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言,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
她的目光里含着强烈的恨意,声音冰冷毫无温度。她是那么的倔强,又是如此的羸弱,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他霍然清醒——现在,救她比任何事都重要。至于找江子枫,随时都可以找他算帐,不怕他飞上天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冰冷的月色,使山峦,树木,河流。。。。。。全都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显得蒙胧了起来。
抱着她,他感觉拥抱了整个世界。
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为什么不跟无香走?”
她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息,晶莹的泪水缓缓滑下了她的脸宠。他却感觉那些泪,全部都流入了他心里。
她不肯给他答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肯醒来。似乎想借此逃避这纷乱复杂的关系,或者,她想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望着沉睡的她,他握紧了拳头,颈边青筋暴起,既愤怒又愧疚——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若不是他一时大意,怎么可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众多高手护卫的围场里险些丧命?
他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责罚。三天三夜,他不曾离开她半步,衣不解带地守着她。所有的事情,都不肯,也不舍得假手于人。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原来他也可以如此耐心,如此细腻。他的身体迅速消瘦,可是他的心里却格外的满足。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停地呓语,不停地哭闹。
“剑哥,剑哥,不要走!”深夜里,窝在他怀里的她忽地惊惶大叫,紧紧地攀住他,犹如落水的人攀住一块浮木,面色彷徨无依,象个害怕被人丢弃的可怜虫。
因了她这一句呓语,他眸光黯淡,心慌意乱——只要一想到,原来佳人早已芳心另许,早晚要离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好似被人割走了他的心,空荡荡的,没有了着落。。。。。。
她象个任性的孩子,揪着他的衣衫,在他的怀里痛哭:“姐,我好讨厌君默言!他欺侮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姐,君默言好坏,他伤了我的心,让我好失望,好心痛。。。。。。”她伏在他怀中哭泣,偎在他的胸前哀伤地低诉着女儿家的心事,委屈的泪水潸潸滑落,打湿了他的心。。。。。。
她的话教他既心酸又甜蜜,既骄傲又惭愧——瞧瞧他这个傻瓜,究竟错过了什么?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心里记挂的始终是他啊!他还有什么可抱怨,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就这样,三天里,他抱着她,拥着她,陪着她,宠着她,爱着她,疼着她。。。。。。时喜时怒,时忧时乐,随着她的病情好坏,心情起起落落,情绪反反复复。。。。。。
她终于醒了。
他惊喜莫名而激动万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她,想要勇敢地把他的心事通通跟她坦白,再也不躲躲藏藏。
可是,她却不肯开口说话了。她的态度是那么的冷淡的琉远。
他微微地失望,似被兜头泼了一瓢冰水,一腔喜悦悄然地消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要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还得假以时日,不能c之过急。
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他不想再一次吓晕她。
于是,他假装百~万\小!说,不理睬她,真心的希望这种她早巳习愤的相处模式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她在偷偷打量那只梦中一直念叨的钗。他微微松了口气——总算做了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
她执着钗,表情好迷惘,可爱又惹人心怜,清瘦的容颜和低哑的嗓子都让他心痛不已。
想不到,他温柔而宠溺的时待,细心体贴的服侍却引来更深的疑惑与防备。面对她一再地质疑与追问,他的自尊再一次受创。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原来告白的话是那样的难于启齿!他宁肯面对千军万马,也无法拉下脸对着满脸狐疑的她诉说着他的款款深情。
他承认,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她的拒绝和嘲弄;害怕从那张可爱的嘴里吐出冰冷的话;害怕那双让他看了心跳的剪水双瞳里流露出惊讶和轻视的目光。
所以,原本的软语温存,原本的甜言密语,在心里转了几个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去变成了伤人的利箭。
“如果只是想找个依靠,又何必那么麻烦?我昭王府不介意多养一个人,正好也省得我花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实在闲得无聊的话,你不妨考虑生几个。。。。。。”
看到她颊上愤怒地的红晕,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狠狈万分,百口莫辩——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要跟她捐弃前嫌,告诉她希望和她白头到老。否则,他不会说要她生他的孩子。
是,他迫切地想要她生他的孩子。
在此之前,女人对而言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了不多,没有也无所谓。他从未想过要和哪个女人共渡一生,更遑论是跟她共同谛造一个生命!
他不想有羁绊,更不愿给自己套上枷锁。
但是,这三天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他的身体虽然疲累万分,但精神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直以来,为了复仇,为了向上爬,为了拥有更强大的势力,他就象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钟,不知疲倦地奔波,从来也不曾停下来过。
他一直以为,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他对她也无非就是好奇与亲鲜感罢了,时间一久自然就会消失。
可是,这三天,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回忆与她相识后的点点滴滴,去沉淀和整理他对他的感情。那种美好的感觉使他相信,如果是跟她在一起,人生也许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乏味。如果他的孩子由她生出来,不知道会是多么的可爱。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都热了——他甚至开始计划今后的人生。甚至为了她,调整了他的复仇大业。
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剖心挖肺的一翻剖白,换来的却是她不屑一顾的冷嘲和高高扬起准备落到他脸上的耳光。
她的那一掌虽然被他握住手腕没有打在他的脸上,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上。想到江子枫那可疑的一巴掌印和发现她时,她红肿的樱唇,妒忌的火苗在他心中狂燃。他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地伤害她。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才挨你一记耳光?想必不止是一个吻吧?那招上次我试过了,你可陶醉得很,并没有赏我一记耳光。是那小子太青涩,还是他太粗鲁。。。。。。“
“小雪。。。。。。 !”直到她羞愤交加,气怒攻心吐血晕倒在他的眼前,他又悔又痛,扑过去抱住她,发现又做了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要互相伤害?
心动的理由(八)
冬日的阳光白花花地晃进来,耀亮了他的眼睛。
庆王一直喋喋不休地跟他讨论起两国之间那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竭尽全力地讨好着他。而他一直保持着不置可否的微笑,专心地捕捉着从隔壁传来的笑声。
端木梦影那剌耳的笑让他暗自皱眉,惜瑶针锋相对的冷嘲令他下意识地微笑,而她一反常态的沉默则让他心不在焉了起来。
她的个性一向爽朗,大而化之,虽然比惜瑶她们大了几岁,但这打打闹闹疯疯颠颠的性子却一点也不输人。这么沉默有违常理。
她生气了吗?看到端木fù_nǚ频繁出入昭王府,如果时他有心的话,她一定生气了吧?
可是,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生气的了话,大概会按捺不住,赶走梦影然后冲来找他算帐吧?但是现在,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所以,她真的生气了吗?
如果她连气都不肯生,那说明什么?
大病初愈的她,一直病恹恹的,不太爱说话,他实在看不下去。本来以为有端木经常在府里走动,也许会激起她的妒忌心,哪怕是生气发火也好,他好想看到她生气勃勃的样子。
所以,他默许着端木fù_nǚ在他府里穿梭。抽出时间去应酬那个满脸阿谀让他讨厌的老家伙。
可惜,他的法子,成效好象不怎么显著。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看到别的女人讨好他,围着他,她一点也不着急,不烦恼。她甚至大大方方地跟着她一起赏花。惜瑶不时地嘲笑她,她还会帮着解围。
他的自尊真的严重受到挫折。
他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抹浅紫的身影,她们拐了弯,没入了花田,从他的角度已看不到她。所以,他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口,贪婪地凝望着那个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的女子。
她穿着月白的裙子,披着一件紫色的狐裘,和惜瑶一起立在一片花海之中。惜瑶惊讶地左顾右盼,她却弯着腰,状似随意地抚弄着秋海棠。她的目光温柔,笑容有些飘忽,淡淡的阳光跳跃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这样的她,看上去有满腹的心事,凭添了几许忧都。不知道她看着那片花海,想起了什么人。她的目光温柔里夹着点淡淡的黯然。他瞧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抹去她的忧伤。
“。。。。。。你说是不是?”庆王说得唾沫横飞。
“时间不早,我们不如改日再谈?”他打着太极拳,轻描淡写地回避了问题的实质。
要夺天下,要复仇,他自己会去争取,从没想过要依赖外来的力量。从小的经历早已告诉他,最狠的仇敌往往就是最亲的人。
梦影哭泣着朝他飞奔过来,她和惜瑶慢慢地跟在后面。看见他,她的眼中明显地露出嘲讽的微笑。
终于又能与她独处。
深深地看着她,瞧见她气呼呼的脸,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融化,柔情一点点地荡开。
贪恋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他不着痕迹地靠过去,低低地笑:“吃醋了?”
“还说没有歪心眼?早走得没影了,还盯着瞧,这么依依不舍的,干脆娶回家来摆着天天看好了,省得牵肠挂肚的!”
看她鼓着腮帮,带着点气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嘲弄他。那带着酸意的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格外的甜。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他仰起头,愉悦地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忧心与患得患失烟消云散——她没有变,还是那个开朗活泼,敢爱敢恨的小雪。
她着恼了,推开他气呼呼地入了房。
他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为了怕她多心,忍不住安抚她:“别担心。”
他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梦影,那个他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如果不是想试探她的心事,他根本连她的影子都不想看到。
但是直承心事却是那么困难,张了张口翅拐了弯:“有些事我要仰仗庆王。”
其实,这个理由有多苍白,他心里清楚得很。
果然,她生气了:“得了吧,上次印章之事都没有了下文!”
说起印章,他微微心虚,而喜儿更是沉不住气,竟然打翻了铜盆。为了防止她呆在这里露出马脚,他厉声喝退了喜儿。更想乘机跟她独处。
谁知道云涛却在这节骨眼上赶了回来,破坏了他们之间难得的温馨气氛不说;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没有摆平宇文澈!
她大病初愈,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打破僵局。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要离开她最少半个月,心里象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
离开的脚步还不曾迈开,相思就巳成狂了。担心她会不按时吃药,落下病根;担心他不在身边,她会跑出去再闯祸端;担心林书桐和江子枫跟她走得太近,会把她拐跑。。。。。。
等他回过神来,她已跃然纸上,望着他凝眉含愁。他伸手轻抚她微锁的眉头,忍不住开始揣测——那个藏在她心底,躲在她眉尖,让她黯然神伤的家伙,究竟是谁?
匆匆揉皱了画像,象丢掉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撇嘴自嘲,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望着车内异常沉默的她,他几次想开。邀她同行,话到嘴边终于咽回。此去大凉山千里迢迢,她病体初愈,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她的身体?
好不容易她重新健康起来,他可不希望她再一次病倒——那种犹如身在地狱,比死还可怕的煎熬,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不到这次进宫会见到若水。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若水会变得这么楚楚可怜。她巳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义无反顾地投入惜玉怀抱的若水。
她就象是一枝娇美的兰花,在冰雪中瑟瑟地颤抖,却不肯放弃她的高贵,骄傲地盛开着,绽放着那抹幽香。
他曾无数次地想象,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定会给予她狠狠地嘲笑,无情地奚落。而她会羞愧,会后悔,会痛苦,会流泪,会跪在他的面前忏悔年少时的无知和轻狂,企求他的宽恕和怜惜。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场面,他会怎么做?是冷笑着看着她流泪,残酷地将她撕裂?是把她狠狠地羞辱一番再残忍地抛弃,以报复她当年加诸于他身上的耻辱?还是把她曼妙的身体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或者什么也不做,无动于衷地走开。。。。。。?
他一直在不停地幻想,抱着时而仇恨,时而残酷,时而冷漠,时而怜悯的心情,反反复复地折磨着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拨。
今天,当她终于如他所愿,站在他的身前潸然落泪时,他恍然惊觉,那颗曾经为了她起伏不定,又恨又爱又怜的心,不知何时,已悄然地冷却。
不论她多悲哀,多凄惨,多忧伤,都已与他无关!丝毫也激不起他半点的波澜。
他从来也没想过,再一次单独面时她时,他会如此地冷静和平淡!她的遭遇,他同情,他也替她难过,为她不平。但是有什么办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的命!他无法参与,也不想参与。
望着陷入哀伤绝望的她,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兴奋!他终于可以彻底地摆脱她带给他的梦魔,过上全新的生活。
他想起那个教他心动的女子,用她明媚的笑容,打开了他高垒的心墙,温暖了他冰冷的心房,填满了他空虚的心灵。
她明朗活泼,热情直率,有时天真,有时稳重。她说话喜欢手舞足蹈,她做事总是冲动直接,不计后果;她捣乱了他平静的生活,搅得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在这一刻,他突然好庆幸。庆幸当年她没有选择他,庆幸被她抛弃,让他有资格微笑着,毫无愧疚地站到小雪的面前。去争取她的情,去宣告他的爱!
昨日因,今日果。一切的姻缘都是天注定。
因为有了她,二十年的痛苦似乎骤然消失;因为有了她,y暗晦涩的心底,终于照进了第一缕阳光。因为有了她,他领悟了什么才是爱。
他微笑着,坚决地推开了她,转过身踏着轻快的步子释然地离开,去追寻属于他的,再也不容错过的爱……
心动的理由(九)
她的眼底有依恋,还有薄薄的嗔恕。
他苦笑——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她?可是,复仇大业他计划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功败垂成?
此行,誓在必得。
忆起她微红的眼圈,眷恋的目光,他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静。静静地行功打坐了小半个时辰,终归还是按捺不住,悄然地从密室里走了出来,默默地俯瞰着她的睡颜。
柔软的丝被翻卷着,一半覆住她的娇躯,一半垂落到地板。她睡得很不安稳,鼻尖红红的,轻如蝶翼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着惹人心疼的幽光。
他低低地叹息,心中掠过一阵悸痛,暖暖的涩涩的冲击着他。伸手抚上她光洁的足踝,却无关欲望,弯腰仔细地替她盖好被子,低头在她颊边印上一个轻吻,悄然退了出去。
终于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大凉山,重新站在攀云岩的他,任猎猎的山风狂舞着他的衣襟,俯瞰着连绵的群峰,心底一片迷惘。
身边明明围着一堆人,有自己的师傅,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有患难与共的盟友。。。。。可是,他却只觉得空虚。
胃里空荡荡的,不管吃多少东西进去,总会觉得饥饿。他笑着夸师母的手艺好,今自己胃口大开。然而,他心里明白——不是的,不是这个原因。
原来距离会加深感情!
他好想念那个可人儿,想念与她共处的点点滴滴,想念她的甜美与纯真,想念她爽朗开怀的大笑。。。。。。
与她相处时的快乐,在离别后的孤单的日子里,全变成寂寞在心底发酵。。。。。
为什么,自己的心肠变软了?脑子里想的不再是快意恩仇,称霸天下。他惊悚地发现——她在心里的地位竟然远远超过了他对权力的渴望!
君默言啊君默言,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英碓气短,儿女情长?背负的血海深仇难道全都忘记了?你这么优柔寡断,让屈死的母妃和舅舅及疯颠的外公在九泉下如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