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有市场,不仅不能让她更快地溶入到这个世界里去,而且不经意的表露出来,还会被冠以“离经叛道”。可那些东西,已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想忘也忘不了……就象她无法接受丈夫纳妾一样,无法接受森严的等级观念一样……她心里已经很明白,没有齐懋生,她的生存,将变得异常痛苦……愿意给她保护,愿意给她温暖,可以让她安心,可以让她信任,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齐懋生一个……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齐懋生!
“你一定要好好的,让我走在你的前头,”顾夕颜哽咽着。“你比我坚强。没有了我,你还有事业,还有理想,可我不同,我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没有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懋生眼角微湿,抱着顾夕颜喃喃地道:“夕颜。不会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想到要去高昌。把你一个孤零零的丢在雍州,我都觉得不好受,更别说是……不会的,你放心……我以前太刚愎了,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从盛京回来后,让我想了很多……这也只是个万一的安排,你别想那么多,嗯。我们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你还没给我生儿子呢……”
两人说大半宿的话,齐懋生怕顾夕颜起不来,在静室里呆了个把钟头就回了屋,准备去把她喊起来。
一进小院,他就怔了怔。
屋子里灯火通明的,就连东屋端娘那边都好象有了动静。
进了屋子。翠玉、嫣红、夏晴、杏雨甚至是秋实和墨菊几个都在。
嫣红、夏晴和杏雨正在收拾屋子。翠玉手里拿着好几件衣掌,不时撑着衣襟给墨菊看。秋实则在帮顾夕颜梳头。
顾夕颜透着镜子看见齐懋生进来了,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姑娘们发现齐懋生进来了,都停下了手中地活,齐刷刷地曲膝行礼,脆生生地喊道:“给国公爷请安了!”
真象是唱戏似的。
顾夕颜忍俊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懋生鄂然地望了望自己的身上,道:“怎么了?是不是有脏东西?”
顾夕颜一边笑着对杏雨道:“快去给爷打水来洗洗脸!”一边走上前去帮着齐懋生整了整衣襟,“没,没什么?”
齐懋生眉头微皱。
顾夕颜只好低低地道:“人家看见你回来高兴,笑也笑不得?”
齐懋生当然不相信,不过他也不准备去认真追究,反正顾夕颜奇怪的地方多着了。
夕颜,也算是个有怪癖的人吧!
不过,聪明地人多半如此。
何况夕颜是少有的聪明!
听人说,定先生晚上睡觉从来不洗脸洗脚,而是早上起床洗脸洗脚……比起这些生活上的怪癖,夕颜要正常多了。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齐懋生上了炕,夏晴给他上了茶。
顾夕颜继续坐到镜台前让秋实给她梳头。“你不说今天早上方少芹要来给我请安吗?我总要收拾得象个样子吧!”
齐懋生一怔,道:“虽然她是方家地姑娘,但也用不着这样地接待她吧?不管怎么说,你以后可是她的长辈,别刚见面就让她让出气焰来了,以后再摆出长辈的架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顾夕颜不由一笑,这家伙,还懂这些,怎么和叶紫苏的关系就处的那么差。她笑道:“梳头啦,化妆啦,得很长时间的,总不能让她等着吧!”
她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出错了。
她想起了自己在顾府给时候,每次去给顾夫人请安都是要等一会的……
所以她忙补救似地解释:“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彼此要留个好印象。我可不愿意邋邋遢遢地见人。”
齐懋生见她很坚持,屋子里又堆满了丫头婆子的,所以就没有再吱声。等顾夕颜梳好了头,就挥手让小丫头们都下去了,自己坐到她的镜台边,语气有些郑重地道:“夕颜,你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不管熙照的,还是徐夫人魏夫人的……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顾夕颜知道他误会了,但两人受教育不同,这些误会不用去辫驳,也不用去澄清,因为这是无法互相说清楚的事。但齐懋生地这种口气还是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她做女人地虚荣心。毕竟,有几个做儿子的对媳妇说“你不用看我妈地眼色……”虽然魏夫人并没有给过她眼色看。顾夕颜就眨着剪水般的眸子笑盈盈地和他调侃:“爷,你还忘了,我想到哪里游玩就去里哪里游玩……”
齐懋生眉梢微挑,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道:“我可没有说你想到哪里游玩就到哪里游玩……”
顾夕颜鄂然。
仔细一回忆,还真的没有说过。
她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这家伙,真是的,当时的确没有说过!
顾夕颜就娇纵的举起拳头去捶齐懋生的肩膀:“你这个大骗子,大混蛋……”
齐懋生就住捉住那白嫩的手,有点得意地亲了一下顾夕颜的嘴角:“我去和那个狗p阉奴吃早饭去了……方姑娘没这么早来……等会不用和她说那么,早早打发了她,再补个睡……”
望着齐懋生飞扬洒脱的神采,闻着他身上如阳光般温暖的气息,顾夕颜心中悸动,她轻轻的依了过去,含住了齐懋生的唇……这么香艳的事,齐懋生怎么会傻得往外推,自然是热情地回应着她……
刚踏进屋的端娘低头一笑,脚都没停一下地转身,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两人缠绵了一会,齐懋生依依不舍地亲了一下顾夕颜的面颊,眉目含笑地道:“那我先走了。”
“嗯!”顾夕颜知道这两天他要应酬那个宦官,笑着点了点头,很难得地履行了一次妻子的责任,亲自送他到了二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姻缘天定
方少芹有些忐忑地进了二门。
春天的早晨,空气还有些清冷,鱼白肚似的天空,在天际交接之处有几道瑰丽的光彩迫不及等的绽放开来。
小院里静悄悄的,左边的参天大树已吐出了绿芽儿,右边的藤架却还没有动静,坐南朝北的三间正房却是明间在东头,西边连着两间暗间的奇怪格局。已经到了春天,门上还挂着冬天用的青色多罗呢门帘子。一左一右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齐整整的穿着一色的靛蓝色的夹袄,梳头双环髻,看似平庸,一转脸,却是活脱脱的美人儿。
来时家里人已经把燕国公府的事大致说给她听了一些,如今燕国公齐灏新续弦的夫人顾氏,是他的姨表亲,据说虚岁只有十六岁,比她还要小一岁呢,这婢女,想来是魏家的陪嫁丫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养娘石嬷嬷,自小和她在一起,看见自家的姑娘手捏得紧紧的,知道她有些紧张,忙上前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地道:“姑娘,你可是熙照来的……”
方少芹就苦笑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是清楚的。
高昌,那么重要的位置,太后老祖宗都给了齐府,而且是世袭罔替……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怎会出此下策……只希望自己的肚皮争气,真如来时老祖宗交待的那样,能生下儿子来,否则……这高昌,就算是白白给了齐府……自己,就是熙照的罪人啦!
那边站在帘前的小丫头已经看见了她,低低朝着帘子里说了什么,有一个身体高大的妇人就走了出来。
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夹袄,绾着圆髻,露出白皙如月的面庞来。
她远远的就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是方姑娘吧。我是夫人屋里地端姑姑。夫人正等着姑娘呢!”
能被称做“姑姑”地嬷嬷,通常是主子们都要尊敬的人物。
方少芹和她身后的人都曲膝给端娘行礼,方少芹起身起时喊了一声“端姑姑”,然后又仔细地打量了端娘一眼,把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端娘还了礼。站在外边迎宾的嫣红给方少芹等人撩了帘子。
方少芹一行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已经是四月间了,没想到屋子里还烧着火墙。
这让长期生活在南方的方少芹不由有些舒服在心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从现在顾夕颜地品阶还是熙照士族的规矩来说。方少芹带来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跟着她去见靖绥夫人地。所以端娘就吩嘱那婢女:“杏雨。给几位嬷嬷、姐姐们沏茶。”
杏雨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端了早已准备好地热茶给方少芹身边的人奉茶。
方少芹微怔。她没有想到这位没有谋面的顾氏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她微微敛了心神,脸上带着不亢不卑的笑容和端娘进了内室。
顾夕颜坐在内室起居室里的湘妃榻上,看见一个美貌的少女走了进来,知道就是方少芹了,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是方姑娘吧?一路上辛苦了!”
方少芹快步上前,在离顾夕颜还有七、八步的地方曲膝福身:“方少芹给靖绥夫人请安啦!”她动作优雅。鬓角一支衔珠发簪轻微地晃动,未发出一点点声响来,说话的声音虽然清婉,但声线却有一点点的紧。
顾夕颜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柳眉儿时的情景。
都是一样受过很严格仕女教育的女子。
她脸上的笑容不仅甜蜜,而且亲切起来。
随在方少芹身后的石嬷嬷跟着方少芹给顾夕颜见礼时不由略略松了一口气。
燕国公夫人顾氏看让去好象并不是那种刁钻的人。
姑娘是在这种情况嫁过来的,就更希望能得到齐灏夫妇的喜爱……毕竟现在齐府还是齐灏当家!
方少芹俏生生地站了起来,垂手静立。等着顾夕颜开口。
顾夕颜让墨菊搬了绣墩来给她坐。翠玉给她上了茶。
行动间,方少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撇了顾夕颜一眼。
她心微惊。拿盖盅的手不由颤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碰瓷声。
齐灏的续弦顾氏,穿着一件薄薄的真红色绣着蝴蝶双飞图样的掐身齐臀夹袄,身下是一条墨绿色的八幅裙,显得曲线极其玲珑柔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怎么看也不象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和所有那些家势显赫、没有经历过生活磨难的士族女人一样,她皮肤白细,容貌娇柔,五官精致,不同的是,她那双眼睛,即带着少女不谙世事般的好奇,又有着恬静少妇般的从容。淡定和热情,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却和谐统一的出现在她的眸子中,不仅让人印象深刻,而且给人一种非常奇特感觉,就好象,好象你眼前这个女子,她的身体在这里,灵魂却无拘无束的自由翱翔似的。
根本就不象徐夫人信中描述那样,顾氏只因长相周正,才因缘际会地被选为了齐灏的妻子。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就在方少芹发出轻微的碰瓷声时,她听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带着几份怜悯,带着几分不舍。她觉得这叹息声来的太突兀,待要细细再听时,顾氏已开口询问她这几日的起居了。方少芹的确没有听错,那声叹息,正是顾夕颜溢出口的。
正如齐懋生所言,方家送来的这个女孩子,不仅美,而且慧。她如一株长在春风里的杨柳,看似柔顺,却带着生命韧劲和热情,在你不经意间,她水灵灵的眼睛里就会闪现d察世事充满智慧的光芒。
顾夕颜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如果没有德馨院的那一幕,齐毓之和方少芹两人的相貌身世甚至是气质。都堪称是一对璧人!
一想到方少芹既将面临的窘境。顾夕颜地心不由就软了几份。
她笑盈盈望着方少芹,用一种对待朋友般地关切和方少芹说话。
“国公爷听说方家愿意将姑娘嫁过来,欢喜了好几天。燕地天寒地冻,你又是在江南长大的,生活方面定有很多不如意之处。”说到这里。她就把目光投向了石嬷嬷,“嬷嬷是姑娘的养娘,又陪着姑娘远道而来。说起来。就象是她母亲一样。姑娘年纪轻,面皮薄,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说,可不能委屈了她。”
方少芹和石嬷嬷都是一愣,特别是石嬷嬷,没有想到顾夕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抬举自己,她忙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了下去:“奴婢一定谨嘱夫人的教诲。好好照顾我们家姑娘!”方少芹也道:“多谢夫人关心!这一路上,多亏有了齐爷照顾,一切都安好!”
“那就好!”顾夕颜示意翠玉把石嬷嬷搀起来,道:“家里是谁来送地亲?”
方少芹不紧不慢地道:“是我大堂兄方少司和表弟冯天翔。”
冯天翔吗?
顾夕颜微怔。
难道真的让我给猜中了!
她不由又仔细地打量了方少芹几眼,可惜当时个女孩子戴着帷帽,事隔几年,实在是难以从她身上找到当年的影子。
顾夕颜装作沉吟地样子:“冯。该不会和梁庭都督府地冯大人有什么关系?”
方少芹笑道:“冯天翔正是梁庭都督府冯青云儿子。”
顾夕颜不由笑起来。她道:“没想到你们家和冯家也是亲戚啊!”
“家父曾在冯大人所下任职。家母体弱,多亏有冯夫人的照顾。加之冯夫人娘家宋,和家母同宗,所以认了姨母。”方少芹解释道。
顾夕颜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方少芹望着顾夕颜有点狡黠的笑容,突然就想到刚听到婚讯的那天,母亲委屈的哭了起来,自己却听说原来要嫁的是齐毓之,是那个在栖霞观见到的翩翩公子时心里涌起来的无边喜悦。
她地脸不由升起一团霞云来。
顾夕颜留了方少芹吃早饭,方少芹礼貌地推辞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那时候,粮食紧张,留人家吃饭,是很隆重的礼仪,甚至还有“一饭之恩”的说法。
顾夕颜不知道方少芹喜欢吃什么,早饭安排的是春饼和白粥。
她可以允许齐懋生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吃饭,但并不表示她也可以允许别人坐到她的床上去。所以,早饭是在堂屋里吃的。
春饼,就是面饼裹馅。
巴掌大地白色细瓷碟子装了不下二十几种地馅,方桌的东角和西角和摆了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已经烙好了地薄薄面饼。想吃什么馅,点了碟子,旁边布菜的就给你裹好放在面前的小碟里子。
方少芹有些动容的望了顾夕颜一眼。
能想出这么体贴的方法招待客人,现在看来,好象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两人沉默的吃着东西,都发现对方进餐的姿态优雅,举止从容,有大家之风。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竟然对视着笑了笑。
那些生疏和隔阂,好象都在这一笑中变得淡然了许多。
吃了早饭,顾夕颜有点不合礼仪,太过客气地送她到了二门口才返回。
当天下午,方少芹就会启程去雍州,而顾夕颜什么时候回去,还要看齐懋生的“病”情。
到了晚间,齐懋生歪着看谍报,顾夕颜看了几页书就看不下去了,她趴在齐懋生的肩头和他咬耳朵:“懋生,我告诉你,那个方少芹,真的是和齐毓之在栖霞观里发现口角的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好巧合的姻缘……如果没有……真希望他们能过的幸福。”
实际上她很想说一句“如果没有魏士英夹在中间就好了”,可转念想到这事是魏夫人亲手策划的,又关系到叶紫苏的名声,她不由咽了下去。
齐懋生正很认真地在看着什么,听到顾夕颜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就抽空打起精神来“嗯”了一声。
顾夕颜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不由坐直了身子,怏怏然地依在了一旁的迎枕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烫手山芋(上)
齐懋生应了一声,没有听到下文,就转了头,看见顾夕颜正满脸失望地望着手里的书,他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语带歉意地道:“刚才正在想事情,没听清楚了。怎么了,是方少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顾夕颜摇了摇头,兴趣大减,简略地把话又说了一遍。
齐懋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顾夕颜就嘟呶着嘴:“一点也不有趣,这么巧的事,你听了还没表情。”
齐懋生笑起来:“你昨天晚上一说,我今天早上就让人去查了……”
顾夕颜想到刚才他不理自己,就抱着他的腰身撒娇:“嗯,反正你就不应该这种表情,这种态度……”
齐懋生不由哈哈笑起来,抱着夕颜:“好,好,好,再也不这样了。来,和我一起看谍报……”说着,手臂略一使力,就把顾夕颜搂在了自己怀里。
两人前胸贴后背的侧卧着,齐懋生的手就习惯性地伸进了顾夕颜的衣襟里,“嗳,这是高昌送来的。”
顾夕颜在齐懋生的怀里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让自己比较舒服的姿势,她尽量地忽视着胸前的那只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谍报上:“总是听你说高昌高昌的,高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里,齐懋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目光深邃,表情端凝,手开始在空中划舞着图形:“我们两家是以缨河和拔节山为分界的。我们的地形象一个四四方方的皮筏子,它们却象羊肠小道似的,蜿蜒而下,和晋地隔着一个瓶海,所以它们那里夏天气候炎热且潮湿,冬天凉爽而干燥,就是在气温最低的时候。也只象是我们这里的秋天。高昌是高地。几乎没有良田。但因上有缨河,右有瓶海,左有远海,所以渔业、航海业都很发达,可以比美熙照的南海郡。”
说到这里。齐懋生就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真是怪事,缨河上游在我们燕地。下游在高昌。拔节山西山头在燕地,东山头在高昌,偏偏缨河的下游盛产东珠,拔节山地东山头盛产参果……”
顾夕颜不由呵呵地笑起来:“懋生,该不会因为这个,所以你才去打高昌地吧!”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齐懋生也没有当真,笑道:“主要还是高昌象个摇钱树。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们五家为什么都不敢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