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在这里把衣服脱掉,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尤其外面还坐着一头狼。
不是说她不想要,就是太想要了,才不得不防。
瞧着镜子里那个双颊酡红,满脸微醺的女子,她忍不住想。
老天,她的双眼都还有点肿呢,那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里?
坐在干净得闪闪发亮的马桶上,她深吸了两口气。
虽然刚刚否认得很快,可她心里知道,自己昨晚能睡好,说不定还真是孔奇云的关系,但她以前也常把自己搞得很累,却还是浅眠,时间又短,不像昨晚这么好睡。
似乎每次在他身边,她都能好好睡上一觉。
或许只是因为,感觉到人体的温暖与心跳,让她心安。但她晓得,并不只是这样的关系。
他使她几乎忘了那教人悲伤的梦,使那些人事物,变得苍白,没那么鲜明。
只要他在,她就能遗忘。
她拧着眉,思索着。
外面那个男人,有某种特质,让她觉得很熟悉。
若我是他,绝不想让你这样……
蓦地,他说过的话,忽然闪现,跳了出来。
誓言,一生就够,一世就够,不需守到来世,不需留到今生……
她一怔,记起那些话。
若我是他,只会想你一生平顺,一世平安……
不会吧?怎么可能?
若我是他,只会愿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努力的往前看……
她咽着口水,心有些慌。
若我是铁子正,如果我是铁子正……
不,这样对外面那男人太不公平,他是孔奇云,不是铁子正。
但他轻敲桌面的习惯,那种表面上云淡风清、私底下雷霆万钧,所有情绪都压下的方式,那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都……
好像。
渺渺将双手交抱在胸前,咬着唇。
他相信她没有疯,但她知道,刚开始他对她所说的前世今生,并不以为然。
他觉得,那只是梦。
可最近,她发现,他在言谈之中,慢慢改了口。
原以为,只是安抚她。
还是……他也信了?
可恶,好烦啊。
渺渺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薄外套中,想掏手机找点事情来做,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他那里。
该死!
暗暗再咒骂一声,她瞪着前方,几秒后,愤然起身,走出浴室,站到他的跑步机上,c作按扭,然后开始跑步。
她死命的把自己的脑袋放空,却无法成功。
铁子正是铁子正,孔奇云是孔奇云,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就像她和刀荼靡是两个人一样——
狗屎,就算她念上一百遍,她的脑袋也不肯接受。
第15章(2)
五分钟后,她开始流汗,十分钟后,她开始数着自己跑步的步数,然后脑海里的数字逐渐散乱,只变成单纯的音调。
一二、一二——
左右、左右——
三十分钟后,当她跑得满身是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累得什么都无法再想时,却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回首,只瞧见他斜倚在门边,双手交抱在胸前,瞧着她。
一瞬间,差点跌倒。
她颠了一下,慌忙按停跑步机,停下脚步。
该死,她跑了三十分钟才忘记他,这男人却只花了一秒,就再次闯进她的脑海。
她喘个不停,汗如雨下的站着,只见他拿来毛巾,走上前来,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干爽折好的毛巾,递给她。
“我说过,你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他是说过,但被提醒,而且证实,实在让人不爽。
所以,她没用他给的毛巾擦汗,而是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将他的脑袋拉下来,攀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火热的吻,和湿答答的拥抱,将身上的汗水,全报复似的,印在他干净整齐的衬衫上。
没有多久,她就发现,这真是个超级不智之举。
他起了反应,非常大的反应。
她想退开,却做不到,她的身体与手脚,有自己的主张,死黏着他不放。
“孔……奇云……”她死命拉回神智,强迫自己开口:“你……不用……工作吗……?”
“已经……中午了……”他吮吻着她敏感的耳朵,大手探进她汗湿的衣里,哑声道:“现在是,休息时间。”
渺渺轻喘一声,战栗瑟缩着,“可是……秘书……”
“她去吃饭了。”
“门……锁……”她揪着他的衣襟,感觉他另一只手,滑进了她的短裤里,溜进湿热的腿间,渺渺不觉嘤咛抖颤,语不成句,“有人……进来……会……会看到的……”
“我锁了……门……”他拉下她的t恤,低头含住那满是汗水,湿润粉嫩的挺翘,舔吻吸吮着。
讨厌,这样好犯规。
渺渺娇喘着,在心底抱怨,但当她听到,门已经锁上时,小手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紧抓着他的脖颈,弓起身体迎向他那邪恶热烫的嘴……
她中午用餐时,完全不肯和他说话。
那个男人事先锁了门,他早有预谋。
即便后来洗了澡,她依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欢爱的味道。
每次有人进来,她都觉得人家在看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和她在那个健身房里,做了什么好事。
她本来想先回家,但他不肯让她走。
“也许晚一点,就会有消息进来。”
他一句话,打消了她离开的念头,更让人心惊的,是她晓得,他早上说的没错,她自己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离开这里,只会让她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无法休息。
所以,她仍留在这个地方,不过不敢再进去那个充满了她y声浪语、娇喘呻吟的健身房。
若要上厕所,她也宁愿到外面,去上员工厕所。
她从他公司的员工休息室的书柜上,抓了另外两本最新的小说,有那么一瞬间,她考虑留在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里;这里面什么都有,除了书柜,还有免费的零食和饮料,电视与电脑更是不可或缺,还有一些看起来温暖又舒适的长沙发。
但他的味道,仍在身上隐隐残留。
或许只是错觉,但她作贼心虚,担心被人发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窝回他办公室。
谁知,小说才看没几页,却听见有人匆匆走了进来。
“老板,林秘书刚刚在楼下昏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难怪都过了休息时间,那位秘书还不见踪影。
渺渺抬头,看见另一位小秘书战战兢兢的站着,两手紧紧交握,虽然她极力维持着镇定,但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孔奇云一愣,问。
“是急性盲肠炎,她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打了电话回来,现在在一线。”
他接起电话,自报姓名,“孔奇云。”
小秘书,紧张的站在桌前,等着。
“你在哪家医院?”
“我知道。”
“别担心工作的事,我会处理,你这几天就把年假休一休吧。”
“不客气。”
他收线挂掉电话,看着那小秘书,道:“帮我联络台大外科的魏医师,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动手术,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请他帮忙为林秘书主刀。林秘书要请年假,记得通报人事室。还有,请把我接下来两个星期的行程表列印出来,林秘书应该有把它存在她电脑里。顺便将文华的财报传到我的电脑。”
“知道了。”小秘书紧张的白着脸,频频点头,但在他停下那一长串的交代时,依然站在原地。
孔奇云低头写了两个字,过了两秒,才发现那小秘书仍杵着。
“还有事吗?”
“呃,没有了。”她慌忙摇着脑袋,但依然站着。
他又停了一秒,拧眉瞪着她。
渺渺几乎能看见,那小秘书的冷汗,从额际上,冒了出来,缓缓滑落。
这男人实在太过阿呆,她猜他一定不晓得,那小秘书为何还站在那里。
因为不忍心,她放下了小说,开口道:“你可以出去了。”
闻言,那位不知名的小秘书匆匆将视线瞥了过来,神色有些惊慌。
“出去吧。”,渺渺对她微微一笑,“他暂时没事要再交代了。”
小秘书恍然,这才如获大赦,慌张转身,几乎有些小跑步的快步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她才重新拿起小说,继续翻看。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迟钝。”她小声咕哝,批评。
他仍瞧着她,教她坐立难安。
三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他。
谁知,却见他扬起嘴角,瞧着她开口。
“谢谢。”
脸,又红,心乱跳。
“快点做你的事,别一直死盯着我看。”她羞恼娇嗔,话出口时,却只觉脸更烧烫。
脚一踢,渺渺旋转椅子,背对着他,宁愿对着墙,也不想面对他。
本来打定主意,今天再也不理他,谁知十分钟后,她出门去倒水喝,却发现那位小秘书蹲在林秘书的办公桌后哭。
“怎么了?你还好吗?”小秘书惊慌抬首,看见她,吓了一跳,慌忙抹去眼泪。
“对、对不起……”她紧张的看向通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结结巴巴的。
以为她是担心同事的病情,渺渺开口安慰:“你别紧张,盲肠炎只是小问题,魏医师是很好的外科医师,他和孔家交情很好,由他主刀,林秘书绝对不会有事的。”
闻言,那小秘书泪水更是狂喷,扭曲着脸,道:“我……我不知道魏医师的名字。我刚打电话问过了。台大外科有两个魏医师……一个出国了。一个不知道在哪……我两个都联络不到……”
“你可以打内线问孔奇云啊。”她好笑的道:“他不会吃人的。”
“可……可是,我连文华的财报都找不到……”小秘书皱着脸,恐慌的抽噎道:“然后刚刚,林秘书的电脑,突然就当掉了,我重开机之后,总……总裁的行程表就……就变成乱码了……”
她傻眼。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若衰,真的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难怪这小秘书不敢去问孔奇云,她大概吓都吓死了。
“上、上个月……我爸……好不容易才求总裁收留我……要我学一点事做……林、林姐人那么好……我要是……要是丢了这个工作……爸一定会很失望的……”
咦?难道又是一个变相相亲的?
渺渺呆了一呆,可瞧着那差不多就要哇哇大哭的小秘书,她实在是很于心不忍,只得出声安慰。
“没事的,你别担心,别哭了,先冷静一点。”她绕过桌子,抽了张面纸道:“你吸吸鼻子,把眼泪擦一擦。遇到问题,你得一个一个解决,不要急。我认识魏医师,知道怎么联络他,文华的财报,既然本来就是今天要给,林秘书应该有做备份,你查一下备份硬碟,搜寻最近一天的更新,应该会有结果,我来联络魏医师。”
她拿起电话,一边指挥那哭得梨花带泪雨的泪人儿,一边按下电话号码。
“喂,淑玉阿姨吗?我是渺渺,你那里有魏书林医师的手机号码吗?多少?”她拿了笔,将打听来的手机号码记在纸上。
有了指示,小秘书心稍安,擦去眼泪,立刻勤奋的移动滑鼠,依照她的方法,到备份硬碟里去找,果然找到了文华的财报。
“找到了吗?”她挂掉电话之后,问。
“找到了。”小秘书感激的看着她,但眼仍惶惶,“可总裁的行程表,我还是没找到……”
“没关系。”渺渺道:“我记得林秘书随身有带pda,她应该有备份在那上面。你通知人事室,林秘书休假的事了吗?”
“还没。”
“那你现在下去通知人事室,然后到医院去找林秘书要pda。”
“可是总裁……”她害怕的瞥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一眼,吞咽了下口水,怯生生的瞧着她,“而且,会有电话进来。”
“没关系,我会处理他,电话我也会帮忙接,你去吧。”
“真的可以吗?”小秘书眨巴着泪眼,问。
“当然,去吧。”她按下刚刚记下的手机号码,一边道:“把你的手机带着,号码给我,我联络上魏医师之后,会打给你,告诉你情况。”
“喔,好。”
小秘书顺从的低下头,匆匆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抓起包包,就匆匆下楼了。
联络魏医师,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她很快交代清楚情况,解决了第一件事,然后同时将林秘书所有电脑的资料都再次备份,再将文华的财报列印出来。
她才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
她顺手接了起来。
“您好,孔奇云办公室。”
对方开口,说的是英文,她不慌不忙,以流利的英文回覆。
第16章(1)
怀里的女人,昏昏欲睡。
他知道,她累坏了。
今天运到欧洲的船货出了问题,他被迫加班,她也跟着一起。
原本,带她去公司上班,只是不想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胡思乱想,谁知道她闲不住,见林秘书病了,竟然自动接手了秘书的工作。
实话说,他不是不感激,安老板的女儿,是个刚出社会的新鲜人,超级大菜鸟,一出了事,就只会先哭再说。
他当初会答应收她,也只是想,反正有林秘书在,安婷雅就算只当个花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谁知道林秘书会得了急性盲肠炎,他知道安婷雅没什么用,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那小女生,比他想像中还糟糕。
幸好,渺渺接了手。
这几天,她已经帮忙解决了好几次危机。
那小女生,现在简直把她当女神在拜,在公司里,活像个小跟班。
虽然不想承认,但今天晚上的问题,若没有渺渺的人脉,恐怕他整夜都别想回家了。
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到,连货船都可以调得到。
“那间航运的老板,之前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她笑着说:“而且反正,他们公司最近生意不太好,好几艘船都空在那里,搁着也没用。”
他好奇那是什么人情,却忘了问,为了不让欧洲那边开天窗,他忙到翻天。
很快的,他就发现,华渺渺是个得力助手,几乎他心神才动,她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会在眨眼间,把他需要的资讯与资源弄到手,放到他桌上,协助他办公。
他和她合作无间,工作效率高得吓人。
在公事上,那个女人,活像他肚里的蛔虫。
他从未遇过,像她这么懂他心思的人,男的没有,女的更不曾见过。
但也因此,让她累过了头,好不容易下了班,他开车送她回家,还没到家,她就已经睡着了。
孔奇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下了车,进屋回房,中途她醒了过来,自己乖乖进浴室洗了澡。
当他回到家里,洗完澡,再回来时,她几乎已经在裕缸里睡着。
他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替她擦拭身体,抱着她走出裕室。
那小女人,完全没反抗,把头靠在他肩上,磨蹭了两下,半合着眼,喃喃道:“孔奇云,你不应该当商人,应该去当举重选手……”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谢谢你的称赞。”
“我不是在称赞你。”她叹了口气,下了结论:“你一定压力很大,才需要那么大量的运动消耗压力,才会将身体练得那么好。”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地方。
他把她放到床上,还没想该如何回答,只听她呢喃再道。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但除了运动之外,你应该学习如何放松……”
“像是什么?”
“找些嗜好,什么的……”她的眼,已经完全合上了。
“我有嗜好。”他和她一起躺上了床,轻拥着她。
“什么……嗜好…?”她困倦的问,但声渐消。
“华渺渺。”他说。
她没有反应,他怀疑她有听到,这个女人,已经睡着。
扬起嘴角,轻轻的,男人在他的嗜好上,印下一吻。
抚着她的发,他正欲合眼入眠,却看见他搁在床头的手机,闪着光。
他迟疑了一下,担心欧洲那边仍有问题,悄悄下了床,将它拿到阳台,打开。
有一封简讯,是他请的征信社,告知他,调查员已经查到了,那块空地在谁的名下。
看见那地主的姓名,他一愣。
恩索半晌,回了简讯,要求对方明天,直接把详细的调查结果,用电子邮件寄给他。
关掉了手机,他微拧着眉。
几年前,他曾听过那人的名声,但不曾交过手。
那个男人,早在他接手父亲的公司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一行。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地主,曾经在商界,显赫一时,但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江山换人,钱财易手。
商界谣传,那人得罪了养父,所以才被逐出家门。
在这之前,他不曾多加注意,现在想起来,才觉不对,那男人手段非常,当年也还在巅峰时期,就算他和养父闹翻,该也会继续留在商界,翻云覆雨。
但他就从那一年完全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国内国外,都再不曾听说,那男人涉足商界。
抽手抽得这么干净,反而显得异常。
那块在市中心的地,是那男人的?
不知怎,有些不安。
瞧着夏夜星空,他唇微抿,眼角忽瞥动静,转头看去,却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展翅从檐上飞离,横过月夜。
不祥的感觉,更深。
应该,只是他想太多了。
摇了摇头,他挥去心中不安,回到她的房间,紧拥那已熟睡的女人,慢慢的,进入深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女人,身穿白色深衣长裙,端坐在云头桌案之后。
她有着一头鸟黑柔亮的长发,小巧的鼻,秀丽的眉,还有唇形优美但略显苍白的小嘴。
她在说话,对一位在她桌案前跪坐的男子,吩咐交代。
人来,人又走,人再来,再走。
她垂眸听取每一位来人的话,再给予指示。
从白天,到夜晚。
“夫人,夜深了。”一位男子来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