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荑没有立刻反驳他,像是觉得他这话非常可笑,连叹带笑地消化了好一阵。易辙固执地站在那里等着她笑完,于是她摘了面膜,抽了一张纸将脸擦干净,才慢悠悠地易辙:“你是说我对自己不负责任?我有什么不负责任的,我吃得好睡得好,一天都没委屈过自己,不过是少活几年,我就不负责任了?易辙,不是谁都想长命百岁,别用你们那套来要求我。”
他听着她把放弃生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易辙有些无话可说:“那照你这么说,那些自杀的都合理?”
“当然不是了,”向西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些人是苦,不管怎么个苦法吧,反正是苦得活不下去了。我跟他们不一样啊,我是活得很好,所以死了也不觉得这辈子可惜,那我为什么不能在不自由地活着和死之间选择死?”
歪理。
“嗯,”歪不歪理,易辙也说不过她,他姑且不再和她理论活不活的问题,转而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段喜桥。”
向西荑用指尖一下下按摩着眼角,奇怪:“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句反问,加上向西荑满是不解的眼神,让易辙彻底放弃了劝说。想起外面那个哭得形象全无的男人,他突然有点替他不值。
他心里彻底冷了,转身要进屋,向西荑却叫住他,在他身后问:“对了,你那小男朋友呢?分手了?”
都不需要看她的脸,易辙也能想象到她看好戏的表情。
“没有。”
“还没有呢,我回来几次,对门都没个响动,这是搬走了啊?”向西荑叹了一声,“所以说,一开始干嘛要瞎爱,他们家是什么人啊,你也不用脑子想想。”
听她这么说,易辙猛地转身,拉着脸问:“他们家什么人了?”
“你别给我摆这个臭脸,我这是好心在教你。”也许是因为生病,向西荑今天确实已经平和了许多,要平时,易辙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就带着脏字招呼上了。她朝易辙翻了个白眼,解释:“他妈那个人,撞上我化浓妆都是那种眼神,你还指望她接受你跟他儿子搞对象?我看你真的是脑子里有屎。你也别瞪我,我也没说你小男朋友的妈怎么不好,只不过想让你想想,你现在觉得我不治疗是什么狗屁不负责任,跟他妈觉得你俩谈恋爱是脑子有病,有什么区别?都是狭隘,都是觉得自己才是对的,谁也别说谁。”
易辙没说话,他盯着向西荑看了半天,甩门进了屋。
卧室的柜子里有这些年来向西荑给他的钱,一摞一摞的现金,暴发户似的。易辙找了个旅行袋,将钱全都装进去,拎了出去。
向西荑看见他甩在茶几上的袋子,颇有些不可思议。她抬起头,瞪着眼睛问易辙:“你这么多年是吃老鼠屎长大的么?”
“我吃什么长大的,都跟你没关系。”易辙平静地回答,“这些钱还给你,不管你怎么觉得你怎么有道理,我希望你能去治病。”
他相信段喜桥是真的爱向西荑,不管向西荑多无情,那个有点缺心眼的男人都是铁了心在爱她。
他说了该说的,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他也管不了了。他和向西荑没什么感情,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向西荑不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不。”向西荑的脸上还是那副散漫的表情,她看着易辙,告诉他,“明天开始我会出去玩,不会再回来。就算段喜桥再找你,我的事你也不用再管。我虽然生了你,但是没管过你,这一点我清楚得很,所以我即便我死了,你也不需要给我尸。”
向西荑尖锐、恶毒,易辙不喜欢她,这都是事实。可她突然提到“死”,易辙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死?
那么厉害,一点亏都不吃的人会要这么早离开吗?
他和向西荑很少有能和平共处的时候,但这次易辙转回身,两个人竟谁也没说话,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和易远志、易旬不一样。”
印象里,这是向西荑在与易远志离婚后,第一次提到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