道:“做人要做得有品位好不好。”灵敏淡淡道:“自命清高的人最没品位。”
任长风抿了抿最,半天没说出话来,谢文东和姜森大笑,灵敏好象天生就是来挫任长风的。
走到夜市尽头,空气中满是各种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谢文东深深吸上一口,拍拍肚子,回头笑道:“没办法,饿了!”
肚子饿了确实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谢文东寻着熟悉的香气漫步,一眼看见铁架子,他打个指响,回头笑道:“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定是烤r。”说完,直步走过去,环视一周,这间大排挡不小,摆有十数张桌子,二十多名客人,虽然现在已经十一月份,其中还是有不少人光膀子,吃得浑身是汗。谢文东略微打量一下在坐的客人,暗中点点头,这里还真是龙蛇混杂。他挑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姜森三人紧随其后,纷纷落座在他左右。大排挡里的客人见又来生人,纷纷抬头观望,眼睛同是一亮。数十双眼睛都集中在灵敏一人身上。合身粉色洋装,显得原本就均匀的身材更加修长,黑发飘然,仿如仙子,似雪肌肤,让人垂恋,一双美目,沉静深处带有火焰。灵敏很漂亮,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见了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谢文东了解这一点,现在他后悔了,不该把灵敏带出来,因为带她出来就等于带着麻烦出来。
老板走过来,笑问道:“几位,来些什么?”谢文东道:“老板,来四盘羊r。”“好的!”老板虽然答应着,但却站在那里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灵敏。任长风怒火中烧,‘啪!’的一拍桌子,大声喊道:“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时老板才清醒过来,急忙赔笑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老板一阵点头哈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很快,他将烧碳端了上来,让进桌中的烤箱内,然后又上了四盘窜好的生羊r,和各种调料。姜森拿起几窜,放在烤箱上,笑道:“以前都是吃别人烤的,不知道咱自己会烤成什么样?”任长风咽下一口口水,接道:“只要不烤糊了就好。”
灵敏对任长风刚才的话念念不忘,哼道:“有品位的人是不会做在大排挡里吃烤r的。”任长风脸色一红,嘟囔道:“你真是讨厌的家伙!”灵敏将手伸到他面前,冷然道:“拿来!”任长风不解道:“拿什么?”“刀,我的唐刀!”一句话,让任长风顿时熄火,双肩一塌,垂头不语。谢文东和姜森相视而笑,习惯了。
这时,一个上身赤膊,胳膊上刺着青龙的大汉摇摇晃晃,红光满面的走过来,站在灵敏身后,大嘴一咧,说道:“小妞!五百快跟我过一夜,怎么样?”大汉满嘴的酒气令灵敏皱眉,谢文东三人也同是一皱眉,他气笑了,说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当我们不存在了?”大汉瞥了谢文东一眼,他本来相貌就属清秀,加上一套休闲装更象是上高中的学生,大汉哪将他放在眼中,双目一瞪,道:“小毛孩子,滚边去!”谢文东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一直都看不起愚蠢的人,既然有人要自找苦吃,自己又何必阻拦。果然,任长风眉毛渐渐竖立,手指一阵抽搐,这是他要拔刀时的预兆。姜森按住他的手,摇摇头。任长风深吸口气,笑呵呵站起,问道:“兄弟混哪里的,听口音不象是本地人啊!”
他这话等于没问,如果是本地道上的,见了灵敏恐怕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大汉傲然道:“我是东联的!”
谢文东一眯眼,看向旁边的姜森,姜森明白他意思,伏耳细声道:“东联是山东帮会,不算大,也不太小,老大是哥俩,一文一武,有点能耐。”“哦!”谢文东点点头。任长风垂手,仰面想了好久也没想起东联是什么帮会,他喃喃道:“东联……”
大汉冷笑道:“识趣的就给我让开!”说着话,他伸手来拉任长风的衣服。任长风呵呵一笑,垂下的手一把抓起身下椅子,毫无预兆,肩膀一晃,椅子挂着‘嗡嗡’的风声,正砸在大汉脑袋上。那大汉‘嗷’的大叫一声,仰面摔倒,任长风不解气,上前狠踢了一脚,怒道:“东联,我让你给我冬眠!”这一脚踢下去力量不轻,大汉白眼一翻,晕了。
他还有两个同伴见状急了,纷纷抓起酒瓶子就要上前,姜森起身拦住二人,一拉衣襟,露出腰间的枪把子,指着地上晕到的大汉笑道:“带上他,马上消失!”两人一看见枪都有些傻了,知道遇上了‘茬子’,大气都没敢喘,背起晕到的大汉抬腿就跑。其他客人看得清楚,倒吸一口冷气,暗中猜测这四人究竟是谁,轻易之间把东联的人给吓跑了。
谢文东边烤r边招呼道:“r快好了,快点来吃吧!”任长风目光扫视一圈,见没有人再敢盯着灵敏看,才心满意足的坐下。很快,大排挡内又恢复原来的热闹,撞杯声,谈论声此起彼伏。
坐在谢文东不远处有五个汉子,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倒挺壮实,喝了一口酒,说道:“南北洪门的老大都聚集在南京,龙争虎斗,也不知谁能笑到最后。”旁边一红脸汉子笑道:“不管谁输谁赢,和咱们都没关系。不过,我感觉向问天的胜算大一些。”另一豆眼汉子摇头道:“不见得吧,北洪门地广人多,再说,谢文东是什么人,那可是文东会老大,控制整个东北,要说打仗,东北人和山东人都是不要命的主,我看向问天十有九输。”“哧!”红脸汉子冷笑一声,道:“现在打仗不是靠玩命就能赢的,要有钱,比谁的钱多,钱足。南洪门的财力恐怕两个北洪门加上两个文东会捆在一起都比不上,而且,我还听说……”他故意一顿,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倾听,他才得意一笑,继续道:“我还听说,与向问天一直交好的台湾洪门准备派出人手支援他,台湾洪门大哥陈奇有心帮他一统大陆洪门,然后再与之合并成一家。”
“呀!”周围的人纷纷吸口冷气,隔桌一位汉子起身说道:“这位兄弟,你说得是真是假?”
红面汉子一皱眉,面露不快,道:“自然是真的。我有一位远方亲戚就在南洪门任职,知道许多机密的事,绝不会有假!”
又有一人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谢文东恐怕真很难和向问天对抗,台洪门不只是财力雄厚,而且他们麾下的杀手在世界上都十分有名气,不管在哪,一提起‘红叶’这两个字,谁不心惊胆寒啊?!”
任长风,灵敏听到这里同是一惊,‘红叶’,是台洪门麾下杀手集团的代号,据说只要是‘红叶’想杀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因为都已经死了。就连欧美一些国家道上的人有对付不了的仇家,经常会不辞辛苦,跑到台湾花巨资找‘红叶’来解决。可见其威名之大。任长风和灵敏担忧的看眼谢文东,后者一脸不在意,仍是笑眯眯的吃r。但不管是谁,在别人的注视下,再好吃的东西都会变得索然无味。谢文东一叹,将r窜放在盘子中,拿起纸巾,斯条慢理的擦擦嘴,小声说道:“长风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红叶,只要他是人不是神,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陈奇是聪明人,他绝不会淌进这南北之争的浑水里,如果他真c上一脚,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笨蛋,既然是笨蛋,我们还在乎他干嘛?!”
任长风与灵敏木然对视一眼,然后动作出奇的一致,同时一捂额头,苦笑不语。天下能说陈奇是笨蛋的只有谢文东一个。
这时,大排挡里只要是道上的人都在小声谈论,现在是不是就应该亲南远北了,有些人干脆结帐跑了,将这重要消息告诉自己的老大。见姜森三人都有些担忧,谢文东笑道:“墙头草,靠不住的!”他拍了拍肚子,一脸幸福道:“这顿饭吃得真饱啊!”一打指响,高声道:“老板,结帐!”谢文东吃得痛快,可其他三人根本就没怎么动嘴,一听到台洪门准备c手,三人本来不错的胃口都飞到九霄云外了。直到回去的路上,任长风还是心有余悸,不停嘟囔道:“红叶啊,那可是红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