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含有有毒成份,这家企业是国内很着名的上市公司。这些事其实每年都层出不穷,但好像都没今年出得大。舒畅想着做一个有关食品质量案件的系列报道,她已经收集了许多资料和案例,也采访了相关部门和专家,只等总编审核通过,她便开始着笔。提到总编,舒畅皱起眉头,抬起眼,今天怎么没看到总编?
“舒畅,”坐在她身边的崔健碰了下她的胳膊,凑过头低声说,“咱们又换总编了。”
“啊?”舒畅大吃一惊,“还没到一年呢?高升了?”
崔健耸肩,他上个月刚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精神头和以前都不同了,特别爱笑。
“充军发配去了。六月份的半年奖你拿了没?这个季度的季度奖你看到了?还有现在出去采仿的各项补贴喊的减、免的免,一个月拿到手的能有几个钱。这样下去,大家可要想方设法走歪门邪道赚钱了,传出去,《华东晚报》这牌子可就砸了,社长慌了,向新闻总局要求换总编。唉,想想以前裴迪文任总编的日子,真是幸福呀!人呢,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
“是不是家里多了两口,手里紧张了?”舒畅揶揄地看着崔健。
崔健呵呵笑,“那当然,以前是一人吃饭全家不饿,现在可是四口之家,大家庭呢!其实,也不仅仅是奖金和补贴的事,裴迪文的管理也和这位总编不同,让人容易接受。”
舒畅没有附和,陪着崔健叹了叹气。
与裴迪文接触过后,人总会情不自禁留恋着他的好,她也不能幸免。只是……她摇摇头,命令自己集中心力看稿。
会议开到午餐时间才结束,舒畅没有和大家一起挤电梯,而是改走楼梯,才下两极,便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叶聪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舒畅,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我可以充当下知心大哥,借你肩膀靠靠。”叶聪追上来,拍拍自己的肩。
“你还知心大哥呢!”舒畅莞尔轻笑,“别吓人了。我挺好,没什么的。”
叶聪斜着眼,“挺好?可是你不知道你最近变得很深沉,吓得我在你面前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不会吧?”舒畅停下脚步,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
叶聪认认真真地点头,“你至少有三天没和我搭话了。家里有事?”
“没有!”
“宁总欺负你了?”
“他人在北京,哪欺得了我?”
“在北京?我昨晚和朋友在夜巴黎喝酒,有遇到他呀!他还请我喝酒来着,嗯嗯,让我想想,他是和一男一女去的,气质都挺贵气,普通话说得有点绕舌,象广东那边的口音。”
舒畅沉默了下,笑笑,继续往下走。
“怎么了?”叶聪陡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闯了个大祸。
“没有什么,我要赶时间去吃饭,然后还要去机场接胜男和安阳,要是晚了,胜男会把我k死。”舒畅说道。
叶聪线了声,偷偷打量舒畅,神情很平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舒畅吃饭时,接到胜男电话,说武汉那边大雨,飞机可能要晚点,让舒畅不要着急去机场。等上飞机前,她再给舒畅发短信。
舒畅这下不着急了,细嚼慢咽地吃完饭,回办公室做事。下午五点,胜男发来短信,才上飞机。武汉到滨江,飞行得一个半小时,舒畅想想,先回家吃晚饭,不然,把他们接到,再送回农场,怕是要到很晚才能回家。
舒畅拎着笔记本包下车,发现小院里站满了人,象在开大会,轴心位置站着的是于芬。
“妈,发生什么事了?”她挤进人群,担忧地看看屋内。医生叮嘱舒祖康,不能太心累,要心静、平和。这一院的人,她真怕吵着她爸爸。
于芬看到女儿,嗓门越发亮了,“今天,居委会把街场邻居都喊去开会,做拆迁动员。”
“你也去了?”
“我和你爸去医院复诊,他们没碰到我们。这不会议一结束,大伙儿全来了。我和他们说,如果致远公司中了标,大家不仅有大房子住,连装潢的钱都有人出。但是如果被那个恒宇集团中了标,咱们就死活不要搬。那是香港人的公司,跑咱们滨江来发横财,听说他们在北京、青岛,都是仗着改府撑腰,对拆迁房很苛刻,动不动就让联防队来强制拆迁。这次他们故技重施,又搬出改府,咱们可不怕。实在不行,咱们也闹个集体自焚,谁怕谁?”
“妈?”舒畅惊得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感觉于芬象入了什么邪教,被洗过脑了。
于芬悄悄对她挤了下眼,“咱们在这北城区都住了大半辈子,有的是祖上留的房子,不能说拆就拆。大家听好了,不要随便答订合同,大家一起行动。”
众人应声,然后慢慢散去。
舒畅瞪大眼睛看着于芬,象看一个陌生人,“妈,你这样煽动群众,是犯法的。”
于芬进屋拿了杯茶,“又没偷又没抢,也没杀人放火,犯什么法?公民都有发言权的。”她抬眼瞧了瞧门外,察觉人都走远了,把舒畅拉进屋内,“傻瓜,我这不是支持宁致的工作吗?咱们可是一家人。”
舒畅急了,感到事态有些严重,“咱们怎么和他是一家人了?”
于芬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们不快结婚了吗?”
舒畅无力地咬着唇,摆了摆手,什么也没有说,往楼上走去,一点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
开了门,她把笔记本包随意搁在椅子上,弯下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小四方盒塞进包内。
宁致把戒指给她时,让她好好考虑,她并没有答应这桩婚事。现在于芬象有点走火入魔般,已经把致远公司当作自家产业了,她觉得有必要和宁致好好谈一谈。
她神色凝重地给宁致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
宁致的音量压得很低,“舒舒,我在开会,一会再回你。”
舒畅听着电波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烦闷地闭了闭眼。
她从衣橱里拿了件外衣,几场秋雨过后,早晚温差很大。她“咚咚”下楼,突然看到晨晨的房间里亮着灯。
她推开门一看,舒祖康坐在里面,身边放着一个纸箱,正慢慢地把晨晨摆在桌上的玩具一件件放进去。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舒祖康对着女儿慈祥地一笑,“不是马上要拆迁了吗,咱家要做好带头作用。到时忙不过来,现在先带着收拾。”
舒畅不知怎么,眼里酸酸的,她蹲在舒租康的面前,握着他的手,“爸爸,你舍得离开这里吗?”
“所谓的家就是有家人的地方,只要看到你妈妈还有你,在哪儿都无所谓。唱唱,你的幸福最重要。”
“爸爸,你怎么会认为搬离这里,我会幸福?”舒畅颤声问。
舒祖康疼爱地摸着舒畅的头,“难道你不想致远公司中标吗?中了杯,宁致说几年不接工程都可以。我想着—那样他就能多出时间陪你。唱唱,你最近都很少笑。”
舒畅喉咙中一哽,感到自己过得是如此失败。一份真挚的感情付出,应该是无怨无悔,为什么还要有交换呢?
“爸,我去机场接胜男,你别累着!”她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去。
稍晚一些,她怕她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一路上,舒畅的车开得飞快,到达机场时,胜男的飞机还没到航,她不能把车横在路上,先开到停车场。
拨出钥匙,推开车门,附近一个停车位上也刚有辆车停下。
她还没抬眼看过去,就听到一声惊喜交加的尖叫:“舒畅,没想到你会来给我们送机。大哥,这是你偷藏的惊喜吗?”
舒畅头嗡地一声,迅即空白,脚一着地,身子就被一双长臂紧紧抱住。
世界真是小得可怜,看来人类应搬往浩瀚的银河系,这样,才有可能与不想碰到的人再无相见的机会。
舒畅自嘲地一笑,抬起头,对上裴迪文促狭而又欢喜的双眸。
储爱琳也有些意外,伍盈盈抱着裴欣儿,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菲佣和男仆正忙着取行李,最是裴乐乐兴奋了,象只树熊攀在她身上。
“怎么不一起吃晚饭?”储爱琳温和地问道。
舒畅嘴角抽搐了下,不好说自己其实是来接机的,并不是来送她们的,可她真的怕打击到裴乐乐,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报社里有点事。”
“迪文,那你带舒小姐先去机场餐厅吃点点心,别饿伤了胃。”
“不……不要了,我不饿。”舒畅忙应道。
“妈咪,先送你们登机,我一会再带唱唱去吃饭。”
舒畅眼睫哆嗦了下,j皮疙瘩都出来了。
“哇,他叫你唱唱,好亲昵的称呼。”裴乐乐鬼鬼地和她说悄悄话。
舒畅笑得象在哭。
一行人大包小包地向机场大厅走去。
“舒畅,本来我们准备前天走的,可是大妈气管炎犯了,拖了两天。我还郁闷碰不着你,没想到你突然从天而降。你什么时候去香港?”裴乐乐挽着舒畅的胳膊,问道。
舒畅一个头两个大,“我……最近采访任务比较多。”她委婉地回道。
“大陆十月一日不是有长假吗?”储爱琳接过话,“抽个几天来玩玩吧!”
舒畅干干地笑,不敢接话了,眼角的余波瞟到裴迪文递过来的柔光,她翻了个白眼,裴迪文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几人走进机场大厅,男仆和菲佣去托运行孕、办理登机证。舒畅的手机响了,是胜男的。“唱唱,我下飞机了,取好行李,就在机场外面等你。”
舒畅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扭过头正要道别。
“小舒,你过来帮我看一下,我这脸上沾到了什么?”储爱琳突然说道。
舒畅一愕,有些茫然地走过去。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撞入了她的眼帘。
“是不是沾到唇彩了?”储爱琳往前几步,又问。
“呃?”舒畅拉回失神的视线,看了看,捏出一根头发丝,“是头发。”
“怪不得痒痒的。”储爱琳高贵地笑了,目光笑直,“陪我走到安检线,然后和迪文早点回去,路上好好开车。”
舒畅几乎是被强迫地挽着储爱琳的胳膊,往安检线走去。
裴迪文淡淡地朝已经站得僵直的身影点了下头。裴乐乐接过伍盈盈手中的裴欣儿,叹了一声:“妈,你真得向大妈好好地学学。”这不动一枪一炮,就把对方的气焰压得死死的。宋颖瞧着大妈对舒畅这幅亲和友好的样,怕是死的心都有了。为了挽回大哥的心,宋颖可在大妈身上下足了功夫,大妈就是吝啬得不给一个笑脸。而舒畅,这才和大妈见了几面,就被大妈疼成这样。
看着宋颖那一脸呆愕加愤然,裴乐乐忍笑忍到内伤。
裴欣儿趴在裴乐乐的肩上,到是在看到宋颖时,笑出一嘴口水。
宋颖羞恼得攥起拳头,她今天干吗要来机场送宋思远呢!要是不来,她不就看不到这恶心的一幕了?
第三章
滨江的机场不大,只有为数不多飞往国内的几个航班。储爱琳一行乘坐的是去上海的航班,客人很多,安检线外排了长长的队。
裴迪文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他时而和储爱琳说几句,时而叮嘱男仆和菲佣几句。
他也会摸摸裴欣儿的头,和伍盈盈谈些什么,再一脸纵容地看着裴乐乐撒娇。
舒畅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裴迪文确实是个杰出的领导者,就是在处理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上,他能把每个人都照应得面面俱到,而又不动声色。
她记得晚报上登过一个家长里短的帖子,说一个男人对母亲的态度可以反映出他对女性的尊重程度、体贴程度、忠贞程度,他现在是这样对他母亲,日后对老婆自然不会差半分。
做他的老婆,是件很幸福的事,她悄悄地打量着他俊美的侧面,线长柔和,轮廓鲜明,已经吸引了安检线外无数双目光。
只是这样的男人,和她有缘无份。
舒畅耳畔嗡嗡作响,眼眶滚烫,面容却冰凉。无奈的思绪在脚底缓慢上升,化作水银,渗透进心脏的每一条缝隙和纹路。
她礼貌地目送储爱琳一行走进候机大厅,然后掏出手机,立即转身而去。“胜男,行李拿到了吗?”她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胜男抱怨:“传输带出了问题,到现在行李还卡着。要不你先来这边吧,我给你带了武汉特产。”
“好!”舒畅答应。
突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掌心包裹着。“唱唱,我们去吃晚餐。”裴迪文湿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舒畅只是失神了一秒,她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裴迪文,“我还要去接人。”
“唱唱,这是天意。”他来送人,她来接人,不早不晚正好遇到,他们已有三日没有见面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
察觉到别人的注视,他把她拉着走向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她没有反抗,她是知道这个男人某些时候是固执的。
“天意又怎样?”她深呼吸,面带无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裴迪文温柔地一笑,“傻孩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吗?”
这宠溺的口气,久违了,舒畅听得眼眶湿湿,“裴迪文,我已经努力在忘记你,我承认这有点难,所以你就帮帮我,别在出现我面前,行吗?”
裴迪文震惊地看着她,“你明明心里面装的是我,为什么要抗拒?”
舒畅沉默了一会,象是在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当她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了,“在感情中,不是没犯原则错误,一切就能原的了。我一直在想,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做三年的上下级,做情侣却没有撑得过半年,这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相爱。”
她象是说得艰难,不得不中断了下,抬起头,对着天花板上一盏晶亮的吊灯眨了好久的眼睛。
“有时候,你以为的周到、体贴,不一定就是对对方的好。裴迪文,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这不需要我多多评价,认识你的人都会这样认为。但是,我宁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重新认识、并努力去接受对方,也不想再和你重来一次。爱情里,谁都有秘密,如果能维持爱情的美好,我们都会将秘密保守下去。可是,那些不是善意的秘密!”
“你看着我起疑,你知道我在试探,你都不着痕迹地避开,绝口不提。我去深圳采访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你主动向我承认你的身份、向我解释宋颖和裴欣儿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吗?我那时甚至很没骨气地想,只要你讲的理由我能接受,哪怕你暂时不能恢复自由之身,我都会爱你、等你。你天天都打电话,会说天气,会说思念,会关心我,只字不提别的。我站在香港的街边,看着高耸屹立的恒宇大厦,看着象庄园一样的裴宅,看着你与宋颖手牵手……小偷抢走我所有的证件和钱,宋颖拿着支票对我嘲笑……后来我发现怀孕了,我心里面天人交战……在最后一刻,我想留下孩子,可是他却主动地从我身体内离开了……”
舒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柔着。
裴迪文脸一下失去了血色,他一直以为是舒畅主动去医院做的人流,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定是她那些日子情绪波动太大,胎儿呆在母体内不安稳。
他愧疚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推开。
“对不起……”
“裴迪文,如果道歉能挽回一切,该有多好!”她苦涩地笑,鼻腔里满是他的气息,温暖而又熟悉,“我一直都不后悔和你相遇并相爱。被你这样的男人爱上,真的很虚荣。我们相爱过,努力过,结果却是这样。裴迪文,放开我吧!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也许我不会再遇到象你这么好的男人。他们不优秀,可是很真实,让我有安全感,那才是我想要的。我们当初开始的时候,我是把杨帆从心里面清空了,才接受了你。现在,有一个不错的男人向我求婚了,为了对得起他的诚意和信任,我也不允许自己与你有任何牵扯。不管一份感情的结果是圆满还是遗憾,我都想认认真真的。”
裴迪文抬头注视她,他俊朗的面孔此时表情是沉郁的,他张了几次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舒畅将开他的手臂,身子慢慢抽离他,“我……该去接胜男了,她那个火爆脾气,最恨别人迟到。”
她没再看他,掉头就往领取行李处的大厅走去。
他没有追上,凝视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从心到身的倦意慢慢袭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失败的男人。这种感觉,比听到宋颖怀上弟弟的孩子都来得强烈。
“你怎么了?”胜男和安阳终于拿到了行李,正往外走,与舒畅碰了个正着。多年的闺蜜,胜男一眼就看出舒畅的异常,眼眶红红的,笑得非常勉强。
“还不是等你等得太久。”舒畅白了她一眼,故意轻快地说,“我来帮你拿包。”
“现在的大力士在,你逞什么能。”胜男四下瞧瞧,看到了不远处象座雕像般的裴迪文。
自从陪着舒畅做过人流之后,胜男早已把裴迫文当作一号重犯,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不是又来纠缠你了?”
“没有的事,只是碰上打个招呼。快走吧,我好饿。”
“这种渣滓有什么好招呼的,直接当空气好了。”胜男音量吼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