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后悔来到这里?”得不到我的回答,如意自顾自地揣测了下去,眼眶里照旧含上了泪:“我可怜的。。公主。。”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偏头想了想,淡淡地微笑:“如意,不要把它看成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把它想象成一次远足,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嘛?”
“哈哈哈哈,说得好!”伴着一声刺耳的大笑,一条颀长身影,突兀地在飘上了墙头。他全身黑永黑裤,连面孔都用一条黑巾蒙住,只余下一对在暗夜里精光四s的眸子,目中无人地左顾右盼。
“什么人?”守院的禁军被他惊醒,纷纷呼喝着c着兵刃冲出了房间。刹那间,整个赵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黑衣人面对一众禁军,竟是满不在乎,纵声长笑:“想不到黑雪国的公主,倒还有点意思。可惜,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公主!”如意吓得发抖,却依然下意识地冲到我的身前,用她柔弱的身子紧紧地护卫着我。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访?”我伸手,轻轻将如意拉到我的身后,淡然地看着他。
他身份不详,来意不明,神态如此平静,面对众多禁军毫不慌张,从容谈笑——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怕这区区几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想让他们枉送了性命。现在,唯有与他交谈,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端木良及时赶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哈哈,我是山野无名之人。”他仰天长笑。
就在这瞬间,已有两个轻功高明的禁军纵身跃上了墙头。黑衣人居高临下,衣袖一拂,轻轻松松便把那两人拂下了墙头。
“哈哈!在下久慕公主美名,今日特来相会。”黑衣人随手打发着如潮水般渐渐涌上的禁军,出言相戏。
”大胆狂徒?竟敢对公主不敬!”如意气得柳眉倒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大声喝斥着他:“等我们瑞木将军到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还不快滚?”
“哦,原来你们端木将军现在不在啊?多谢姑娘好心指点。”黑衣人随口调笑,衣衫鼓荡,似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把从四面s来的羽箭弹了开去,“托”地一声跳入了院内。
这时,早有人撞破院门,冲了进来。目睹他飘然落地,发一声喊,刀轮乱舞,g捧齐飞,羽箭如蝗般向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哈,未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衣人不屑地长笑,身形急掠,似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已在小小的院落里飞奔了一圈。
耳中只听到一片断金切玉之声,叮叮当当地,地上已掉了一地的刀剑g棒。而那些s到他身上的箭支,却是沾衣即跌,纷纷坠落。好象有他长出了一千只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沾衣十八跌!”禁军中有人发出惊叫,众人一呆,畏惧于他的神威,都不敢再上前。但却也不敢后退——因为若是失了公主,于他们也是死罪一条!
“永宁公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黑衣人傲然一笑,忽地向我弯腰一揖。
“哼,你连真面目都不敢显露,是个只敢藏头露尾的贼子!我乃堂堂一国的公主,又岂会与你谈什么交情?”我强抑住心慌,冷冷地斜睨着他,断然拒绝了他。
“公主!”吉祥听到响动,也已奔了出来,见我如此说话,生怕我激恕了他,忧心如焚,急急地冲到我的身边,跟如意两个牵了手护住我,对他怒目而枧。
“好,说得好!”黑衣人不恕反笑,静静地凝视了我半刻,击掌赞道:“果然不愧是公主,死也要保持你的尊严。”
就在此时,外面马嘶蹄乱,人马呼喝,嘈杂一片,紧接着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我先是一喜——从声音判断,应该是援兵到了!可是,伴着不断的惨叫声,几分钟之后,四周竟陆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嘿嘿,永宁公主,你的护卫好象没有你的骨气,抵抗得并不激烈嘛。”黑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会,目光得意地缓缓环视了院中众人一遍,咧开唇向我慢慢地进了一步。
院中余下的这二十几个禁军,被他的目光一扫,竟然齐齐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面上无不露出怯意。
我的心一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五百禁军束手就擒,对方的实力绝不会是一般的小贼。
那喋喋的怪笑,在这春夜里恍如一道惊雷,沉沉地传出很远,很远。。。
“公主……”如意和吉祥打了一个突,却不退反进,勇敢地往前走了一步,固执地把我围在了她们的身后。
就是这微小的一个动作,却令在场的男人无不感动,齐齐露出愧色,忍不住挺起了胸膛,明知不敌,也要与他斗上一斗。
“慢着,”我摇了摇头,从如意和吉祥的身后走了出来,淡淡地瞧着黑衣人:“不知阁下煞费苦心,不惜劳师动众,甚至杀伤人命,见我所为何事?”
“怎么,你现在肯随我一往了?”黑衣人仰天狂笑,声若金石,穿云裂绵,振得嗡嗡作响,刺人耳膜。
“现在的情形,永宁还有得选择吗?”我冷然一笑,淡淡地瞧着他。
“公主,不可!”吉祥如意齐声惊叫:“我们就算拼了一死,也绝不让公主受这贼子的欺侮!”
“以你们的力量,只怕就算是拼了性命,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又何必为了我,再多伤人命?”我淡淡地笑。
并不是我的胆子比别人大,也不是我视死如归。而是面对双方悬殊的力量,挣扎与害怕都是白废力气。
倒不如留着精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去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来得更实在得多。
“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想不到公主一介女流之辈,竟比那些男人更果敢坚定,真是教人敬佩。”黑衣人默视了我半响,忽地拱手一礼,弯腰道:“请!”
“公主……”吉祥如意双双跟了过来:“我们一起去!”
“你们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我轻皱眉头,柔声低语。
“不!要死一块死!”
“嘿嘿,无妨,就让她们两个跟着,照顾你的起居倒是挺好。也省得我的手下唐突了佳人。”黑衣人斜眼瞧了她们一遍,咧开唇喋喋怪笑。
如意吉祥欢呼一声,面露喜色,紧紧地围到了我的身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劝不动她们,只得由她们去了。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忧虑——听黑衣人的口气,分明没打算让我回来。此行根本是吉凶难料,这两个傻丫头跟着我,不是送死吗?居然还高兴得象捡了空贝!
穿过月d门,走出院落,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却只见满地都是禁军,横七竖八的倒卧在血泊之中。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面色青紫,口吐黑血,竟然全都中了毒!看得出来,有许多人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便已被人暗算。黑衣人早有预谋,在这里精心布好了一个局,等着我们往里钻!
“啊!”如意吉祥冷不防见到这么多的尸体,不由得失声尖叫了起来。吓得面青唇白,掩住了脸不敢再看。
“阁下好残忍的手段!”我环顾了四处悄然而立,寂静无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无数黑衣人,强忍住翻腾的胃y,冷冷地斥责着他。
“不好意思,惊忧了公主了!”黑衣人装腔作势,假意道歉,神色之间却是得意非凡。
与此等匪类多说无益,我抿着唇,从他身边掠过,弯腰钻入了停在路中的那辆华丽的马车。
“扯呼!”黑衣人仰天发出一声骄傲地长啸。
清脆的马鞭声响起,伴着辚辚的车声,载着我们三人驶向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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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迅速地在黑夜里前进,好在黑衣人有持无恐,不怕我们几个女人逃跑,倒没有对我们加以捆绑。
我悄悄地掀开帘子,偷偷向外张望——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不但行动迅速,而且动作整齐划一,行走起来,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已越过了边境,偏离了驿道。正沿着蜿蜒的河畔,象一条在隐藏在草丛里的响尾蛇,悄然无声,却迅速地向着预定的目标滑行。。。
我心情沉重,缓缓放下帘子——看来,凭我们的力量,在这群如狼似虎的盗匪之间,想要在中途逃跑,是不太可能了。假如只有我一个,可能还简单一点,现在再加上如意和吉祥,已经是不可能了。
我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黑衣人没有斩尽杀绝,那院中余下的二十几个禁军中有人能死里逃生,向县衙求救。
不过,即使没有了活口。当时闹的动静那么大,相信整个镇上的人都已惊动了。除非他把整个城都屠光了,否则此时,公主遇劫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
地方上的官员如果派兵迅速跟进,不知能不能及时截住这帮贼众,把我们从恶人手里解救出来?
不过,这里只是一个小城,估计就算有驻军,也不会很多。先不说他们敢不敢来。就算来了,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从那五百禁军的下场来看,这绝不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象是山贼,倒象是一支行动迅速的jūn_duì。
如果连夜派人报到州府,再等那边发文调兵来剿灭贼人,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按说,这里是藏月和黑雪交界之处,应该离大凉山不远——难道是君默言发现我掉了包,飞鸽传书让手下人拦截我们?
不对,如果是他,下手绝不会这么狠毒——五百多条人命,几乎在一夕之间全军覆没。我摇了摇头,直接否决掉了这个假设。
那么,还有谁不希望看到这段跨国婚姻成为事实,千方百计想要进行阻止?甚至不惜双手染满鲜血?
难道是宇文澈?他心有所属,根本就不想结这场政冶婚姻,让自己受制于人。所以,才假扮盗匪,劫走公主,让这场联姻无疾而疼?
可是,很明显,宇文澈与君默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盟军。他在逆天帮的地盘上大肆杀戳,难道不怕给君默言找麻烦?
毕竟,这里算得上是君默言的地盘。在他这里出了事,于公于私,他都该负起责任。而且,估计事情一旦暴露,所有的舆论都会把矛头指向逆天帮。
况且,惜瑶怎么说,也是君默言的妹妹——她真出了什么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宇文澈此举将冒着失掉一个强有力的同盟的危险,却仅仅只是摆脱一段对他来说,还算有利可图的政治婚姻。
怎么看,也是个陪本的买卖。他会不会那么蠢?如果是为了爱情,他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相信,那个选择对他来讲,更为直接和简单得多。他何必合近求远?
再来,是宇文澈的对头?他假扮盗匪,一来可以破坏联姻,打乱他的计划;二来借机羞辱宇文澈;三来可以嫁祸逆天帮。。真可谓一举数得。
恩,这个假设倒是极有可能——问题是,那个对头到底是谁?是太子宇文哲,还是皇叔宇文博?还是其他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势力?
正想得出神,只听得“吁”地一声,全力奔驰中的马儿双足直立,身子悬空,长声嘶鸣着疾停了下来。那股前冲的惯性,将我狠狠地甩向了车门,额头撞在栏犴上,疼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公主。”如意和吉祥被甩到了车厢底部,叠了起来,却仍挣扎着向我爬过来,想搀扶住我。
“嘘~~!”我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心情高度紧张。
在幽黑的路旁,忽然如鬼魅般冒出了数十个手持火把的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容貌後美的青年男子。
他腰佩长刻,叉开双腿,傲然立于路中,冷冷地注视着这辆在众多的黑衣人中显得隔外惹眼的华丽的马车。
“鬼厉,别来无恙啊?”他双手抱胸,将头懒懒地朝这边一点,意态闲适地发同:“你深夜急行,不知要去哪里发财啊?”
“傅伯涛,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被唤做鬼厉的黑衣人一边沉声应答,一边在背后轻轻做了一个手势。那群黑衣人悄然无声地围成了一个半圆,把我们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傅伯涛!这个名字一入耳,我双眸闪亮,瞬间精神一振——逆天帮的人来得好快!
“呵呵,你若是不到我的地盘惹事,你们藏月国的纠纷,我倒也不想c手。”傅伯涛状似无意地轻轻抚了抚腰间那色泽暗沉的剑鞘,神态悠闲。
“等他们动起手来,你们就乘着混乱溜下马车,藏到草丛里。”我悄然地附耳向她们低语——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了。
车子的目标太大,难免鬼厉狗急跳墙,拿我们做要胁。我可不想坐等自己成为从矢之的,我得自救。
“姓傅的,我敬你是条好汉,不想与你为敌,却也并不是怕了你!“鬼厉沉声低喝。
“是吗?可惜,我傅某做惯了马贼,却不想当什么好汉呢。”傅伯涛笑嘻嘻地往前走了一步:“鬼兄,你老实跟我说,那车里是不是藏着女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鬼厉声音冷冽,手已慢慢握住了剑柄。
“嘿嘿,鬼兄。若是你车里真有女人,不如让给我做个押寨的夫人。如果不是,那鬼兄想干什么,尽管请便。傅某绝不干涉,如何?”傅伯涛说着话,突然身子一闪,疾若飘风般电掠而至,剑尖一挑,刷地一声将车帘给劈成了两半。
“啊!”如意吉祥猝不及防,啊地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扑了过来,把我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哈哈哈哈!果然车里是有女人的,看来傅某艳辐不浅。弟兄们,并肩子上啊!”傅伯诗哈哈大笑,纵身一跃,已跳上了车辕。
“是,帮主!”那一众人等发一声喊,一拥而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双方已斗在了一起。
“姓傅的!你休得欺人太甚!这丰里坐的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凭你还不配拥有!”鬼厉大喝一声,呛啷一声响,一柄明晃晃,泛着寒光的长剑已扶着一股锐利的剑气狂扫而来。
“是吗?那我倒更要瞧瞧了。”傅伯涛仰天长笑,左手一掌,震偏了鬼厉的剑,右手握了剑鞘,横着往马背上轻轻一拍,马儿只痛,向外夺路狂奔。
我暗暗叫苦,落到傅伯涛的手里,对我来说,并不见得就是好事——那跟落到君默言的手里有什么两样?只要回到他的老巢,见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傅紫冰,那我这两个月所费的苦心不就全都白费了?
“傅伯涛!”鬼厉狂吼一声,身子凌空拔起,宛如一只巨大的兀鹰,向车子猛扑过来。
“好,久闻鬼兄的百鬼夜行轻功无敌天下,今日傅某就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马快?”傅伯涛朗声长笑,头也不回,右手一抖缰绳,驾着马车一路狂奔。
“哼!”鬼厉长啸一声,身子在半空中忽然转了方向,手中寒芒暴闪,竟然不攻傅伯涛,全数向拉车的马儿飞去。一片哧哧之声后,马儿哀鸣声不绝于耳,怦地一声巨响,四匹马儿倒下了三匹。
车身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拉得向一旁侧倒了下去,我们三个人骨碌碌地滚成一团,摔出了车外,扑通扑通接连掉到了地上。
鬼厉一击得手,发出喋喋地怪笑。双足轻点,越过车顶和身扑了过来,剑光暴长,向傅伯诗身上袭了过去。
傅伯涛低咒一声,身形一晃,闪身躲过了那一击。反手一剑,叮地一声轻响,随手拔飞了一枚暗器。
我顾不上潮湿,混乱中也不知牵了如意还是吉祥的手,悄悄地往河边爬去。
“大哥,我来帮你!”人群里一声娇叱,让我叫苦不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傅紫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眼见她越走越近,我灵机一动,急忙从地上摸了一把泥土顺手往脸上一抹——没办法,就算明知是掩耳盗铃,也只能先混过眼前这一关再说了。
“冰儿,你护住公主。”傅伯涛朗声长笑,从容地在人丛里穿梭往复,一柄长剑上下翻飞,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如入无人之境。
“好!”傅紫冰脆脆地应了一声,折向我们三人,扬声道:“你们谁是永宁?我是你二哥昭王的师妹,来救你来了!”
我倒,本来大家打得兴起,谁也没功天管我们三个,被她这么一喊,立刻有那离我们近的,提刀向我们扑了过来。她的动作虽然快,总快不过别人的刀吧?
还不等她走近,一把明晃晃,冷嗖嗖的刀已架到了如意的脖子上。
“全都住手,不然,老子这一刀下去,可不管什么公主母主啦,全玩完!”黑衣人厉声大喝。
“住手!”傅伯涛微微一怔,随即沉声低喝。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今交战双方一怔,全都停了下来,料峭的寒风把火把吹得哔剥作响,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傅紫冰的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急明忽暗。她仔细打量了如意一眼,咬了咬唇,提起手中宝剑,冷;冷地指着那名黑衣人,扭头朝傅伯涛喊道:“大哥,她不是……”
“你住嘴!”傅伯涛剑眉一蹙,朝她厉声低叱。
紧接着,他越众而出,冲鬼厉抱拳一揖,朗声道:“鬼兄,我知道你也只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才趟了这淌混水。可是,现在事情可闹大了,永宁公主若是有个闪失,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你。只怕你鬼厉从今往后,天涯海角都会被人追杀。你何苦为了几分薄利,搭上你半辈子拼下的江山?”
鬼厉默然不语,面色y沉不定,藏在黑色蒙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