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段缨络陪着你,她身手好。也可掩饰你的身份……”
顾夕颜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懋生,我还约了r娘和墨菊在棱岛见面地……”
齐懋生点了点头:“这件事先搁一搁,战事结束了再说。这时淞江盘查森严,冒冒然而去,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顾夕颜也这样觉得。平河郡有战事,大家都往淞江以南跑避战火。哪里还有人象他们一样往平江郡跑的。这番逆势而上的举动如果引起朝庭的怀疑,反而让端娘和墨菊处在危境里,违反了自己的初衷,还不如等太平了些再说。如果自己进了燕国公府,这样事还是需要齐懋生帮忙。提前跟他提一声,也好有个妥善的安排。
她要送了齐懋生出门,齐懋生把她按在了被褥里:“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贴身的嬷嬷啊、婢女之类的我都会安排好的。”说话间还是忍不住摸闻摸她的脸。“外面冷,身子又弱,小心着了凉,也让别人看见。”
顾夕颜低低地嘱咐了一声“你也抽个空休息休息”,然后含笑看着齐懋生披了大麾走了出去。
齐懋生走出屋子,东北特有的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吸在肺腑间有种特别的干净、清澈、明朗。让他心情大好。
四平垂手静息屏气地走了过来。
“回啸傲轩去。”齐懋生回头留恋地望了望倚在窗边凝视着他的顾夕颜,抖了抖大麾。龙行虎步地出了院子。
四平不敢回看,跟了上去,偷窥着齐懋生的面色。
国公爷好象比平常更冷竣些,刚才的温情好象都留在了那间屋子里。这让已经伏伺他已经有十一年的四平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怎样了?”齐懋生冷冷地问。
四平小心翼翼地回答:“爷放心,我趁着顾姑娘穿衣的时候去的柳姑娘那里。该嘱咐柳姑娘的话我已经嘱咐过了,她不会在顾姑娘面前乱说话的。”
齐懋生大步朝前走去:“哦,你倒说说看,什么话是该嘱咐的,什么话又是不该嘱咐地呢?”
四平知道齐懋生是在秋后算帐,对他昨天在他面前跟柳家说了几句好话心生不满。
贴身的小厮和内院的夫人们来往,是齐懋生最忌讳的事之一。
这事也的确是他做得不妥。
平时人家柳少爷看见他一口一个“四平哥”,还不是想让他关键的时候能在爷面前给他们柳家说一句话。可没想到……他一路小跑着,努力跑上齐懋生的脚步,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们刚进啸傲轩的院子,就遇到齐潇正睡眼朦胧地从敞厦的穿堂中走进来。
齐懋生给了四平一个眼色,示意他闭上嘴。
四平立刻机敏地点了点头,忙上前几步迎了齐潇:“三爷,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爷刚想去找您……”
齐潇喝到了今天早上四点才睡,刚躺下,被褥还没有热,就被贴身的小厮三安叫了起来:“三爷,国公爷昨天说让您今天一早就去啸傲轩见他地,你看这事……”
他是知道齐灏地脾气的,除非出了什么人力不可逆转地因素,否则,你最好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记到心里。昨天虽然是齐灏提出来让自己陪客而引起的宿醉,可这在齐灏眼中,根本就够不上“人力不可逆转的因素”,所以他还是骂骂咧咧了一番然后很艰辛的爬了起来。
看样子,自己来得正好。
这家伙这么早披了大麾不知道准备去哪里?
好象精神状态很不错,难道是梁庭都督府都边有什么好消息了不成?
齐懋生背脊微冷。
还好来的及时,不然让齐潇给逮个正着……他可是出了名的滑头。
两人一同在军营里长大,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在一条河里洗过澡,在一个校场上打过架,如果不是齐灏的性格太拘谨,还差点一起睡了同一个女人。所以两人虽然是同母异父,中间又隔着这一大份家业,争来斗去的,最后倒是比一些亲兄弟还还亲厚很多。他们之间,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齐潇生用手掩着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道:“一大早的,你不在屋里装死,又准备跑到哪里去!”
第一百零二章 运筹帷幄(二)
齐懋生转身朝屋里走去:“梁庭都督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那不是你的宝贝大将龚涛负责的吗?”齐潇毫不掩饰自己对龚涛的不满,“你问我干什么?他是不是不行了,要不你换个人吧!”
他正说着,四平在一旁轻轻地咳了咳。
齐潇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龚涛来了。
他撇了撇嘴,越过齐懋生自己先进了屋。
那边龚涛已恭恭敬敬地给齐懋生行了礼。
他虽然只听到了半句话,但不用猜就是知道是在说自己。
龚涛看也不看齐潇一眼,轻声对齐懋生道:“爷,那边有消息来。”
“哦!”齐懋生眼睛一亮。
看来情况正如他所料。
“走!”齐懋生笑道,“我们进屋谈!”
齐懋生和齐潇在内室的炕上坐下,龚涛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齐懋生的下首,四平上了茶就到了敞厦去陪着三安说话去了。
齐家的规矩,大人们谈正事的时候任何人靠近十仗以内格杀勿论。
龚涛首先说了一个梁庭都督府的动静:“正如爷所料,朝派了史俊为大将军,领梁庭都督府一万五千骑兵经俞林取道八盘山直奔眉州而来。最迟后天晚上就能到达眉州边境的木集。”
齐潇笑了笑:“太后她老人家可真大方,派了史吉平独子为大将军领了一万五千骑兵来,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急着想把肖家在军中的势力打下去为史家造势呢。还是想把史家这位唯一的后嗣留在平河郡让我们和史家势不两立呢。”
齐懋生沉吟:“我还以为朝庭会派左小羽领军。他早些年一直呆在梁庭都督府效力,在军中也颇有威信,又是久阵沙场地老将了,七进五君城。有不败将军之称……怎么让了史俊领军?”
龚涛笑道:“爷还不知道吧,那左小羽一世精明,这次可不知怎地,走了一步烂棋。”
齐懋生微怔。
龚涛道:“左小羽娶了皇贵妃娘娘顾氏的嫡亲妹妹,惹了太后,被罢了羽林军副都统的职,听说在家闲赋了有一个多月了。”
齐潇哈哈一笑:“想不到这左小羽还是个多情种子,要美人不要江山!”
齐懋生眼帘轻垂,嘴角难得地浮起一丝笑意。
夕颜,你这个惹祸精。
齐懋生知道顾夕颜要嫁给左小羽的时候也同时得到了顾夕颜逃婚的消息。所以他一直没有太过关注盛京的事,现在听齐潇这么一说,也想知道盛京的情况了。他笑道:“怎么,盛京还出了这样的事?”
齐潇道:“我已派人去打听了。不知道左小羽打得什么主意。结盟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要联姻,他怎么会走了一步这么臭的棋。”
齐懋生想起自己手下那片细如凝脂的肤肌,只觉得心旌摇曳。嗓子象冒了烟似的干。他大口地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顿了顿,才敢开口:“怕是情不自禁吧!”
齐潇不由望了齐懋生一眼。
老二什么时候这么温情了,话说的这么暧昧,还好象身同感受无限唏嘘感叹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那些关于顾氏的传话。挪揄地笑道:“怕那位顾二姑娘也是个绝色美人吧!”
齐懋生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觉得顾夕颜那双黑白分明清丽无双眨呀眨地大眼睛好象还在某处望着自己似的:“是吧!”
齐潇一怔。
这个齐灏,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前是最不喜欢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的!
龚涛也有这感。
这个齐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战事当头却不想着怎样克敌取胜却象女人似的一味的讨论那左小羽地私事,简直是……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爷,如果快的话,史俊他们明天晚上就能到木集……”
说起正事,齐氏两兄弟都收了笑容正襟危坐。
齐懋生道:“按原计划行事吧!让江青峰赶到木集去和周木森汇合。接手周木森手里的人马。以逸待劳,伏击梁庭都督府的人。”
齐潇犹豫道:“二哥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江青峰身手虽然好,可他毕竟没有领过兵……”
龚涛反驳道:“三爷,爷是让他去扮土匪打劫,可不是让他领兵打阵。”
齐潇知道龚涛说地有道理。
齐懋生定下的计划本来就是以匪制匪。
你朝庭不是借口晋地遍地是土匪而让官兵扮成土匪打劫我吗,好,只要你梁庭都督府的人敢出兵剿匪,我就敢让燕军装成土匪打劫你。就算是大家都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无凭无据,到时候也只能看谁的拳头更硬,朝庭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大家又商量了几个细节,然后龚涛请了江青峰来。
江青峰拜在修罗门下修练,最终地目标还是要更好地为燕国公府效力,这几年他在修罗门表现拔俗,又是生面孔,所以齐懋生才特意调了他过来。
把计划说给他一听,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窍门:“爷请放心,我一定不会留下线索的。”
齐懋生笑着点了点头,对江青峰所表现的机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今年秋天五君城有蝗虫过境,听说好多地方都棵粒无收,冬天他们一定会再出兵马蹄湾。”齐懋生叮嘱江青峰,“北方地势辽阔,骑兵占优势。朝庭世居江南。朝中将领多善长水战和陆战,除了梁庭都督府,再无骑兵可调。我虽然只给了你一千人马,但这些人都是我大燕的精锐。你们只要坚持到十一月末。五君城的人一定会进攻马蹄湾,梁庭都督府定会退兵。”
江青峰恭敬地点头称“是”。
齐懋生笑道:“你们与梁庭都督府地人交手,不是明枪实刀地对抗,折损对方多少兵力到是次要的,最重要地是把那些马给我留下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和朝庭做笔交易。”
江青峰知道齐懋生的意思。
放眼整个夏国,只有燕地和梁地有马场。可此次梁庭都督府出动一万五千骑兵,只要能把梁庭都督府的马折了一半在了集木,等到他们和五君城开战的时候就只能向梁地或是燕地筹马。而自从十四年前朝庭将梁地的几个马场收归兵部车驾清吏司管辖后。不管是从马匹的质量还是品种都已大不如前。如果想继续保持与五君战十二战十二胜的记录,就必须用骑兵,可骑兵怎能没有马……到时候,朝庭就只能想办法从燕地征调马匹。而燕国公府就可以漫天要价,而且朝庭还未必有这底气坐地还钱。
他斩钉截铁地向齐灏保证:“爷请放心,一万五千匹马,我定让它有去无回。”
齐懋生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齐潇沉吟道:“二哥。要不要趁机把史俊也给干掉?”
齐懋生不赞同:“两军交战,不可用那些魃魉伎量,需要堂堂正正地击败敌人才能得到对手的尊重……”
齐潇笑道:“我要对手尊重干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个齐三,又引诱爷干些不上道的事!
龚涛忍不住反驳道:“三爷,爷说得对。我们又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只求个地盘就行……”
“行,行,行。”齐潇也火了,不耐地道。“又没有问你,怎么你每次都要跳出来……”
齐懋生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青峰还要赶路去集木呢!”
两人这才住了嘴。
因时间紧急,齐懋生又吩咐了江青峰几句“一定要活着回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话。然后亲自和齐潇送江青峰出了啸傲轩。龚涛则领着江青峰下去商量具体地细节去暂且不谈。
这边齐潇和齐灏进了屋,两在一起讨论了一下目前的咎出来的,一个有急智,一个忠心,横月的这一眼,端娘立刻明白过来,她是想着万一出事就背了这黑锅啊!
端娘心中一酸,横月这是用命在帮自己渡过这一劫!
顾夕颜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清楚她的性格呢。如果表现的若无其事,她也就没什么,如果这时她要是表现出对横月的关心,顾夕颜就会更加不听劝告,随着性子和她乱来,甚至是你说东她就偏要去西……在这节骨眼上,端娘什么也不敢流露出来,冷冷地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出了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借着月光,顾夕颜发现自己原来住在一片树林中,门外是一条树影斑驳°姐走的时候把这个留给了我,我刚刚看了时间的!”
顾夕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白金表面,雕着精美y文花纹,名贵而大气。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二个小时制的表盘,上面用的数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先进的多!
顾夕颜自嘲地想着,把表还给墨菊。
墨菊连连摇手:“这东西太贵重了,还是姑娘留着吧!”
顾夕颜笑道:“既然是横月给你的,你要还也要还给横月。我只是借过来看看而已。”
墨菊这才收下了怀表,然后和杏红一起伺侯顾夕颜盥洗。
可能是因为在顾夕颜醒来之前有过一番不妥当的谈话,墨菊表现的比平时聒舌的多,她和顾夕颜聊天:“二姑娘,刚才杏红进来告诉我,说我们隔壁院子里住进来了一对夫妻,那位夫人长得可漂亮了,象谪仙下凡似的……”
这话听在顾夕颜的耳朵里,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过,又不是什么生死关头,有什么有追着人不放的。
顾夕颜敷衍地“嗯”了一句。
墨菊语气略略夸张地说:“我瞧着这对夫妻来路不正。”
人都有好奇心,顾夕颜也不例外,她非常想听听墨菊会说些什么。她又“哦”了一声,明显的比刚才要感兴趣。
墨菊见状,说话好象更有底气了,说:“我跑出去看了,他们穿得到很讲究,那位夫人还穿着天青绡纱百卉小团花罗百褶裙,那可是今天江南织造新进贡的夏款。可他们身边竟然没有跟一个随从,就连吃饭,都是那位公子亲自去领的食盒。”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给一眼看出来别人穿的是天青绡纱百卉小团花罗百褶裙是贡品,小顾夕颜还说她过的很拮据。
顾夕颜不由失笑。
墨菊以为顾夕颜是在笑她,强调到:“真的,我没有骗姑娘,真的是天青绡纱百卉小团花罗百褶裙,和娘娘赏给二姑娘的一模一样。”
顾夕颜微笑着点了点头,一付不置可否的样子。
杏红看顾夕颜对墨菊的话好象不相信的样子,忙在一胚还有一棵歪脖子老树。
好奇心战了上风。
顾夕颜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那棵老树,小心翼翼地伏在树丫上,屋子里的景象尽收眼底。
屋子的家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先前听到的巨响可能就是破坏这些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有一男一女面对着顾夕颜相拥交脖跪坐在屋子的中央地上,另一个男子则临窗背对着她站着。
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
顾夕颜松了一口气,站在树上,掂起脚来偷窥。
面对着顾夕颜的男子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碧玉带,一副世家子弟的清贵打扮,鬓如刀剪,面如冠玉,神色淡定从容,一双眼睛如冬日的阳光般温暖和煦。他的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和他年纪相当,身材娇小玲珑,眉目如画,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着,几滴如晨露般的眼泪挂在白皙细腻的雪肌上,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般温婉娇柔。
两人相依相偎的场面温馨而赏心悦目。
背对着她的男子则看不清楚面容,但身材高大伟岸,穿着一件鸦青色的软缎直身长袍,手里提着一柄寒光四s的剑。穿窗风吹过,轻薄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坚实的肌r和非常漂亮的倒三字形背肌的轮廊,充满了阳刚的健壮之美。
那个跪坐在地上的男子脸带愧疚地说道:“世兄,是我对不起你,也是我要她和我一起走的,要杀要刮我毫无怨言。只求你放过紫苏,她,她只是受我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