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傅望之在场,他亦辨不清面前的苏嫔,到底是苏娣还是苏秋。
争门殿外的侍卫都退到了外宫。内堂,只留下了看诊的太医和忧心忡忡的攸廿。
“将军不必太过担忧。傅大人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厥。处理好伤口,调养数日就能恢复如初了。”步入古稀之年的华太医看上去医术湛,他看了看攸廿手掌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将军,老夫再为你上点金创药吧。”
说罢,他拿出药匣子里的瓷瓶。
攸廿摇首,又对华太医用心诊治望之心怀感激,正欲上前一拜,华太医却赶忙扬手制止,“将军,这老夫可受不得。要谢,就多谢王恩浩荡吧。”
华太医小心翼翼地为床榻上的人包扎好伤口,拾了药匣子,就行礼告辞了。
整个内堂,空荡荡的。
攸廿想象着傅望之一人在此栖身的寂寥,不由得满眼自责。
是他忽略了宫闱的晦暗。
攸廿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凝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男子,那略微红肿的双唇有些碍眼。
“望之,你到底是谁……”
他伸出的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顿在凝滞的空气中,迟迟的,不敢落下。
他害怕,他眼前的人,须臾之间,便会消失不见。
窗棂外,暖阳高照。
风是暖的,光是暖的,拂进偌大的宫殿,却像是沾染了兵伐戾气,变得刺骨起来。
“把案上的丹药拿进来。”
帷幕后,响起一道沉哑磁性的嗓音。
张公公怔了怔,很快,呈上了那墨端石香案上搁置的红漆楠木盒。
内堂的光线很足,赭黑嵌螺钿山水背屏后,站立着一抹颀长刚挺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逆着光,修长的手指正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渍。
“王上——”
匍匐在地的内侍监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那躺在锦盒里的丹药,皎白如雪。
祁辛放下手中的剑,转身,拈起那颗多味调和、长期炼制的丹药,一仰首,丹药顺着咽喉而下,全身似细火慢煨。
不曾想,他叱咤风云,执掌王权,却遭人暗算,每月依靠丹药压制。
“告诉他,下次的丹药,孤要双倍。”
宫闱嗜杀一事,迟早会传到朝堂上那些老迂腐的耳中。
他的王权虽不可撼动,却不得不防范有人因此大做文章。
他祁辛,从来不会给跳梁小丑粉墨登场的机会。
说罢,他单手负后,阳光在刹那间就散了,明光灿影,映出那俊逸出挑的脸庞,幽暗深邃,全然没有平素的乖戾狂妄。
身为王君,他胸中自有一番谋略。
祁辛自香案环视而过,“傅望之的伤势如何?”
在当时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他犹记得他曾因他清醒过。他,好像强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