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挥校刂谢钭哦宰龅姆吲阉运暮枚纪橇耍飧鲎约鹤钋捉呐耍蝗槐涑闪俗钍柙逗臀薰亟粢娜耍坏阋膊幌肽钏恕i踔粒硇〔ㄓ行┙馔训母芯酰蘼廴绾未咏裢螅僖膊挥谜秸骄ぞた醋潘牧成兆恿耍僖膊换嵋蛭疽故艿剿抟愿醇拥某头a耍僖膊换嵋蛭约好磺坏匚蝗淌芩吆薜谋г沽耍僖膊换嵋蛭ぷ髅p凰畛刹唤夥缜榈某裟腥肆恕w苤诰龆u牌耐保种匦碌玫搅嗽疽丫サ暮芏啵饩褪巧岷偷玫恼苎Аb硇〔u11郑2恢皇且蛭崭辗5哪羌拢约翰磐聪吕肟龅木鲂模涫底叩浇裉煺庖徊剑嗟氖瞧绞比淌艿氖虑榈搅艘桓黾悖缇拖胩优芰耍裉斓氖缕涫抵皇且桓龉诿崽没实慕杩凇f绞钡纳钍钦t┌裉斓氖虑槭堑蓟鹚鳌r虼寺硇〔ㄉ踔辆龆a咏裢蟊3侄郎恚僖膊惶そ橐龅睦壮匾徊搅恕v劣谧鲈趺窗欤衷诠瞬涣四敲炊嗔耍缃竦恼庵志置妫橇礁鋈斯餐斐傻模挥腥擞谐械k性鹑蔚囊逦瘛?br /
路过电车站牌,有很多人站在那里等车,马小波的手在裤兜里摸到一枚硬币,就凑过去。正好电车来了,马小波跟在别人的p股后面上了车,车上人很多,但马小波感到仿佛置身于没有人的空屋子里。跟每天上下班时一样,车厢里很多人在交谈,但马小波不再对这些对话感兴趣,他觉得他们说的都是些废话、傻话,忍不住想笑。马小波不想看任何人的脸,就闭上了眼睛假寐,突然想到从前做过的那个唐小芙要带自己去南方的梦,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唉,从前做梦都认为荒唐的事情,如今竟然成为了现实;从前梦一回都感到后怕的私奔,现在竟然成为一种渴望,在这不知何去何从的关头,如果真有个唐小芙拉他去南方,马小波会毫不犹豫地跟她去,只要她不强迫他结婚。
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马小波睁开眼睛,发现车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而自己还吊在那里站着。没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个人都在想着个人的事情,人们已经习惯了对别人的不幸漠不关心和对别人的闹剧凑热闹。马小波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看着外面。电车报站的声音对他毫无意义,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报站,停车,又开车,上来一个女人,坐在了马小波的对面。马小波依然看着窗外,突然听见好像是庄丽在轻轻地喊他的名字,有一瞬,他很担忧她会不会想不开,但是他狠心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了。可是那叫声更清晰了,比刚才大声了些,马小波意识到可能真有人在喊他,扭过头来,就看到刘阿朵坐在对面。马小波愣住了:总是在他和庄丽闹矛盾的时候,碰上这个一直爱着自己的女孩,上帝真能开玩笑。
同样是在电车上再次意外的相逢,刘阿朵像上次一样惊喜,并甚为羞涩,她目光喜悦地盯着马小波的眼睛,说:“小波,我一上车就看见是你了!”——和上次马小波午夜从公园出来在末班车上碰到她时,说的是同样的话。
与上次不同的是,马小波已经不能让自己跳出情绪的左右,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摆出一副男人的样子来跟刘阿朵侃侃而谈,他甚至没有答话,只是用迷惘的眼神望着她,也许,此刻他看见哪个年轻女人都会想到庄丽。
刘阿朵欣喜地望着马小波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但她却没看出来,在那眼睛的深处,是刚刚经受重创的感情堤坝,马小波现在的感情,已经没有一点可以控制的力量了,稍有伤怀,就会泛滥,像一桶水泼向窗户纸,或者,像一眼泉,随便冒出一点水,就到处流淌。刘阿朵当然也不知道,不只在此刻,并不只因为见到她。而马小波真的已经不堪情绪的波动,突然感伤起来,他开始抽泣,收也收不住。马小波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告诉刘阿朵自己很幸福,妻子贤淑,生活美满,可刚想给刘阿朵看一个笑容,就在笑容尚未完全展开的时候低下头去,把脸埋进双掌里,开始深深饮泣,收也收不住。
刘阿朵迷惘地望着马小波,看他抱着头无声地哭泣,哭得那么忘情。电车上已经很暗,灯光流萤般飞过车窗。马小波的泪从指缝漏出来,滴向铮亮的皮鞋,闪着不可捉摸的光。刘阿朵轻轻地叹息一声,心中的喜悦仿佛水在一刹那结成了冰,情绪的落差使刘阿朵微微战栗了一下,但刘阿朵没有动,她可能被吓住了,也可能猜到了他悲伤的原因而变得踌躇,因此没有伸出手去抚马小波的背,抚马小波弄乱的黑发,来安慰他。
马小波突然而至的悲伤让刘阿朵有些无措,她想到他可能对当初的绝情感到自责和忏悔,她但愿是这样。离开马小波之后的这些年来,刘阿朵像当初走向马小波时一样,除了自己别无所有。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得到过,何止没有得到,这个除了回忆一无所有的女孩似乎一直在失去着,比如青春,比如爱情和对婚姻生活的浪漫幻想。刘阿朵并不怪马小波,她还记得,马小波和她分手的时候,说他对她没有爱的感觉,爱情和同情是两码事,他必须找一个让他有爱情感觉的人,这样组成的家庭,才能保证一生的幸福。刘阿朵坚信马小波找到了他爱的人,而且一直幸福到现在,并将一直幸福下去。可是马小波为什么要哭?
刘阿朵想问问马小波他现在的情况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但马小波一直在哭,哭得刘阿朵没有机会开口。刘阿朵呆呆地望着马小波的头发,想起当初分手后自己也像他这样的哭过,而这些年来,悲伤仿佛远离了她,同事们看到的都是她快乐的笑脸。刘阿朵陷入遐想,平静地望着马小波,像跟这个人没有一点关系,她甚至有点嫉妒马小波如此畅快地哭泣。
刘阿朵望着马小波,觉得这一切像是梦境,又像电影里的情景,马小波伸手可及,又仿佛远在天边;马小波的哭声像是一种急促的呼吸,刘阿朵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偷偷地嬉笑,有一刻刘阿朵强烈地想扶起马小波的头来看看他的表情。然而马小波哭得让人不忍打搅,一个男人的悲泣,让人想安慰却无处着手。刘阿朵只好把头转向了窗外,眼角余光里的马小波变得虚幻而巨大,压迫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有一刻马小波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向她诉说,刘阿朵像被冷风吹到一样颤抖了一下,但她坚定地望着窗外。她有勇气和母性的温柔来倾听这个自己爱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的悲欢,却没有勇气揭开往日的伤疤。马小波于是继续他的近乎无声的哭泣。昏暗流动的街景像匆匆逝去的时光一样无法固定,刘阿朵的记忆渐渐苍白,而哭泣的马小波同时在渐渐缩小,直到在刘阿朵的视野里消失。
马小波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婴儿,他盼着刘阿朵握住自己的手,与他执手相看泪眼,那么他甚至决定今夜随便跟着刘阿朵去任何地方。马小波在这种无法排遣的渴望中等待着,不敢使自己停止哭泣。他一直在指缝中望着刘阿朵瘦长小腿和高跟鞋摆出的陌生的姿势。马小波希望这电车永远没有终点,但除了哭泣,他甚至无力抬起头来。他渴望刘阿朵的安慰,又惧怕她的指责和对过去的怨愤,因此马小波只能哭泣,他在哭泣里感到沉醉与安全。
马小波一直在哭。刘阿朵到站了,望了马小波一眼,若有若无地说:“小波,我到站了。”她在电车的报站声中下车了,没有再回头。上来一个男人,坐在她刚才的位子上,看了马小波一眼,又去看窗外。窗外,刘阿朵正从容地消融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电车开动时,马小波终于抬起头,挥起拳头,砸向夜色沾染的窗玻璃,但他看见对面有个不相识的男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马小波明白了这是在哪里,就收回拳头,展开五指,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
车到了终点站,再也不走了。马小波跟着那个男人下了车,发现来到了一个大十字路口,四周全是陌生的建筑,一时间丧失了方向感,想到:莫非真的来到了南方?那接下来就该有个唐小芙大叫着跑过来扑进自己的怀抱了。马小波揉揉酸痛的眼睛,看看周围,走过的男男女女面孔都很冷漠,他朝城市的远处看,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那座最高的银行大楼。于是他判断出自己来到了从前很少来的北城区,马小波从幻想的云端回到了现实的地面。他开始横穿马路。
正是交通高峰期,从十字路口看去,四个方向的路上都排列着长长的车龙。车灯连成几条火龙,像一些瞪着发光的眼珠子的史前怪兽,蔚为壮观。马小波看见一个身材很帅的警察,站在拓宽街道时保护起来的那株老柳树下,注视着过往的每一辆车,若有所思。在车灯和喇叭声交织的世界里,那个警察显得孤立无援,形只影单。马小波不由笑笑,心想:我现在看谁都像一个被人背叛和抛弃的人。绿灯亮了,安全岛上的人小跑着过马路,神态和动作都像在逃跑,马小波又感到好笑:“难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可是人只要活着,能逃到哪里去?”马小波没有跑,他在人行横道上闲庭信步,享受着悲伤之后麻木的轻松感觉。
马小波还没走过马路中间,左转方向的绿灯亮了,无数车辆像野兽狂奔一样斜刺里向他冲过来。一辆轿车以为他会紧走两步躲开,因此没有减速,但是马小波没有,他只是听到尖锐的刹车声后奇怪地扭头去看。司机跳出来,气急败坏地揪住马小波骂道:“c你妈,找死非要找老子啊!”马小波冷冷地望着他,突然很渴望跟这个家伙打一架,他捏起了拳头。这时,后面的车纷纷响起了喇叭,那个警察跑过来,分开了他们,警察没有责怪马小波,而是推了那个司机一把说:“你开那么快,这是高速啊?没去过北京吗?不知道北京都‘车让行人’了?咱们能不向北京学习?瞪什么眼,不想走靠边停,别挡后面的车。”司机赶紧堆出一脸笑,说:“我走我走,您忙您忙。”瞪马小波一眼,上车走了。
警察挥手指挥车辆都通过,这才把马小波拉到一边说:“你怎么回事?以为走路我就不能罚你呀?只要你过路,照样开你罚单!”话没说完,打量马小波两眼,突然推他一把嚷道:“你不是马小波吗?我是李浩啊!”马小波这才认出来,大檐帽底下那张帅气的脸的确是他高中的同学李浩。两个人高兴地抱在一起,马小波说:“我真没认出来,你怎么当交警了?”李浩说:“我大学没考上,就上了警校,毕业就分到了这里;原来你也在这里,怎么就没有碰上过?”马小波说:“我在南城上班呢,来这边不多。”李浩兴奋地拍拍马小波的肩膀说:“走,我请你喝酒,有些年没见了,咱俩好好聊聊。”见马小波有些犹豫,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事?”马小波说:“你不指挥交通了?”李浩笑了:“早下班了,我回去没什么事,多站了一会儿。”骑上摩托车,马小波坐在他后面,两个人离开了十字路口。
马小波没有像往日那样哄庄丽,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离开了。庄丽趴在床上,越想越生气,她没有追马小波,而是爬起来给他打手机,准备好好发作一次。但马小波没有给她机会,他史无前例地没有接听,而且关了机。庄丽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气得脸都白了,一个人靠在床头坐到天黑。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平时确实忽略了马小波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认定他的感受,才造成他今天的爆发和不可收拾的结局。庄丽给范红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范红马上打抱不平,嚷道:“马小波怎么是这么个人!”庄丽说:“这事是我先做错了,我忽视了他的存在,这会看来真的伤了他的心。”范红说:“那怎么办啊,我马上开车过去陪你找他吧?”庄丽想了想说:“算了吧,他要不回来我再给你打电话。”范红不放心地说:“小丽你不要太生气,别瞎想啊!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还不了解你吗?我可以给你作证。”庄丽反倒来劝范红:“没事的,你放心吧。我先挂了。”
庄丽挂了电话,没有动窝,又拨了马小波的手机,听到的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用其他方法联系。”庄丽放下电话,继续呆坐着想今天的事情,想把问题出在哪里想清楚,把谁对谁错想个明白。两三个小时后,她才开始流出第一滴泪。
别人同样的不幸或许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庄丽靠在黑暗中的床头闭着眼流泪,泪水像破了的水管淌出的水,怎么也止不住,冲洗着她的脸颊。后来,“水管”终于再也流不出水来了,泪水的干结使庄丽感到面皮发紧,她听见肚子在“咕咕”作响,知道饿了,却懒得动弹。庄丽长长地叹口气,心理好受了些,微微睁开眼睛,眼里残留的泪水热热地流下来,提醒着她心里的悲伤。庄丽下了床,刚站起来,有点头晕,又坐下了,从门口呆呆地望着客厅,觉得马小波随时会从黑暗里走出来,坐到她的身边,抱住她温存。看着想着,眼泪又要下来了,庄丽叹口气,站起来走出去,打开客厅的灯。灯光让她的眼睛感到刺痛,赶紧用双手捂住脸,好一会儿,试探着挪开手,睁开眼,感觉眼睛里像揉进了辣椒面。庄丽慢慢地走进卫生间,洗了好长时间的脸,仿佛要洗去所有的悲伤,她老感觉马小波就站在身后,看看面前的镜子,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马小波从来不把她一个人这么晚留在家里,出差前总要让庄丽给她妈妈打电话,或者叫范红陪她来住,现在他自己把她抛下不管了。
从卫生间出来,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九点多了。庄丽去了厨房,先烧上一锅水,下了米。又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r丝来,放到微波炉里消冻,然后洗菜。一切都准备停当,站在阳台上望着楼群里各家各户的灯火,有的人家在看电视,有的人家已经休息了,亮着床头灯,大概在百~万\小!说吧。斜对面同一楼层的女孩依然趴在窗前的桌子上写东西,她的男朋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远处看不见的那个窗户里,谁家的孩子还在练琴。一切都跟过去的每个夜晚没有什么分别,只有马小波不在庄丽身边了。
稀饭快熬好的时候,庄丽开始炒菜。三年了,这都是马小波的“专利”,当初他学炒菜,是为了替新婚的妻子分担一些家务,是出于爱她;后来他的菜越炒越好,炒菜就成了分内的事了。菜快炒熟的时候,庄丽才发现忘了炒r丝,现在再放就熟不了了,只好改放虾米。怕煮不熟,又加了一点水,加水后怕淡了,又放了半勺盐。
终于庄丽一个人坐到了餐桌前,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又要哭,撇着嘴骂道:“马小波,你死到外面,再也不要回来!”赌气地拿起一个馒头,夹了一大筷子菜。菜放到嘴里,刚嚼三下,皱起了眉头,又苦又咸,比马小波炒的差老鼻子了。庄丽有心倒掉,转念又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流泪,好像马小波能体会到她现在所有的委屈,给他心理惩罚似的。
这个时候,马小波正跟那个叫李浩的交警在馆子吃驴r喝烧酒,仿佛完全把庄丽忘掉了。叙旧之后,谈事业,马小波兴致很高,将自己的奋斗目标说给李浩听,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庄丽,心里“咯噔”一下,变得兴味索然——他的终极理想是和庄丽一起过上幸福生活,现在庄丽亲手把他的梦想打碎了。偏偏这个时候李浩问:“你结婚了吧?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马小波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掩饰地说:“好啊,哪天我们请你和弟妹吃饭。”想不到李浩眼圈立马红了,看着酒杯不说话。马小波看出他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把手放到李浩手背上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马小波心里猜想的是:也许李浩还没结婚,刚刚失恋了;也许他刚结婚,妻子出了意外。
李浩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望着马小波,低哑地说:“她跟了别人了。”马小波脑子里“嗡”地一声,酒精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觉得李浩说的是庄丽,瞪起眼睛问:“跟了谁?她竟敢真的这样?!”李浩显然被马小波的过激反应感动了,跟他响亮地碰了一下杯说:“快半年了,我他妈从来没跟人说过。小波,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这辈子也不会跟别人说!”马小波搞清了他说的不是庄丽,松了口气,做出铁哥们儿的样子来,皱着眉头,凝视着李浩的眼睛,听他诉说。
李浩告诉马小波,他的妻子叫刘珂珂,是医药公司的出纳员,他们新婚一年后,刘珂珂突然不辞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刘珂珂消失后的第一个星期,李浩没太当回事,这种离家出走的游戏,刘珂珂玩过不止一次了,她非常喜欢看自己突然重现时李浩愤怒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刘珂珂总是幸福地给李浩赔不是:“乖啊乖,是我不好,我让你着急了。”弄得李浩哭笑不得。但刘珂珂非常着迷于这个游戏,她就像那个一遍又一遍地喊“狼来了”的小孩,乐此不疲,不计后果。因此上李浩被麻痹的神经并没有因为她的又一次消失而受到刺激,他认定她一定回娘家了,要么就在女朋友家,总之,不必担心。那天他回到家,不见刘珂珂,就泡了包方便面,用微波炉把昨天买的汉堡包热了一下,边吃饭边看球赛。跟马小波一样,妻子偶尔不在家,李浩突然就变回了单身汉,结婚前的生活习惯和自在心态不费任何力气就全部回到了他身上。利用球赛间隙的广告时间,李浩简单洗涮过,球赛一结束,就回到了卧室,躺在一点八米宽的双人床的一侧,看了约半小时书,安心地睡了。
此后两天,他连个电话都没打——刘珂珂要的就是这种杳无音讯的完美效果——知道人在什么地方了,还叫什么“出走”?
第四天的傍晚,李浩下班后骑摩托车去了岳父家,他觉得刘珂珂这次玩得有点超时了。岳母问:“你一个人呀,珂珂还没下班?”李浩还没来得及说话,岳父指责岳母道:“你老糊涂了,珂珂大前天不是刚来过吗?说她要出去学习半年。”岳母醒过神来,开始关心李浩:“珂珂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你每天过这边吃饭吧,我看你最近瘦了。”岳父也说:“一个医药公司,组织什么学习?又不是上党校,白花钱,还不如发了奖金。”岳母接着道:“你俩也都不小了,等珂珂学习回来,你们赶紧要个孩子吧,趁我们还硬朗,能替你们照看几年。”岳父接着道:“珂珂就是不成熟,没个结了婚的样子,疯!有了孩子就会不一样了……”
李浩望着喋喋不休的二老,觉得有点头大:刘珂珂这次玩的跟过去不太一样。
从岳父家出来,李浩去了刘珂珂上班的医药公司。已经下班了,门房大妈说:“有日子没见着那俊俏闺女了。”
李浩有点心慌意乱,回到家给刘珂珂的几位死党打了一遍电话,一无所获。
一夜没睡踏实,噩梦纷至。第二天上午,李浩请巡逻的老焦替了一阵班,他又去医药公司打听刘珂珂的消息。医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瞪起眼睛说:“哪有什么外出学习呀?小刘四天前辞职了,你不知道?!”
李浩蒙了。
接下来的三天,李浩像在梦中生活。刘珂珂就这样消失了,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刘珂珂离开一个星期后,李浩终于接受了现实,请了假,一门心思地去寻找他离家出走的妻子。
马小波不自觉地露出难兄难弟意气相投的样子,敬了李浩一杯酒问:“你们没有吵架?她就什么话也没有给你留下?”他以为了解了庄丽就了解了所有女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如何,庄丽不会放下自己和那个她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小家。
李浩痛苦地摇摇头。
刘珂珂没有留下片言只语,甚至连她的手机都没带走,这让李浩非常伤心。他像批评一个违章司机一样指点着马小波说:“那可是我给她买的第一件礼物啊,她丢下我没什么,可她怎么能把它也丢下呢?”马小波能体谅李浩的心情,他宽容地忍受着他的“质问”,用目光安慰着他。坐在这个同样受伤的男人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优越的,至少,出走的是他,不是庄丽;是他“放弃”了庄丽,而不是庄丽放弃了他。
刘珂珂什么都没带走,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她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这让李浩感到难以抵挡的空虚,好像生命里有一段最珍贵的时光突然被莫名其妙地抹去了。
李浩没有告诉马小波五个多月来寻找妻子的经历,但马小波能体会到一个伤心的男人和忧心如焚者如何像没头苍蝇一样无意识地到处乱撞,也知道他像此刻的自己一样,心里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如果你曾经有过亲人走失的经历,你就会发现找人这件事完全没谱,就是一颗红心,到处乱扑。最有效的方法不外是找警察和发布寻人启事,然后耐心地期待奇迹的出现。李浩也是到处乱扑,但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发布寻人启事,他不相信刘珂珂真的就此离开他,他想她可能只是想打破自己的离家出走的最高纪录,玩疯了而已。马小波也希望如此,不过事情并不像他们希望的那样乐现。五个多月的时间,李浩心中那盆火渐渐熄灭。当他疲惫不堪地回到灰尘遍布空空如也的家中时,整个人都傻了,或者说,麻木了。五个月后他真正体会到了那句成语的深邃含义:心如死灰。目前他可以做的就是,先蒙头睡上三天,如果在这三天内不出现奇迹的话,他只好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