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颜心乱如麻,低下头戳着碗里的馄饨。
旁边的人还在议论。
“你们说,上次国公爷把高昌给打下来了,朝庭就把高昌封给了国公爷,这次如果国公爷把梁地打下来,那梁庭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不是又该我们国公爷坐了……这样一来,我们燕地人岂不是到哪里都走路带风了……”
“那还用说。去年刘家的那个老幺不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跟着他叔父去了高昌,听说,发大财了,还娶了一个高昌老婆,不仅人长得水灵,据说还是士族出身呢……”
男人们一说起这事,都兴奋起来:“真的假的?快说说,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来!”
突然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顾夕颜瑟缩着抬头,立刻如被雷殛般的目瞪口呆。
硬朗的面容,深邃的五官……黝黑的眸子,亮如星,明如水,笃笃地望着她。
顾夕颜泪盈于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懋生,懋生,你怎么来了……刚才还有人说你在那个什么山南郡……我好想你……”
齐懋生含笑回拥着紧紧抱着他的顾夕颜,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周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轻声道:“我们走!”
“好!”顾夕颜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一旁寂静地小巷里。
卖馄饨的摊主指着他们消失的地方高喊了一声“喂”。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蒲掌似的手,手上,还静静地躺着一块小小的碎银子:“这些,够不够!”
摊主望着眼前身材魁梧的大汉,在那锐利的目光下露出一个谄媚地笑容:“够,够,够了!”
齐懋生拉着顾夕颜手急急地拐进了一旁的小巷。
巷子前面不远处个拐角。两旁突起的屋檐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在那里形成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齐懋生在黑暗的角落里猛里停住,转身,紧紧地箍住了顾夕颜盈盈一握地纤腰。
腰间突然就被钳住,顾夕颜上身不由向后仰去,如梨花般白净的脸露在了皎洁的月色中。
“懋生。懋生,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说你率兵进攻山南郡了,你又说你在合县督战……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瞒着我……”
站在黑暗中的齐懋生目光灼灼,闪闪发亮。
“夕颜,夕颜……让我看看你……”
顾夕颜微怔:“什么?”
“夕颜。让我看看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慢慢地划过鬓角,划过面颊,划过唇角……
特有地温暖气息,带着薄茧的大手,珍爱、怜惜地细细摩挲着,如燎原的火,让她从皮肤一直颤粟到了骨髓颤粟到了心间。
顾夕颜不由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抖着,垂落在在晶莹剔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弯影,静美的如一个美梦般让人沉醉。
就是这张脸。在漆黑的夜里,给自己慰藉;在冰冷刀锋中,给自己希望;在疲惫地征途,给自己甜蜜……
他缓缓地俯下身来,薄唇轻轻地落在那片蝶翼般的睫毛上,花瓣般面颊上,还有红菱般的丰唇上……
“懋生,懋生……”顾夕颜喃喃地喊着那个名字,孤单深夜里的思念。如溃堤地河一样泛滥。她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的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动情地辗转吸吮着。搅噙含吟着,片刻也不愿意离开,在寂静的巷子里发现细细的喘息声,刺激着齐懋生的灵魂,那些只要闲暇下来就会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渴望如海潮般朝涌动着,在他的心底翻起惊涛骇涛。
齐懋生紧紧地搂着那柔软地身子,急切地伸进衣襟里,感觉着掌下细如凝脂般地滑顺,无法抑制的一路朝下探去……
紊乱地气息,细细的呻吟,在这无人的静巷中散发着靡艳的味道。
突然间,就有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妇人们的谈笑声渐行渐近。
如同一个魔咒,突然打破了所有的甜蜜激情。
齐懋生全身僵硬。
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个时候……
他放开怀里的柔软,明亮的目光瞬间就犀利如鹰。
顾夕颜满脸通红。
竟然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
她在齐懋生的铁臂间轻喘,目光迷离地望着齐懋生硬朗的面容。
齐懋生迅速转身,用高大的身子把顾夕颜护在了怀里。
有脚步声和低低的议论声从身边飘过:“……秋夕节……现在的男男女女……真是伤风败俗……”
顾夕颜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一抬头,却看见了齐懋生懊恼的脸:“让他们远远的跟着,谁知道竟然会……”
可怜的懋生!
顾夕颜微笑着,伸出手去,细细地抚摸他的轮廓,想那些思念、爱恋都化成了指尖的一缕温情。
雪白晶莹的小手,描绘着他的眉眼……齐懋生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那些因撞破而渐渐消失的,却再次在他身体里叫嚣起来……他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皱着眉,神色间却没有倦意。
顾夕颜突然想到了馄饨摊子上的议论,不由道:“你从哪里赶过来的?”
齐懋生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夕颜最是俏皮。越是自己觉得尴尬地时候,就越喜欢逗自己,可偏偏自己又没这个定力对抗她……真是命里的魔障!
思忖间,齐懋生立刻张开了眼睛,忽略着自己的不适,笑望着顾夕颜:“从白螺镇来。”
顾夕颜目光灵动:“那是个什么鬼地方?”
“哦,离这里不远……”
顾夕颜俏笑着:“在春州、康州还是高州?”
齐懋生抱住了顾夕颜:“都不是!”
她嘟着嘴。很怀疑齐懋生的说词:“那就是在新州或是封州了呢!”
齐懋生哈哈笑起来:“在春里的南边,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
“十天,嗯,踏平五州?”
月光下,粉嫩的双唇闪耀着珍珠般地光采一张一,让人怦然心动。
他不由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噙住了它,口齿不清地道:“小傻瓜,哪能踏平五州……只有新州、封州和春州,另外两州,是梁国公特意开的城门……”
顾夕颜微怔,避开齐懋生的吻:“那。那你根本就不在合县督战咯!”
糟糕!
齐懋生心中暗暗叫苦。
顾夕颜双臂就软软地搭在了他的脖间,似吟似哦地喊了一声“懋生”,喊得齐懋生心尖颤抖。他不由道:“真的从白螺镇来……离这只有两天的路程……打康州和高州地时候我就不在梁地了……我们四家要在江沙商讨对策……我拐道过来的……”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顾夕颜要集中精神力,才能听得见。
顾夕颜就惊讶地望着齐懋生。
齐懋生点了点头,笑的有点踌躇满志。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顾夕颜目光璀璨,妩媚地斜睇着她,让齐懋生某个地方隐隐生痛。
不能这样。自己并不是为了……才来的。
尽管如此,齐懋生还是紧紧地把那具娇柔的身子搂在了怀里揉捏了几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开:“走。我给你买花灯去……免得你总唠叨着从来没有好好过一次秋夕节……”
是啊,今天是秋夕节,懋生特意赶过来和她过节……可两人一见面,总象着了火似地……
顾夕颜脸讪笑着,却被齐懋生最后的一句话惹恼了火。
她不由嘟了嘴:“我什么时候唠叨过了?”
齐懋生望着身边如花般的娇颜,心里软软的,不由揄挪道:“还没有唠叨……说从来没有机会穿那件百花不落地的裙子,还说,都不知道雍州的的灯市摆在什么地方……不是每年都要唠叨一遍吗……”
顾夕颜不依:“我不就在前年的秋夕节说过一次吗。怎么就成了老唠叨了……齐懋生。你给我说清楚,我那叫唠叨吗?你是不是没有听见女人唠叨过。我多说两句就成了唠叨,再说了,我那说的也是实情。我是没有穿过那条百花不落地地裙子嘛……”
牵着顾夕颜纤细的小手,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在月光下,两人慢慢地走在静静的巷子里面,齐懋生嘴角微翘,心里觉得即笃定又稳实。
和夕颜在一起,会这样一直慢慢地变老吧!
两人出了巷子,顾夕颜就发现周围有几个身形魁梧的陌生大汉。
顾夕颜用目光询问着齐懋生。
齐懋生笑道:“我等会就走……”
顾夕颜一怔:“这么快……不在这里休息一晚吗?”
不舍的目光,让那狂野又在他心里抬头。
齐懋生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醇厚的声音带着暧昧在她耳边低语:“高姑姑让我腊月来接你,你忍忍……”
这家伙……不过是看他赶路辛苦,留留而已……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
顾夕颜故作惊讶:“哦,我还准备到明年开春再回去……我不是体寒吗,正好到这里养养……”
齐懋生脸色微僵。
顾夕颜故作不见,继续道:“爷从白螺镇赶来,一路辛苦了,还是早点启程,免得担搁了正事……”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齐懋生拽住手腕猛地转身紧紧地贴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硌得她背脊都有点痛起来。
“夕颜,别胡说……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目光中,竟然有着淡淡的痛苦。
顾夕颜一震,就怔在了那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柳暗花明(六)
齐懋生紧紧地贴着顾夕颜,一手撑在墙上,一手轻轻地抚着那娇柔细腻如花瓣般的脸庞:“夕颜,你都不知道,送你来春里,我,我有多自责……再也不能说这样的胡话了,嗯……”
宽大温和的手掌,指腹带着薄薄的茧,能轻而易举地把她举起来,充满了力量……这时,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可齐懋生的这个颤抖却如千钧重负般的一下子把顾夕颜击的粉碎。
她嘴角翕翕,无法象往常一样用调侃的语气去化解两人之间萦绕的淡淡悲伤。
是因为夏季进补的事吗?
那个时候,懋生旦旦而伐,只想到怎么让自己快点怀上,而自己则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在懋生的身上找个原则性的错误然后好把婚姻失败的理由推到他的身上……谁还去注意那些……说起来,自己还会做药膳,都没有看出来,更何况是懋生。要说责任,自己的责任更大一些吧。就是到了今日,拿着那些方子让端娘问了几位雍州的名医,都含含糊糊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些话,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口的。
那岂不是更让懋生伤心。
顾夕颜抿着嘴,目光闪烁地望着齐懋生。
齐懋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陪你逛花灯!”
顾夕颜咬了咬丰盈地唇。搂着齐懋生的腰,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隔着薄薄的夏裳,他身体的变化一览无遗。
顾夕颜的举动,让齐懋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声音暗哑,有着一丝哀求地意味:“夕颜,我陪你去买个花灯。好不好!”
顾夕颜的目光闪烁。
今天是十五……日子虽然不是最好,可也不算很差……有时候。上帝总喜欢和人开玩笑……
想到这里,她不由抿嘴而笑:“懋生。你今天,要听我的……”
熠熠生辉如宝石般的眸子。期盼地望着他,让他怎能拒绝。
“好!”齐懋生下意思地点了点头。
顾夕颜笑了起来,白净如梨花般地脸,瞬间明亮起来。
“跟我来!”
她猛地拉着齐懋生手,朝着灯火通明的地方跑去……
“夕颜。夕颜……”齐懋生不敢用劲拽她,撞撞跌跌地跟着顾夕颜地身后。
花红柳绿的衣裳,淡薄浓郁的脂香,吆喝嬉笑的喧语,时高时低地在她身边飘过。顾夕颜却顾不得这些,凭着记忆在人群里穿来穿去,顾目四盼。
“夕颜,别跑那快!嗯……”齐懋生跟着她,走过那些火树银花。熙熙攘攘。人声渐渐远离。繁华渐渐淡去,泛着青光的石板路上。顾夕颜驻足。
“夕颜,你找什么?”齐懋生不明所以地跟着她。
“客栈!”顾夕颜停在一个招牌前,“我在找客栈!”
“你……”齐懋生望着顾夕颜眼中如春水般流淌地明艳,他不由呆在了那里。
顾夕颜转身,笑颜如花,声音如醴:“老板,我们要住店!”
小镇的客栈,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一个住客。
兼店小二的老板撑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在前面,偷偷用眼角打量着身后的两个人。
男子高大健壮气宇轩昂,女子娇柔妩静美如花,虽然穿着朴素,可怎么看都不象是穷家小户的,怎么会……
想到这里,他不由眼角一跳。
难道是,趁着秋夕节偷情的……
心念转动间,他就想回头去仔细看看那女子,可惜客房就是眼前了,他有些遗憾地掏出钥匙开了门,正想趁着这机会唠叨两句,谁知道那女子拉着男子一踏进门槛,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老板避之不及,鼻子被撞得一阵生痛。
“喂!灯……”他刚喊出声,就把余音咽了下去。
不要,正好节省几个油钱!顾夕颜眼中毫不掩饰的,象一把剑,刺穿了齐懋生粉饰太平般的镇定自若,又好象有道无形地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又无法挣脱。
怎么办?
拒绝?念头一起,身体就咆哮起来;接受,想到这里,心就隐隐作疼……
那些晃动的灯火,窃窃地指点,暖昧的眼神,龌龊的打量……都如同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听不到,他的世界,只剩下一只雪白嫩腻的小手,他如同傀儡般随着她舞动。
“砰”地一声门响,把那个不用他低抗的世界打得粉碎,让他从虚幻中回到现实。
静谧的月光中,那张白净的脸,晶莹润洁,泛着珍般的光华,轻轻地靠近自己,花瓣般的粉唇如蝴蝶一样落在了他的面颊上:“懋生,我,想你呢……”
如叹息般的渴求,象羽毛似的飘在他的心间,搔动着他的,如不羁的火,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齐懋生手汗如浆。
“不,”他颤粟着,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不让它们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然后他听见屋子里回荡着自己飘渺如云般不真切的声音,“夕颜,我们去买花灯……”
如藤般的手臂紧紧地缠着他脖子,扑在脸上的热气有女人盅惑地芳香。耳边的呢喃象美酒般让人沉醉的甜醴:“可我想我的懋生了……怎么办……”
想?……自己也想……那些曾经的甜蜜,那些让他餍足的激情在他地身体快速的复苏,让他地体温节节拔高,如同走在地狱的炼火中,而从胸前衣襟伸进来的小手,细腻滑顺。如解渴的冰,在他身上游走。片刻地清凉之后却换来更灼热的干涸。
“夕颜,夕颜……”他口干舌燥。
“懋生……”甜糯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紧握成拳头的手,引领着它落在一片如丝般顺滑。如水般清透的肌肤上。
“抱着我……”手就有了它自己的主张……急切的,鲁莽的,四处乱撞,寻找那山峰河涧。
“嗯,懋生……”夕颜细细的吟哦如一首勾魂的曲在齐懋生的耳边响起。引诱着他沉迷其中……
不,不,不,正是因为自己这毫无节制的放纵,所以才让夕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了那么多的苦……
齐懋生翻滚地双眸深沉如海,干枯的喉咙嘶哑如嘹:“小宝贝,就这一次,好不好……我陪你买花灯……以后都依你……”
现在要依我。以后也要依我……
顾夕颜嘴角带笑。明亮的目光如月下的湖水,波光粼粼……齐懋生闭上了眼睛。
夕颜还小呢。自己却不能不知道深浅!
他握住了轻揉着他胸前茱萸的手,狠心地把它固定在了顾夕颜的腰侧。
懋生的鬓角,有青筋凸起,薄薄的唇,抿得如刀锋般锐利。
生平第一次,顾夕颜痛恨起他的坚强意志起来。
“懋生……”顾夕颜甜糯的声音撒着娇,喊着他的名字。
齐懋生张开了眼睛,目光渐渐清明,带着坚定不移的执著。
顾夕颜的目光,象宝石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她缠缠绵绵地贴在他的耳边,带着女人气息的热气扑打在他的脖子边:“懋生,我想你了……让我亲一下,好不好嘛!”
似娇纵,又似嗔怒,似哀求,又似渴望,把齐懋生的心搅成了一团麻。
他无奈地叹息着,把自己火热的面颊贴到了顾夕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