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跃──第三章（1）
第三章 人之衰
在他们打算要去迦弥维尔的後花园搬空竹屋、实行计画前，司予寒星突然出现，面上很异常地带著犹豫的颜色，连司予都没了平常的漫不经心，就这麽站在刚翻下屋顶的两人面前，那沉重的两双眼直直瞅著烟岚，瞅得他会意过来。
脸上的表情凝住，他没有办法维持住笑容很久了，应该说，他习惯了在诺尔云丝的陪伴下带著发自内心的愉悦，於是很难得也很自然地，他在诺尔云丝身边就泄露出负面情绪。
时间到了。
「……详细？」最後他疲惫地往後靠在爱人适时提供的怀抱里，揉揉眉心，边平静心情边随口问了句。
「又被我发现七八件……嗯……不只对其他各族下手、连自己族人也会拐骗，其中有三个近五年发展出规模，是集体的。」
「太平盛世，都不是逼不得已。」寒星补充。
「还有，灵气元素中增加了一点黑色，小小的怨念与憾恨在渐渐扩大……我暂时先吸到我这里──存在鱼眼睛里──但不知道该怎麽让他净化。」
「所以……云丝你说，我是不是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没把握好？」
「是，所以想做什麽就不要犹豫了，别让这种小事使你的烦心。」
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把玩，半晌，烟岚才笑出声来：「云丝果然是完全的魔族。」──想到了很久以前，会郁闷自己被怀疑血缘的诺尔云丝──他摇摇头叹道：「那可是一族四百年的寿命啊……总觉会被怨恨。」那是一定的。
「烟岚，记得当初是你舍不得才多延长了他们的寿命，就算你收回也只是便宜了前人，他们怎麽有立场怪你？」
诺尔云丝是贴心的人，烟岚很清楚。
自己因为怀念以前「人类」的身分而创造了「人族」，曾经犹豫过是否要抽掉他们很容易被迷惑、聚集恶意的黑暗，但想来想去，人类最矛盾的可爱之处，就是能在极恶之处看见美善、在几近完美的人身上看见私心──「人x」，一旦没有了这点，怎麽样也无法称为记忆中的「人」，所以当初他牙一咬，依然赋予他们没有下过暗示的灵智，比起仙族偏高傲自负、妖族多温和如水、j灵淡漠且只顾自族、魔族偏激狂妄中有豁达、兽族活泼热情，人族完全没有定x，某方面来说比魔族还捉m不定。
人族的「本x」是烟岚一手设定的，现在发生的事件、这种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真要说罪魁祸首、始作俑者他脱不了关系，但实在没有必要提，所以诺尔云丝用以他为中心的姿态，说了颇有道理的安慰。
於是他接受了这种变相的逃避。
「那麽……得来开个，久违的会议了。」
之前六王为了联系情感、解决创世之初遇到的各种「不稳定」，每星落都聚会一次，後来日渐平稳，各自也有了家庭──最重要的是：要把握时间陪伴家人。於是便取消了定期聚会，改成发邀请才开会。
「一年後，水之日蚀·第二星落·第一日，当湛捷星攀到登峰，会议开在呼和浩特的至高点。」牵起诺尔云丝的手，烟岚推开门发出「咿呀」的声响，最後留下一句语气很淡、很淡的话：「而且是，公诸天下的会议。」
***
「创世之初，吾赐予安居立命的大地、供给繁衍生存的养分、创造灵智低等的动物、赋予各族独特的种族特x，六族一切平等，让日升月落、十星轮转维持时间轨迹，并命尔六人掌管六族秩序，然而，相安无事、和平守序竟只延续不到三百载……」他没有感情的眼神飘向单膝著地、低下头，右手握拳抵在肩窝做出恭敬姿势的君安·雷奔，再一一扫过同样姿势的其他人，「是非善恶原非吾愿裁决，种族发展乃自由意识，然不日前j灵孪童事件，致使迦耶弥多增添一点世界之黑──该j灵之影未进入轮回域。」
让他感到沉痛也震怒的起因，是一名贪婪的人族青年，他名为什麽烟岚g本没兴趣也不屑记住。
这位旅行过许多年的青年，第一次去到迦谜维尔大陆的觅烟村时，因其广阔的见识、说不完似的有趣故事、一件件稀奇的小玩意儿，备受村里的居民以及孩童欢迎，不只是本就活泼热情的兽族围著这名特别的过客，连较为稳重、难被挑起情绪波动的j灵，也摆著好奇的表情沉浸在他夸张的语调及肢体动作。
在众多孩童包围中，他起劲地讲述著各地搜集而来的趣闻，环视著一张张专注的小脸，时而随著剧情紧张而禀住呼吸、时而被逗得抱住肚子，几名还未有j灵型态的小孩，就著兽族姿态喷气、甩尾、跺足……以表达情绪。
突然他看见一双平静而如无云的天空一般湛蓝的双眼，那双眼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从嘴角和时紧时松的拳头能看出他还是很入迷，好像把所有反应交由嘴角表达一般，线条从上扬到紧抿成下弯，配上睁得圆滚滚的蓝色大眼，让他意外移不开视线。
这名j灵小孩，很可爱。
当沟火烧尽，小孩们被家人带离，大人也邀请这名有趣的旅人来家里作客，而那名有著天空蓝双眼的j灵，在她来不及呼唤前就失去了踪影，让他倍感失落。
如果，能留住他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种进心田，便疯狂地成长茁壮，终於，他在接受对方父母邀请作客的夜晚，迷昏了一家後悄悄地抱走日思夜念的j灵，连夜逃离觅烟村，回到势力范围的呼和浩特，从此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只能看著他、只能映出他的身影，即使越渐黯淡，仍让青年醉心不已。
j灵被监禁了数十年，於百岁之时抑郁而终。
「此事五年前本该落幕，然那点世界之黑却渐渐成形，只有等到被洗去怨恨，得到安抚的影子释怀，自愿进入轮回域才得以淡去，否则只那一小点y影，即足以使暗元素躁动。」
作家的话：
抱歉上星期在冲段考，夜读回家就眼花了
另外在水留5－2补充了以下一段：（主要是让时间分为十等分、星星命名告诸天下）
巨大的错愕与打击让诺尔云丝一个人呆在台上，反应过来时长辈们皆已无踪，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在自暴自弃的心情驱使下，他站到凯恩伯父为了让母亲声音传向远方，施展的「风的笑语」中心，对底下的人宣布母亲来不及说、诸位长辈也忘了的重要事件说：「今日邀请大家来此，不只区区是为了我的成年，另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各位帮忙散布至迦耶弥多各地──从此以後，一日将由已命名的十星区分成十段，分别是夜半的银色星星『银咏』，由神赐名、仙族之帝命名的金色『金临』、妖族之皇命名的绿色『竹挽』、魔族我皇命名的紫色的『紫息』、j灵之王命名的蓝色『湛捷』、兽族之王命名的红色『赤凡』、人族之王命名的橘色『橙瀛』、尘灰色的『黯寍』、蓝绿色的『苍寒』、褐色的『殇鱼』，星辰又以光的强弱分五等分：初绽、渐展、登峰、落微、交接五光漾。」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让他压力有点大，但该宣布的事还未完：「最後由众王决定，以所命名之星为封号，世代沿用。」好、很好，该讲的都讲完了，该结尾结一结、缓和一下有点点沉重的气氛好跑了。
他露出了自认很僵硬、事实上很诱人的笑，说：「谢谢大家来为我庆祝，请一定在今日享受愉悦气氛；也请大家，至少给我安静的十年。」
无意识地以扬起笑容作结，他优雅转身下台时，恍惚间听到底下传来尖叫与欢呼，接著是音乐、舞蹈、杯与杯相碰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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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完全忘记要宣布这件事了（（抹脸
☆、──岁跃──第三章（2）
「五年来人族并未反省，许是吾只训斥使得人族不以为意？」他淡淡的语气未有起伏，问句该有的尾音上扬一点也没有，更让六人倍感压力。
「想必尔等已然听闻，南g与向玄的孩子如何了。」
闻言，懿农明显一震，夜也咬牙切齿，似是想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又不敢妄动，让烟岚眸中闪过一丝悲悯。
那抹怜悯是为了他不能告诉女孩真相，告诉她这只是他给众生下的暗示。
不日前，一位人类旅者到了迦谜维尔，与同行者喝酒喝过头，不点胆子没边地大了，三两下就被挑拨、激怒，藉酒壮胆强了一名兽族少女。
若是普通的兽族尚不至於在两星落内传得沸沸扬扬，但那名冒险者不知是太幸运还是太倒楣，竟然遇上的是兽族公主，还使其怀孕！又说向玄的孩子本将与j灵同伴结婚，其他四位作长辈的都在暗暗准备贺礼，以庆祝「真正」嫁出去的自己人……事件发生後，那名j灵本想将婚期提前，偏生她就是有了身孕，便只能待她生产，毕竟没有少女，愿意以这副模样与爱人结为连理。
烟岚下的暗示目前进行到这里，接下来，众生该会流传这样的後续：若最後两人终究成婚，兽族也不至於悲愤如此，可是最後兽族公主被崩溃的j神状态击倒，自杀，而该j灵则守在她坟旁直至终老。
虽然公主仍旧诞下小兽一对，但是怀孕期间心情极不稳，导致负面能量过多，那对幼兽为无灵x野兽，是往後各魔兽的始祖──这就是烟岚要的，以魔兽的存在制衡人类的繁衍，以及合理地把多於暗元素塞给魔兽，达到元素平衡，分去他的负担。
再者，有了「魔兽」干扰生存、破坏秩序，才会有「勇者」诞生，才会让六族愿意「修练」，才会给他们往前、努力、生活的方向，才会让生命多了丰富的色彩，才会让世界多采多姿。
所以，要让魔兽出现是烟岚很早就在打算的，只是没有好藉口，正好这次跟著剪人族寿命一起解决，站在「神」的立场，他很满意这个状况，但站在「烟岚」的立场，他一不愿喜爱的女孩平白心痛，二不忍人族不受公平对待。
於是他又暗自决定，一定会解开对夜与懿农下的暗示，在最後的最後，至少要让这两人无憾……
「人族的本x无法改变，吾能预见未来他们的存在，将为其他五族带来莫大困扰，终将迫害、威胁到五族繁衍……经吾深思，不得已痛心决定──」不只是恭顺跪在这里的六王汗湿手心，连带一干接收到神无心无情、平淡却让人心生畏惧的声音的众生，无论是不是人族，也紧张地吞吞唾沫，等待神的宣判。
「除却拥有雷奔血脉的子嗣，夺去人族四百年寿命，减为百年，此後降世之新生儿，一律改行此命途。」末了，他又淡淡地补了句：「以此慰抚那点世界之黑，愿之散去憾恨。」
神语落的瞬间，众生彷佛听见「喀啦」声响起，接著，就是人族意识到後代将面临的命运，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一阵阵绝望的哭喊，参杂一点点疯狂的笑声，撞进迦耶弥多的空气，硬生生从各处聚集负面能量，逼出淡淡的暗元素，逼得烟岚一阵烦躁，最後不忍的叹息都收起，只想回到诺尔云丝身边。
如果能让魔族帮忙压制那些暗元素就好了，偏偏这些「多出来」的负面能量，只能被吸收无法混进原有的平衡，而唯一能吸收後转成灵气的，只有他自己。
但也许能暗示魔族可以聚集暗元素、凝成浓浓的实体以存放？
……算了，一旦暗元素的实体被意外打破，那些能量一口气被释放，比这样慢慢影响他的情绪还糟糕，倒不如选出谁来「利用」掉这些能量……
「吾不愿裁判是非善恶，只愿各族尊重个体生命，此後若非再度出现种族繁衍危机，吾将不再次降下制裁。」
说完，他就断了与众生的连结，同时开启创世小居的门，消失在枯萎众花的焚风中，留下六王烦恼该如何稳定族人。
心情当然最沉重的君安·雷奔，很乾脆地盘腿坐在地上，揉了揉额侧的太阳x，疲惫得不知道该说什麽，毕竟他是底下的族人出的岔子、走歪的路，今日烟岚的决定倒也无法让人怪罪，只能庆幸至少他自己的後代不在处罚名单内──但「雷奔血脉」的定义与范围，还有待厘清，也许这不只是烟岚的宽容，还是个故意说得模糊，让人族钻的小小漏洞。
「烟岚的决定我是服的，所以只能用训斥、告诫、威严压下去了。」他抹抹脸。
抱著把眼泪逼回去的爱妻，夜对著其他人的表情十分冷淡，虽然他知道错不在亲如手足的君安身上，仍然一时无法不对人族摆脸色，他说：「j灵自会谨记人族的前车之鉴，然後回归正常，无须我担忧。」毕竟，他们相对更在意与自己切身的事……完全可以说他们是相对自私的种族。
而兽族，被定为「乐天知命」的种族，他们也许会不安一阵子，但会很快地想通：「只要不做坏事就没事」，於是又继续和平安乐的一日复一日。
凯恩担心族人会因为怜悯人族而吃亏；希儒烦恼本就自认高五族一等的仙族，会更加瞧不起人族，进而行为嚣张得过份；令央也罕见地思考了一下，自家族人把这当成茶馀饭後的话题的可能。
「这样好像太风凉啊……」但她托腮的样子其实与置身事外无异。
凯恩忍不住念了她一句：「小央，你家魔族最是任x，你就不担心他们做出过份的事？」
令央懒懒地看了眼大哥，回答：「担心就能改变任何事吗？我是魔族我了解，如果真的有必要做一件，明知道会激怒神、背叛自己敬顺神的心意，却还是得做、还是想做的事，那麽就没有任何话语、告诫、恐惧，能阻止他了，因为他已经舍弃了构成『魔族』基础的自己了。」
凯恩皱了皱眉，表示无法完全理解这种思维，最後乾脆不去管，横竖他相信令央不会危害烟岚的。
但魔族真的是奇怪的生物。
☆、──岁跃──第三章（3）
***
烟岚忍著不适与如狂风暴雨侵袭而来的晕眩、无力感，在六个孩子面前淡去创世小居的大门，然一被反映他烦躁与失落的空间背景包围，他就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坐在黄沙堆中。
他乾脆就侧身躺下来，睁著眼看风沙越积越高。
被焚风吹得眼睛都酸涩了，朦胧的双眼几乎闭起，他在意识把创世小居弄得模糊间，没有发现自己正在移动明明无力的手，撩起了一把黄沙，再任其慢慢从指掌间跌落，然後，在馀光中瞥见被他固执枯萎在沙堆的乾花。
他也不知道在坚持什麽，就是觉得该有小花在这里。
那朵完全呈现凋零的褐色小花，明明是那样一碰就碎的脆，却还是默默缩著头、屹立於风吹沙打中，让烟岚的眼神聚焦、让烟岚想起「不能睡」。
──睡了就要好几年才能醒，醒了就会发现云丝不见。
被这清晰的念头吓得清醒，风瞬间停下，诺尔云丝的小院子在思念浮现间成形，烟岚维持趴卧的姿势休息了一阵，才咬牙站起，脚步略带踉跄地走进小院子，一路走进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这里算是创世小居中的另一个空间，在这里就算睡著，空间背景也不会模糊成混沌，这样司予寒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唤醒他时，就能放心地直接进来，甚至诺尔云丝可以跟来，安全地与他暂时避在这里，不去理会外界的风云变化。
一如他所期待，烟岚在诺尔云丝温柔的耳语中恢复意识，吐在他耳边的呢喃带著些微担忧，以及浓浓的不舍，让他的心跟著揪起来……又让云丝担心了啊！於是他默默倒数著，用几个绵长的呼吸确定气力回归每一寸肌r，然後睁开双眼，迎上守候在身旁的、那变成暗红色的双眸。
抱歉、让你担心了；抱歉、我没事；抱歉、我只是有点累……「早安啊，云丝。」睡了半年多两星落的他初转醒，声音并无久未言语的沙哑，反而像是午睡醒来的少年般慵懒却又餍足。
「早安，烟岚。」诺尔云丝连错愕的停顿动作都没有，显然很习惯、很清楚烟岚安抚他的字句──这人就喜欢用云淡风轻的几个字，替代解释一长串「没事」的过程，偏偏他还习惯了。
这样也好，烟岚是懒散的人，若要边找委婉的字句边顺畅地解释，对他而言该是件烦事，横竖自己也能理解烟岚那双大眼传递的讯息，能把心意用简简单单的字词连结，也是会让人在心底窃喜的默契。
「有没有很想我呢？」烟岚看著诺尔云丝凑得很近的漂亮脸蛋，手就犯痒地不规矩起来，一把m上他的脸，「唔，r都不见一层了。」烟岚用两指捏了捏，下了这样的评论。
「当然有想你。」诺尔云丝右手沿著烟岚的上臂向上攀，天生微凉的手指最後扣入烟岚的五指间，慢慢地用脸颊来回磨蹭著对方的手背，一次次都带著眷恋，「坐在书桌前改公文，抬起头看不到你，就会盯著你的位置想你；吃饭时不小心做了四人份，就会对著你的碗筷想你；不习惯床的另一边没有你，晚上只能抱著你的衣服想你；醒来没听到你的『早安』、没看到你的笑脸，很想你……」
诺尔云丝那双暗红的双眼渐渐变回温润的红色，他左手撑著床板，人随著话语越轻越淡俯下去，最终将头贴在烟岚右肩窝，让对方把手改为揽注他的姿势，自己也收回左手环住烟岚，不是紧紧缠著，只是轻轻拥著。
「本来以为可以当成你固定的『休养』，三日、三日数著就过去，结果居然连一个星落都忍不住啊……」
烟岚喉头一紧，在出现心疼的感觉之前，难以控制的愉悦已然满溢──诺尔云丝很少这麽缠绵地吐露相思与爱恋，显然他极不喜欢等待、尤其是经过之前长达十年的等待，这让烟岚小小的虚荣心完全被满足、只想大叹：此生足矣！
但接著涌上的心疼和歉疚很快就让他失了笑意，却什麽也不能安慰传达出需要安全感的爱人──他说不出「不会再让你等了」这句话，这句很适合却不是事实的话。
所以他只能沉默地埋在诺尔云丝独有的味道里，直到他觉得有稍微补回五个日蚀多的空白，才用轻快的语调说：「走吧，回家。」
回家。
***
接下来的四十几年发生很多事，不光是烟岚还包括整个迦耶弥多，都与烟岚不断流失又补不回的力量、冲突而难约束的元素浮动有关。
首先，是超出平衡太多的暗元素。
由於烟岚开天辟地後，没有适当的休养便创造了生命，失去最佳完整恢复的机会；再加上後来屡屡调整世界的设定与架构，尤其是轮回域问题最大，早已让他对体内的最初浑沌之力逼进见底，偏偏又是不管休息多长、沉眠多久都补不回来的状况，徒剩充沛的元素之力。
本来就难以控制、甚至反过来影响他、恶x循环互相影响的暗元素，更加容易溢散出来，使已诞生的魔兽猖狂而令人惊惶，不得已之下，烟岚只能把这些多出来的暗元素强行纳入体内，於是含有杂质的暗元素常在他体内冲撞著、破坏他r体，并与纯粹的元素互相冲突，尤以灵气元素最是锋利，即使不断重新塑造躯壳依然越来越乏力。
在与六王相商後，烟岚延续很久以前突如其来的发想，决定把难以「用掉」、「派遣出去」的灵气元素，分成不等的七份，最大一份依然存在身体里运转，其他等六份则寄放在外物上──为了解决「死物较容易受损」导致灵气元素爆发的问题，他在六族共五块大陆种下六棵树，并打入灵气元素创造六只「j」为守护者，然後将「包装」好的灵气元素寄放在他们实体里，也是让他们能直接补充灵气元素。
作家的话：
☆、──岁跃──第三章（4）
，他在六族共五块大陆种下六棵树，并打入灵气元素创造六只「j」为守护者，然後将「包装」好的灵气元素寄放在他们实体里，也是让他们能直接补充灵气元素。
因著「j」无法离开本体一定的距离，於是烟岚以补偿为名，实际上是执行某个不为人知的计画，赋予魔族之外的五族继承者手足一项特殊能力，以期他们能运用该赠礼，为孤单、自由被局限的六只j带来宽慰──分别是预言、异界、博览、幻形、言灵。
之所以避开魔族，一来是诺尔云丝赛凡洛德亚帝维·展依「没有」手足，二来是因为烟岚考虑有司予这完全变成聒噪女的同类，扎g在魔族的树j该是不会无聊的──只要司予没有走那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预料之外。
之所以要急著把灵气元素分出去，不只是因为找理由创造出六个「守护者」──以「j」的身份守护灵气元素；以「创世神亲手创造」的身分，代替六个孩子守护族人──也是要赶在诺尔云丝的三百岁生日前完成，却也由於只用二十年分离实在太匆忙，导致他保留在体内的灵气元素更为尖锐。
三百是估算後较为安全的数字，再久，就有危险。
这计划是烟岚暗地里偷偷进行的，没有人知道「魔兽」的出现是他预期、暗元素的「失控」有部份是他放任、神的「衰弱」是故意制造的假象……当然也有部份是真的。
为了「三百」这个数字的逼近，烟岚在心底道歉的名单越来越长，尤以六位至亲的孩子为最，还有那些被利用才诞生的生命、司予寒星、未来那些会命丧魔兽口下的生命……当然，定有他的诺尔云丝。
因为想不出其他解决的方法，又怯诺得一点险都不敢冒，他唯一想到的烂方法只有这个，这个极其自私的方法。
「当你犹豫的时候，只管想清楚你最渴望什麽、你的目标是什麽，然後忽视其他所有，直直地朝目标前进。小烟，你要学会自私。」这是母亲在r身消逝以前，给他的忠告，一直以来被他丢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他原以为他不需要。
是不是母亲当初也放弃过、舍弃过、牺牲过什麽，来完成自己「创世」？
烟岚曾经淡淡地飘过此一疑问，就再也没有心神去探究这个问题，因为随著时间推移，令央的眼神越来越高深莫测、笑容越来越……像默许？就好像他的计画她了然於心，让烟岚不得不更加不著痕迹地执行。
烟岚知道，他的计画若要先瞒著那六个孩子、诺尔云丝，一定要有人帮忙……寒星，这比起司予沉默寡言，相对稳重的孩子，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对象，後来思考了寒星的本体是镜子、甚至连著司予的本体镜框，倘若让寒星把两人的本体都带走，是不是司予就只能待在他准备好的、她唯一能生存的地方？
考虑了三日，他在一次承受不纯的暗元素冲撞後决定：就是她了。
不适消失後，烟岚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确定好外表没有露出破绽，他直接回到创世小居，对著寒星的镜子呼唤「j」回归。
默数到第三下，镜子发出冰蓝色的光，光芒之後是一脸茫然的寒星……脸上被涂颜料的、一脸茫然的寒星。
「……你和小予在干麻？」
「嗯？唔……跟央姊姊玩真心话大冒险。」好像搞懂了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寒星脸上的茫然，很快换成傻傻憨憨的通常表情。
「真心话大冒……你才被玩成这样？」
「刚开始三场。」
难怪。
结束了短暂的开场寒喧，没有司予那麽爱扯话题，烟岚很顺利地直直切进正题：「寒星，我需要你的帮忙，而且是绝对保密的忙，连小予、哥哥都不能说的。」女孩的眼神没有波澜，静静地等著他继续说下去，让烟岚非常满意。
「我希望，你以镜子的模样，三千年後代我传达『神已转世』的消息给众生。」寒星终於惊得撑大眼，满脸不解与疑问。
淡淡一笑，烟岚偷偷松了口气，为了终於能有人陪他承担重担，他说：「我打算把十元素全部转交给元婴掌管，再将我体内最後的灵气元素留给你和小予，一方面是维系你们的生存，一方面是让它与你们慢慢同化，修补灵气元素被强迫撕裂的痕迹，等我回归後会拿回。」
「为什麽是三千年？」
烟岚有点讶异她居然先问这个，还是回答：「我必须调整轮回域，毕竟是很重要的体系……除了要确定投生的依据、转世的湖水是否一个萝卜一个坑地传输，一旦出错，事後处理、收拾非常麻烦，尤其『影』很难控制，要他们乖乖进轮回域一次就很不容易了，要是出错跑出来一定会不安分……」烟岚解释到一半突然停住，莫名其妙地mm下巴，说：「奇怪，我干麻说这麽多？」
寒星一脸无辜，表示：「司予偶尔也会这样。」
烟岚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说：「这不是强迫你，只是非常希望你能答应。」犹豫了一下，他又说：「我知道三千年很久，要你和小予分开很……」
「啊，我答应了啊！」
寒星答应得理所当然，让烟岚暗暗又讶异了一次，他想：自己果然不了解这女孩在想什麽……一直都是司予在带著她，而自己大多是和司予接触……害他准备了一些说服的说词……「能告诉我为什麽这麽乾脆吗？」
寒星平静无波的双眼直视烟岚，语气却有些恭敬，说：「姊姊和哥哥太辛苦了，从认识到现在不断重复聚散，连我和司予相处的时间都比你们久，」烟岚一阵哑然，寒星则继续说：「虽然比起姊姊和哥哥，我更在乎司予，但若能用三千年不见，换你们以後的顺利与欢喜，就算是央姊姊、司予也会答应吧！」顿了顿，她脸上隐隐约约浮现扭捏，「我很高兴自己能为你们做些什麽。」
烟岚在感动促使下，上前……捏捏寒星的脸颊，说：「非常谢谢你接受，寒星。」他不顾对方「不用这样感谢」的眼神，很诚挚地说：「那、你愿意听完我准备好的说服台词吗？」
毕竟都准备了嘛！
作家的话：
昨天鲜鲜不让我发文＠口＠
☆、──岁跃──第四章（1）
第四章 烟之消
後来，烟岚强迫寒星听完长篇大论後，已然稍稍松懈紧绷的忧虑，於是忍不住问了寒星：为何不好奇「一定要转生的理由」？而得到的答案是「没想太多」……所以，来了兴致要解释的烟岚，就乾脆坐下来，把累积的压力一股脑宣泄出来，说完後的确也舒坦多。
「真神奇，看著你不知不觉就什麽都说出来了。」烟岚神清气爽地伸伸懒腰。
「……司予也这样说。」
「总之，谢谢你的答应与陪伴，我得把握时间黏著云丝了。」他站起身，「麻烦你帮我通知所有的元素元婴：该调整身体了。两日蚀後，我会回创世小居。」
「嗯，我记下了，姊姊慢走。」祝好运。
我不能像央姊姊有灵活的脑筋解决您的烦恼、没有司予那有灵活的舌头阻止您伤害自己、也不能像哥哥一样让您打从心底笑开怀，但至少目前，我能在您身後为您所想守护尽一份力、能做一点小小的贡献，努力让您没有遗憾、没有顾虑地走您要走的路。
祝您好运。
***
「亲爱的烟岚，你最近怎麽这麽勤奋？还没一星落又往创世小居跑？」令央柔若无骨的身体靠上来，手臂却很有力地勾住烟岚脖子，不让他逃跑，「而且……还把元婴都找去关了一日蚀多，连小寒儿也跟著不出来，你在打什麽主意呢？」令央勾人的嗓音压得低低地吹在他耳边，到底是没有让不远处的诺尔云丝听见。
烟岚不动声色地挪离诺尔云丝一点，一样压低声音回答：「在训练他们管理平衡中的元素，以抑制暗元素的侵袭。」
「哦？终於打算让他们实行被创造的目的？我以为你只是创造他们创好玩的……毕竟最初的『暗』是意外产物。」
「如你猜测，成日控制元素的异动，我的确是有些吃力，所以试著教他们控制元素也是理所当然吧。」也许是心虚所致，烟岚的反应很是冷淡。
显然令央完全不知道「被拒绝」为何物，对烟岚反常的态度视若无睹，依然亲密地挽著他手臂，嘴角勾著甜甜的笑，然後说出意外尖酸刻薄又锋利的话：「别急著逃嘛烟岚！你知道的，人家和兄姊的x命都系在你身上，难免会多问几句……你可要把我们的影顾好啊，烟岚。」
令央说著就嫣然一笑，很乾脆地放开手，像只蝴蝶般翩然而去，留下僵住的烟岚。
他知道令央只是在提醒他：不管要做什麽，还有他们六人能共同分担。但……也说中了他一直逃避的问题与责任。
烟岚有认真思考过和六个孩子们坦白，但每次看到他们和配偶的相处，本已做了自私下去、而且也开始行动的决心，就很可笑地动摇了，看到他们成双的影子交缠、看到他们脸上的笑、看到他们相依偎的身影……话语梗在喉头，怎麽也说不出，自己将为了一己之私而破坏这一切的残酷，於是就这麽一拖再拖，居然也快到了云丝的二九九岁生日的现在。
最慢只剩一年，要硬生生让五个家庭破碎。
六个孩子会体谅他的，烟岚深知这点，也不得不利用这点，所以他对不起的是他们背後的家庭。
「烟岚，你还好吗？」
烟岚全身一震，诺尔云丝饱含担心而温柔的声音，一方面增加他眼底的哀伤与歉疚，一方面却让他找到了另一个逃避的路线，於是他什麽也没说，只是猛然转过身，死死抱住诺尔云丝，脸埋在对方的x前，吸著他身上那让人心安的味道。
「云丝，我觉得我好自私啊……」他蹭了许久，闷闷的声音才从诺尔云丝x前传出。
「自私……你是指，你在创世时因为怕自己心疼，才用尽力量延长我们的寿命？还是为了均衡世界之初的善恶，捏造出一段假记忆让兽族、j灵陷入哀伤？抑或，是因为与我相恋，忽略了部份神的职责，导致多馀的世界之黑有机会出现？」
他说完之後，烟岚沉默了半晌才说：「云丝……你越来越像央央了。」
「呵……还记得刚认识的几年，还是你来当开导我的人，现在却越来越常颠倒了呢。」
「是啊……」烟岚侧过脸，换脸颊贴著对方，叹了口气说：「现在越来越叫不出『小云丝』了……」
「谢谢称赞。」
「……云丝，你快三百岁了。」
「嗯。」
「我又活得更久、也更累……老觉得该是时候好好大睡一场了。」
他偷偷地，透露一点点。
「只要给我个j准的时间，烟岚，我会等你，让你再次睁开眼时能一眼看见我。」
诺尔云丝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他心重重跳了一下，「笨蛋云丝，你可没那个时间啊！」
「怎麽没有？烟岚你果真活太久，连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我可是、把我的影用誓约强迫塞给你了啊！时间，对我们来说该是最没影响的。」
「可我不愿用这残缺的身体与你相伴。」最终，他还是冲口而出，那从来没跟任何人吐露的小小芥蒂、一定要投入转生的众多重要理由之一。
打从他接过母亲手里的水晶，接下了「创世」的职责，他就该抛下「人」的渴望与私欲，那仅只是他六分之一面貌的本能；但他却几乎背道而驰，即使最常使用的是兽族型态，依然属於黑发的人族一派，与淡薄的「仙」系冲突，不但长期打压「神x」，放任「人x」恣意发展，还沾了「魔」的任x，反让他白色面的「本x」不稳定地冒出──心中偶尔会犯起的冷意，就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属於j灵的天生淡漠、仙族的傲气与高姿态、妖族隐於自然背景的冲动，都影响著他，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完整」，几乎快忘了当个「人」是什麽样的感觉。
所以他想藉由「转生」，找到融合六种面貌的方法。
可是这些还不能跟诺尔云丝讲，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已让他想赏自己巴掌，还不能让诺尔云丝知道更多……「我偶尔也是会幻想，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於是他用了很拙劣的解释。
作家的话：
星期六校庆...对我来说今天才是周末((吐血
下周考前一周，应该就不更文了，嗯。
☆、──岁跃──第四章（2）
可是这些还不能跟诺尔云丝讲，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已让他想赏自己巴掌，还不能让诺尔云丝知道更多……「我偶尔也是会幻想，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於是他用了很拙劣的解释。
看著烟岚突然的痞样，诺尔云丝的脸上呈现完全错愕，然这并不是因为烟岚很久没这样逗人了，也不是因为回答的内容过於敷衍，出乎他意料之外十万八千里，而是他很单纯地……一瞬间相信了。
不过，这顶多只是烟岚想投入轮回的原因之一吧？虽然他总说自己是没责任感的神，却还是会为了天下众生而有所顾忌，就如同怎麽样也不会为了私事放下迦耶弥多。
诺尔云丝勾起嘴角，虽然露出了很久没出现的错愕表情，但是现在的他可不会让烟岚逗好玩的……诺尔云丝倾身拥住烟岚，说：「如果你希望，也可以时时念著我转生成女x，我不介意。」
没有去揭穿烟岚转移话题，也没有逼他、为难他，硬要个解释或固执地注视，那只会增加烟岚的疲惫；只要烟岚能好好的、像以往一般在他面前神采飞扬，理由也好藉口也罢，烟岚想做什麽都无须向他说明，自己信任他、只看到他为了未来的努力就好，知不知道原因没关系──毕竟，就算他知道了也无能阻止烟岚，不如不要知道，以免他试图阻止的举动会害烟岚愧疚。
只愿烟岚能多想著自己些，别尽顾虑别人而损害到自己，绕老远的路才达到目的──这就是他和母亲，一直在劝烟岚的：多替自己著想。
虽然烟岚方才的言语已透露出什麽，让诺尔云丝隐约明白，烟岚始终是会伤害到自己的。
所以更不能再问了。
诺尔云丝知道自己是自私而矛盾的，一方面要烟岚别伤害自己所以张开口，另一方面又为了不愿他多绕那点路而更疲倦，於是沉默下来；g本原因只是他害怕自己的话语，成为伤害烟岚的利箭，他害怕烟岚会避开他，他害怕烟岚严密的算盘被自己打坏，於是他沉默。
就只能选择抱住他，无声地表示纵容与支持吧？
「唔嗯……那还得考虑到我能不能生啊！实在不想用作弊的方式让你生孩子……」
很自然地说出自己没有x器，烟岚也不羞耻，於是两人用认真的态度讨论起各种可能x，一直到司予从某处边尖叫边冲出来，气势汹汹地道：「笨蛋！笨蛋！笨蛋！哥哥姊姊都是笨蛋！哪有人为了小孩去变x！如果要小孩，姊姊你休息个几百年也就有能力好不好！笨蛋笨蛋笨蛋！」
愣著目送她「骂」完就扬长而去的身影，烟岚半晌才说：「云丝，你放心，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以男儿身生子。」想了想他又补充：「呃、不过如果你要，也是可以喔……」
「不、谢绝。」这是诺尔云丝第一次，如此果断而迅速地拒绝烟岚。
***
约莫是午餐时间过後，紫息皇那诡异的小花园被摆上了一张磨菇圆桌，放置六朵大花作椅子，接著金临帝、竹挽皇、赤凡王、湛捷王、橙瀛王接连进入，安静地落座，後来者仅与入坐者点头作招呼，再无其他表示。
这是紫息皇暗自下的请帖，开一场神缺席的临时会议。
主题是什麽他们多少有底，因心中没有决定而沉重，因沉重而沉默，於是在等待姗姗来迟的主席时，唯有静静沉淀思绪、想好答案，才是使用时间最好的方法。
……不过小央也太久了吧？就算是午睡都该结束了！
君安才这麽「沉思」到脸发黑，就听到清脆的「叩、叩」声传来，显然是令央的高跟鞋，踩在土地上所发出的不合理的声音。
很难得，她这次没有边走边说出「唷，大家还真勤劳。」或是「唉呀呀，大家都好期待人家到来的样子，好优越。」……之类的，就连嘴角的勾起都是浅浅的弧度，此时下颌略为上扬，魔族的狂与邪退去不少，竟平添了一丝高贵与傲气。
「如何？」
紫息皇走到她的位子上，却不坐下，反而倾身用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瞅著蘑菇顶的图案，研究起来，不看任何人一眼，仅只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两个字。
没有因她缺乏开场白的简单问句错愕，竹挽皇率先开口回答，声音坚定而清晰：「既有勇气陪他永生，区区同死，简单。」
「大哥是对的。追加：逼他说实话，最後闹一次。」
「附议。再追加：没逼哭不行。」
「附议。又追加：顺便要求公布情人名字。」
「附议。继续追加：我要捏松鼠耳朵。」
闻言，五人齐齐朝发言的懿农看去，後者无辜地眨眨眼，说：「我想捏很久了……还有尾巴！」
此时令央豪迈地用双手一拍桌，抬起的脸上已换上故有的邪恶笑容，瞬间把魔族的气质全抓回来，只听她娇媚地说：「大家果然没有浪费人家午休多睡的时间，都已经下好决定了呢，那，今日事今日毕、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兄弟们跟爷上！」
……果然睡午觉了。
原先凝重的气氛在五人接力搅和下散去，温柔的、无奈的、没好气的表情回到众人脸上，六个兄弟姐妹由令央带头，浩浩荡荡地寻烟岚去。
然越走他们越疑惑：为什麽不是出魔g，也不是朝有连接创世小居的院子走，而是往令央她孩子的院落去……
从众人脸上看得出纳闷，令央却只是维持懒洋洋的嚣张笑法，没有给与任何解释，任他们猜对猜错。
这次令央很有礼貌地敲敲儿子的紫色大门──然後随手就掏出钥匙开门，在君安张嘴要训她不尊重儿子前，扮个鬼脸就跑了。
走在青石版铺的小径上，这五个诺尔云丝的长辈对於「入侵行为」还有些不自在，颇拘束地紧跟著习惯了的令央，反而是後者良心发现，说道：「安啦，云云现在不在院子里喔！」
五人的表情更奇怪，罪恶感越发加深……
令央熟门熟路地绕进後院，毫不意外地在秋千上看见有一晃、没一晃的烟岚。
「早安啊！」
「早。」
现在的烟岚语气平静得不对劲，表情淡然得不像烟岚……是神。
他知道他们要来！
作家的话：
23：44！
safe－－
☆、──岁跃──第四章（3）
现在的烟岚语气平静得不对劲，表情淡然得不像烟岚……是神。
他知道他们要来！
六人慢慢从直线队形站成肩并肩的一字排开，正面对著烟岚，让他能将六人的眼神看得仔细：令央的漫不经心、希儒的坚定纵容、凯恩的欲言又止、君安的神色复杂、夜的信任温柔、懿农的澄澈无悔……
能猜到令央总会来质问的──为了让大家一起走得明明白白，让互信的心没有隔阂。只是她行动得那麽快，倒是让腹稿没打好的他心底有些慌，若不是她还有些良心敲过门，使他有时间开个门让诺尔云丝回避，不然直接让脸皮薄的情人给「长辈们」撞见，不知会怎麽尴尬。
「烟岚，你在思考怎麽和我们解释你的反常、你的打算吗？还是我们的出现……让你排斥、厌恶，正在想著怎麽打发我们呢？」希儒的声音夹著哀伤，像是为了「烟岚居然会不待见自己」而难过著。
其他五人不禁感叹：为了达到「逼」烟岚说实话的目的，希儒每次都能放下矜持与高雅，装可怜、搏同情都唯妙唯肖。
对此，烟岚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惟有尔等七人，吾永远不会感到厌恶。」
烟岚的回应让六人愣了一下，即使是令央也感受到触动而在心里打了个颤，希儒更是难以接话……事实上，他连忍住不要鼻酸都有困难。
「不得已隐瞒尔等，实是吾对未来的选择，尚属茫然，」很奇怪地，这些不在草稿中的开头很自然地从他嘴里吐出，「初时，茫然力量的衰弱；尔後，茫然究竟有几条路可行；又，茫然因吾选择所牺牲之人事物是否值得；再又，茫然利用尔等的包容，吾是否可鄙；如今，茫然如何面对尔等家园之信任。」
在几张欲解释、欲安慰的嘴吐出声音前，烟岚淡淡一笑，抬手示意莫急，继续说：「创世之初，吾投入大量气力於创造万物，天空土地山川河谷……然六族既定之後，乃惊觉未有死者影之归属，以致轮回域架构仓卒之下极不完备，已有死者以影之型态逗留迦耶弥多，显见轮回域招影之力不足，且转生之湖亦有瑕疵，吾必得亲至轮回域，而入轮回域之法，惟有待轮回域大门於『影』前现型。」
「吾消逝之时，亦是与尔等解除『缠影契约』之时，故无须待吾三千年後方可转世；连累汝等已深，此乃吾最後所庆幸。」
语毕，沉默悠哉於七人之间，直至整理完思绪的令央，率先以懒洋洋的语气打通停滞的空气：「原来只是这些啊……烟岚你也担心得太多，居然动用到神之型态说文诌诌的话，人家差点就翻译不过来呢！真是的，活越久就越别扭啊！」
烟岚的脸颊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心里怒吼著：你只是听而已，我要「想」然後「说」文言文，我容易吗我？
……绝对不承认的确是以假严肃来逃避可预见的愧疚。
「烟岚……」懿农的声音软软的，好似很久以前那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她走上前，二话不说拥住烟岚，蹭了好几下让烟岚不得不像m小狗一样顺毛，才听她说：「神……大哥说，当初既然有勇气答应陪您永生，现在只是从走不完的路，改道成能望见终点的一条，相较之下何乐而不为？」
懿农的话在烟岚脑中不停回盪，他想到了诺尔云丝的身影，心於是揪紧，「没有尽头地活著……」他的声音明显沙哑，心中所想的画面，竟让他比欺瞒六个孩子另一部份理由还难受，「真的让你们如此恐惧？」
「说实话，是的。」被烟岚略带迷茫的眼神飘中，夜这麽回答。
「但有手足相伴、有您相伴，我们能走下去。」凯恩补充。
「……假如，是没有人同行的、无尽之路，有没有可能……」
「一定撑不下去，您当初是这麽说的，所以我们不顾其他，愿意陪伴在您身边。」君安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在他们面前表露出脆弱的「烟岚」，那个让他们咬牙答应签订「缠影契约」的烟岚。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的绝对包容、绝对纵容。」
他们从他脸上看见、从话语中听出了，现在是「烟岚」在说话。
「烟岚，虽然你总说自己太任x，但实际上完全守著分寸……实在太辛苦了。」懿农依然埋首在烟岚x前，声音闷闷的。
「毕竟……我是体贴的人啊。」
「会开玩笑，是正常了吗？那烟岚，我们能否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希儒笑弯一双眼，烟岚很惊讶地发现：这孩子居然学成了央央一样的狐狸眼！
「但说无妨。」
「我、我们，非常想知道，您到底选谁当伴侣，让您决定不是每星落都开会？」
从此君王不早朝──烟岚知道他想说这个。
瞄了眼一旁的当事人母亲，却见她反常地一语不发，漫不经心地玩著头发；转回视线，烟岚勾起欠扁的笑，下巴扬起，眼神都成挑衅，说：「都这样了，还猜不出来吗？儒儒，你退步了。」
看他们一脸「居然是真的」，而x前还抱著自己的懿农更是倒抽一口气，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直「瞪」著自己：「烟岚！你、云云、你你你是横刀夺爱还是被横刀夺爱？还还还还是……云云知道你是……小央早就知道了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