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懒洋洋地比划着:“我和小鹿一起玩的。”
小马老师对“鹿”的理解好像有些偏差,莫名其妙地严肃道:“这里哪有鹿啊,你要和人一起玩,知道吗?”
林暮笑了半天,他看到陆戎走过来,挑了下眉,举起右手,食指与小指直立,拇指尖顶在太阳穴的边上,轻轻地晃了两下。
陆戎低下头,自然而然地望向他。
林暮得意地朝着小马老师比划:“看到没,小鹿来了。”
暑期快结束的时候,林暮替林朝上社区课的事儿都没被家里拆穿,林朝甚至觉得弟弟有些乐在其中。
“孙海最近一直找我。”林朝晃了晃手机,朝着弟弟比划手语,“问你怎么老没空。”
林暮正拿着林朝的卸妆水抹脸,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很是敷衍地动着手指头:“不是帮你上课嘛,开学就能见着了,他急个屁。”
林朝不是很赞同地看了林暮一眼,她找到弟弟带回来的社区手册,上头有不少人的留言,这东西跟残疾人证一样,只要去了的就人手一本,林朝去的那几次留言很少,结果林暮把后头的都给填满了。
林朝翻了一会儿,被几个留言给逗笑了,林暮擦干净脸出来,看到姐姐在看,跟着凑了上来。
“王叔看不见,他边说马老师边写的。”林暮指着其中几条朝林朝比划,“还有李阿姨,你记得吧?她右手臂是假肢,但字写得特别好看。”
林朝斜了他一眼,“说”: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林暮的表情严肃:“我这是让你感受下人性温暖,以后别逃课了,自己去啊。”
林朝难得没反驳,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个鞋盒,装作不在意地推到了弟弟的面前。
“?”林暮一脸问号,“什么东西?”
林朝神情淡定,不过眼神读得出挺紧张,打手语的时候都有些抖:“给你买的,要不喜欢,我就去退了。”
林暮简直乐死了,他一叠声地喊了二十来串的喜欢,直接开了盒子把鞋穿上了脚,来回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对着林朝激动地打手势:“我之前问你你干嘛不说?接了指导棋就为了攒钱给我买鞋啊?!”
林朝当然死活不肯承认,昂着下巴,优雅简洁地比划手指:“笨蛋。”
林暮全然不在乎姐姐的傲娇,美滋滋地拍了张新鞋的照片微信上发给了孙海。
林朝不明白,“问”:作什么?
林暮喜气洋洋地道:“发给他舔舔。”
林朝:“……”
第四章 朝暮(四)
九月开学,林暮是那种少有在最后几天不用疯狂赶作业的学生,他的作业本被孙海提前一个礼拜要过去抄,两人约在星巴克见面,林暮带了笔记本电脑,一边上网一边百无聊赖地等着。
孙海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新鞋,真情实感地表达了一番柠檬它为什么这么酸的朴实想法,林暮嫌他烦的很:“你到底要不要抄了?”
孙海按着作业不给他抢,又问:“你暑假都去干嘛了?问你姐又不说,约你又出不来,大热天的,水上世界它不香吗?!”
“香。”林暮懒洋洋地道,他催着,“快抄。”
孙海不高兴了:“你这一点同学友爱情都没有,急什么?还约了人?”
林暮托着下巴要笑不笑:“我还约了小鹭鸟。”
“许一鹭?”孙海叫起来,“你约他干嘛?和我抢作业啊!”
许一鹭当然不会和孙海抢作业,他是二三级视力残疾,左眼只有微弱光感,右眼稍好一些能模糊看到点影子,除了戴特殊的矫正眼镜外,他出门仍旧需要盲杖。
林暮说要去接他,许一鹭不肯,于是两人约在了离对方家里最近的cbd,孙海只是个顺带的。
大早上星巴克的人不多,许一鹭到的时候,林暮特意到门口去接他。
许一鹭把盲杖起来,摸到了林暮的手:“孙海也来了?”
“来了。”林暮笑,打量着他脑袋,“你剪头发了?”
许一鹭长得比林暮还要矮一些,更白更瘦,他抿着唇露出个文气的笑:“剪了一点,怎么样?”
林暮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认真比了个大拇指,说:“我们小鸟贼好看。”
许一鹭的暑假作业都是自己做完的,这点孙海特别佩服,坤乾一中为了增进特殊学生和普通学生的关系,同时锻炼特殊学生的社会适应以及独立能力,一半课程都是合并上的,其中包括重点班级。
但重点班也一样需要看成绩,许一鹭是唯一在特殊学生里,成绩能跟得上重点班的励志学霸。
孙海虽然现在跟狗一样地抄着林暮作业,但他是个考试脑子,不思进取的同时还能保持成绩中游。
“最近视力有恶化么?”林暮看着许一鹭的眼镜,忍不住问道。
许一鹭摇了摇头:“还好,我妈请了国外的专家,这眼镜也是新配的,右眼现在能看到点东西了。”
林暮凑近了他:“看得到我吗?”
许一鹭又笑了:“看得到,小帅哥。”
要说坤乾一中能成百年名校,历届在东区都升学率第一不是没有道理,除了政府支持,纳特殊学生这种既赚声誉又赚口碑的事情外,对普通学子的高压教育也功不可没,再加学校一旦有名了,赞助更是源源不断,富家子弟入学,不论是真来读书还是家长没空管,怕小孩儿学坏,干脆一省百省,送进来接受管理调教的,反正都是真金白银用在了刀刃上,学校师资力量越发强大,硬件设施也更加完备。
许一鹭的父母条件就很不错,毕竟光每年用在治他眼睛上的钱对很多普通家庭来说都是个天文数字。
林暮和许一鹭说着话有些走神,他忍不住想起了陆戎来,接触那么多天,陆戎的条件他或多或少也能看出来些,要说多差不至于,但也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今年新生你们打听过没。”孙海边抄着作者边不甘寂寞地问两人,“有几个特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