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祥老人呕出大量鲜血后,终于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走时,老人恋恋不舍的一一看过家人,最后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老伴,说:“你要好好的……”
老太太点头:“我会好好的……”
握在手里的温暖,一点点凉下去,一条生命,瞬间消失了。
一天早晨,李护士长收到一面锦旗和表扬信,是徐玉祥老人的儿子派人送来的。紫红金丝绒的旗面上,四个金黄色的大字灼灼生辉,“爱心永存!”
信中赞扬了郑秀秀护士小小年纪,一心为病人着想的高尚品质,随表扬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只精美的女士坤表,指名送给郑秀秀护士。
信中说,希望医院领导在朗读这封表扬信的时候,将这只坤表作为奖品,奖给一心为病人的郑秀秀护士,表扬她的高尚品质,并希望鸢城医院有更多的像她那样的好护士。
当年的年终表彰大会,路英华院长亲手把这只坤表奖给了郑秀秀护士。
这是后话。
第六十三章有生之年
一辈子的郝莲花护士,,,,,,
下夜班的郑秀秀正在半璧苑休息,兰贝依一个电话就将她的瞌睡虫赶跑了。
之前,秀秀值夜班时,孟凡英老人已经昏迷了。心电监护正常,血压正常,血氧饱和度正常,只是呼吸急促一些。然而,老人家就是神志不清,呼之不应。
兰贝依紧张得不行,一直追着韩强问什么原因,神经内科也会诊了,用药后依然不清醒。
科里已经正式下病危通知书了。
刚才,兰贝依的电话惊喜又急促:“秀秀,乃乃醒过来了。老宝贝想见你,你赶快过来吧。”
秀秀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披上外衣向病房跑去。
电梯门一开,她一头扎进去,和抱着粉点儿的齐寰撞了个满怀,粉点儿伸开胖胖的小手,小嘴咿呀呀的叫着要她抱。
秀秀心里这个甜呀,赶紧伸手抱过小家伙,美滋滋的在粉点儿娇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粉点儿,妈妈想你了,你想妈妈吗?”
粉点儿高兴地在秀秀怀里一窜一攒的。
齐寰得个空说:“秀秀你慢一点,跑什么,撞我一次还不够啊,我和粉点儿正要找你呢。”
秀秀说:“你有事吗?”
齐寰说:“今晚我妈邀请你去吃饭,抱着粉点儿一起去吧。”
秀秀小脸一红:“今晚不行,我夜班,不跟你说了,孟乃乃醒了,兰贝依打电话叫我快去呢。”
“那好吧,我带粉点儿回去了。”齐寰说。
这些日子以来,高齐寰以各种理由把粉点儿留在儿科病房,或者直接带回家中和于梅做伴,毫不顾惜自己“奶帅”的优雅形象。
外人看上去,秀秀因为要照顾粉点儿,反倒像是围着齐寰转。现在,三人一起乘电梯下楼,路上碰到熟人,打趣的说他们是幸福三人行。
孟乃乃看上去虽然很虚弱,但精神尚好。
病房门轻轻一响,她就睁开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床尾与病房门的拐角处,躺在病床上看进来的人,第一眼应该是这个位置。
秀秀轻轻握住孟乃乃枯瘦的手,低声细语:“乃乃,您醒了,毛毛看您来了。您老睡了这么长时间,可把我们急坏了。”
孟乃乃很疲倦,很无力,很温存的笑了,她说话的口气带点愧疚和满足:“毛毛啊,你肯给我当孙女,真好,乃乃一见你就高兴。”
老人喘气急促:“其实,乃乃知道你不是毛毛,但你一定是毛毛叫你来的。乃乃好想毛毛,毛毛又不来,就叫你毛毛了。对不起了。”有一滴浑浊的泪珠,如同经年沧桑后,失去光泽的老珍珠,从老人褶皱的眼角滴落。
秀秀忍着心头的哽咽,拿纸巾轻轻拭去老人眼角的泪滴:“乃乃,您是个慈祥的好乃乃,我喜欢听您喊我毛毛。”
老人枯藤一样的手,紧紧抓住秀秀年轻的手,小心交到兰贝依的手中:“贝依呀,好好照顾毛毛,她会给你和全家带来幸福的。”
兰贝依的眼睛红红的:“知道了,乃乃,您老放心吧。”
当天晚上,凌晨三点四十八分,孟凡英老人走完了她的一生。秀秀用洁白的被单盖住老人,撤去了所有抢救器材。
曾经握在手里的那份温暖,余温犹存,然而,眼前的一条生命,就在刚才的瞬间消失了,灯火通明的病房里,再也没人叫秀秀“毛毛”了,再也没人让秀秀教魔方了。
这样的哀伤,这样的生离死别,怎堪忍受。
孟乃乃走了。
她走得很安详,也很放心,是放下所有心事的那种一无牵挂。
一个y沉的细雨天,一份沉甸甸的压抑感。
虽然,十二楼的普外科病房光线充足,奈何这种压抑来自y沉沉的天,以及内心深处的不忍和不舍。
半璧苑,秀秀和小晴的宿舍窗台上,静静落了一层洁白的雪花。
小晴早晨醒来看到一窗的雪花飘,高兴的起来推开了窗,一股寒气夹着雪花扑到小晴脸上,她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人一下就清醒了。
“秀秀,赶紧起床,下雪了。”小晴难得早起一次,把冻凉的小手轻轻放到秀秀的面颊上,秀秀一下就被冻醒了。
躲开小晴的魔手,翻了个身,秀秀又想闭上眼,小晴不依,挠她痒痒:“快起吧,星期二,不是休息日,不能睡懒觉。”
秀秀说:“昨夜我比你晚睡半小时,你去买早饭,我再眯一小会儿。”
“不行,起来陪我跑步,然后一起去餐厅吃。”
秀秀一边躲着小晴一边说:“你去晨跑会韩强,干嘛拽我当灯泡,坚决不去。”
正闹着呢,秀秀手机发出了小鸟的叫声,秀秀打开一看显示屏,是姥姥家的电话,心头不由一紧,姥姥心脏不好呢,赶紧接起电话,是姥爷。
“小秀啊,清晨起来我叫了你乃乃两遍,没叫醒她,我就去厨房打了两个荷包蛋,端到你姥姥床前,又叫她,还是叫不应呢。”姥爷有点啰嗦的说着。
秀秀急了,一下坐起身:“姥爷,您使劲叫,摸一下她的脉还跳吗?如果不跳,您攥拳击打一下姥姥的胸前,然后按我以前教您的按压,我尽快赶到。”
小晴在一边赶紧打电话叫急救中心派救护车。
秀秀先打一个电话给村里的卫生员,要他赶紧过去。
小晴这时已去电梯间摁下电梯一楼。
秀秀以最快速度穿上羽绒服,一头扎进电梯,立即给老爸老妈打电话。
小晴的电话响过后不长时间,救护车已在半璧苑外等待。
秀秀和小晴乘救护车赶到姥姥家时,院门大开,大白鹅孤独的站在院门口,看到秀秀不安的叫着。
屋里,卫生员小陈和姥爷已累得满头大汗。
打上强心针,吸上氧气,秀秀紧张得手抖,小晴拿过她手里的针说:“我来打静脉针。”输通静脉用上药,姥姥悠悠的睁开了眼。看到秀秀含泪的眼睛,露出个苍白的笑。
秀秀紧紧抓住姥姥的手,嘴里语无伦次的叫着:“姥姥,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
急救中心大夫说:“郑护士,乘老人家清醒,赶紧走吧。这里条件简陋,不适宜抢救病人。”
秀秀说:“好的。”回头说:“姥爷一起去吧。”
一行人匆匆忙忙把姥姥搬到担架上,抬着老人迅速上车离去。
小晴透过车后窗看到,秀秀向她提起的那只神奇的大白鹅,一摆一摆的跟着车跑出了好远,被卫生员小陈拽了回去。
icu监护室,姥姥的血压已测不到了,心电图显示,大面积的心肌梗塞,又加上时间太长,看上去姥姥已经命悬一线。
小晴代秀秀向李伟丽护士长请假。
秀秀穿了监护室的探视服守在姥姥身边。妈妈他们守在icu监护室外。
看到小晴出来,焦急的询问姥姥的病情,小晴轻声安慰着他们,心里却也不抱什么希望。她今天白班,说了一声,匆匆告别。
护理部田主任,李伟丽护士长,于副护士长三人一起来到icu监护室外。
一番抢救后,秀秀激动的发现,姥姥的心电监护显示屏上,血压升到了50/30mmang,开始升了,姥姥有希望了。
抬头发现田主任,李于两位护士长,三位穿着icu监护室的探视服,站在床前,icu监护室主任看到她们,立即过来打招呼。
田主任说:“这是我们院里原普外科的第一任老护士长郝莲花老人,请尽一切努力,尽力抢救病人生命。”
主任说“三位护头,你们好。病人年龄大,心梗面积大,时间长,前景不容乐观,我们会尽力抢救。”
似乎,听到遥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郝莲花老人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她觉的自己已经睁大的双眼,在秀秀看来,也只是睁开了一条眼逢。
姥姥心里明白,医院里领导来看自己呢,她迟缓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田主任上前轻轻握住姥姥的手:“老人家,您是我们护士的前辈呢,谢谢您老送自己的外甥做护士。”
姥姥虚弱的笑着:“秀秀年轻不懂事,做不好时,请你们帮助她。”
田主任说:“您老放心,郑秀秀是个好护士,都是您老教育的好。”
田主任和二位护士长走后,征得icu监护室护士长同意,秀秀帮姥爷,老爸老妈穿上探视服,套上鞋套,来到姥姥床前,姥姥欣慰的看着一家人围着她,轻轻抓着女儿的手:“兰香(秀秀妈妈的小名),你身体弱,大冷天,出门多穿件衣裳。”
“妈,我不冷。早让您住院,您不听……”兰香妈妈的喉咙哽咽。
“傻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你妈我活到八十五,也够本了。”老人家非常达观。
秀秀在一边眼圈红红的说:“姥姥,不许您说这样的话,您老应该活到一百岁。”
姥姥虚弱的笑了:“就成老祸害了。小秀,姥姥走的时候,希望能穿一身最新式的护士服,你去问问田主任,可以吗?”
秀秀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姥姥,……”
姥爷神情戚戚:“小秀,快去吧。”
秀秀为姥姥挑了一身粉蓝色的护士服,像她平常工作时穿得那身一样,只不过,因为姥姥曾经做过护士长,田主任特意帮秀秀给姥姥挑了一顶压了两道兰杠的燕尾帽。
秀秀含着眼泪和妈妈一起提前为姥姥穿上护士服,姥姥双手交叉,平放于胸前,嘱咐家人说:“不要抢救,让我就这样走吧。”
十点十七分,姥姥闭上眼睛永远睡了,心电监护拉出一条直线,宣告姥姥再也没有心跳的波纹了。
姥姥走了,老人家临走的时候说,下辈子,她还要做护士。
窗外一天的雪花飘到现在没停,像圣洁的花儿陨落,伴送郝莲花老人一路走好!
那个飘着雪花的清晨,成了秀秀永远也忘不掉的心痛。
姥姥走了以后,秀秀好长时间没有调整过来,粉点儿甜甜的喊“妈妈”的声音,也只勉强让她路出一个笑脸,齐寰感到自己快要无计可施了。
亲历那么多死亡,秀秀每次都有内心被掏空的感觉。
一次次的体验生命的短暂和脆弱,有生之年能做的实在不多。
一个人一生干好一件事已经不容易了,再远大的理想,没有健康的身体和长久的生命保障,也是妄谈。
齐寰也体验过这种心痛,尤其儿科孩子小小年纪就离去,更是如此。
齐寰和妇产科同学曹祥林联系好,拽着秀秀去妇产科,看曹祥林亲手接生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秀秀忍不住上前帮忙,或是帮忙安慰产妇,或是轻轻抚抱新生儿。
送走三位老人后,死亡的空虚感,似乎被这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啼哭,跃动添满。
生命的轮回,新生或者湮灭,一番惊喜和悲伤。
第一更
第六十四章温泉疗养院之一
想象决定行动,,,,,,
兰贝依自从接手鸢城疗养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黑色大理石镶嵌金色大字——温泉疗养院。
别看只改了两个字,意思可就大不一样了。
鸢城疗养院,只是说明这个疗养院是属于鸢城这个城市的,至于疗养院的特色医疗和保健功能,从这名字上可是看不出来的。
温泉疗养院,就不同了,字面的意思很明确,这个疗养院是以泡温泉为主要治病疗养手段的。
这就让人们展开了很多想象,可以休闲,娱乐,情趣盎然。
比较起一个纯粹的,以城市名来命名一座疗养院,以温泉命名,确实可以吸引更多人的眼球。
兰贝依发动宣教科人员写了一批煽情文章,无非是说他的温泉疗养院如何如何的好,放到网上一番宣传后,入住率就陆续上来了。
经营理念的改变,是一个企业成功的根本之一。原来的鸢城疗养院是面对真正有病的人。
现在温泉疗养院,面对的是亚健康的人群,甚至只是休闲,旅游,寻求享受和刺激的人,兰贝依一律举双手热烈欢迎,这等于无形中扩大了经营面。
兰贝依增加健身设施,娱乐项目,甚至单双杠,秋千架。远处绿色的小树林里,更是网床遍布,人们三三两两,留恋不舍,玩够了去泡一下温泉。
晚上自己动手烧烤,火锅,啤酒,卡拉ok,园林里划定区域生起一堆堆篝火。
在市区打拼的精神疲惫不堪的人们,在这里住上三五天舒缓一下筋骨后,重返工作岗位,感觉身心犹如充满电的电动车,轻松愉快。
当年,原疗养院院长于诗隐大学时学的是临床医学。由于不善经营和管理,疗养院频临倒闭,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情急之下,经上级决定,开始招商引资。
兰氏集团少当家兰贝依,在郑秀秀说的投资当以善为主的蛊惑下,注资并引入新的经营理念,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温泉疗养院。
经兰贝依着手改造后的温泉疗养院,焕然一新,引来八方宾客,形势逐渐好转,经济效益明显好转。
事业稳定的兰贝依却觉得,温泉疗养院内少了点什么,原来保留下的疗养院还是归于诗隐管理,而护理上大部分是一些年过四十的老护士。
门厅好像缺点什么,他拍了拍自己那个聪明的脑袋,对了,是一抹亮丽的色彩。
兰贝依做了一个最具震撼性的决定,高薪聘请郑秀秀到疗养院,做首席保健护士,打造品牌效应。
这能行吗,郑秀秀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士,没有保健方面的经验呢。
别担心,兰贝依自有他的想法。如果郑秀秀答应,先让她去学保健礼仪,三个月足够了。
郑秀秀会答应吗?
在雪花飘飞的日子里,,兰贝依盛情邀请郑秀秀到他的温泉疗养院休闲,娱乐。
当然,他可不会傻到只邀请秀秀一人,否则会有泡汤的可能。
兰贝依打电话的时候,秀秀情绪正在低潮期徘徊,她还没有真正从三位老人的死亡y影里完全脱出,齐寰和她到新生儿室帮忙,也只是缓解了她的难过,善良的秀秀内心里不愿面对死亡。
兰贝依打来电话邀请秀秀,并说明也邀请了齐寰,韩强,小晴他们。
秀秀也想发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于是,齐寰,韩强,秀秀抱着她的粉点儿,小晴,王玉,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了温泉疗养院。
齐寰开他老爸高荫田的车坐不下,韩强只好把他的二手夏利开了出来。
小晴很郁闷的坐在韩强的车上:“韩强,你什么时候有出息啊?”
韩强说:“我一直很有出息啊。”
“有出息还开二手夏利。”
“等你给我换新的呗。”
小晴哼哼:“瞧你那点出息,等着吧,本姑娘说给你换,立马就是。”
韩强一下警惕起来:“哎,李小晴,你可别玩真的啊,本大爷想自力更生,不靠外援的。”
小晴说:“敏感了吧,以为我白送啊。你得扛长活抵债的。”
“好你个黑心的地主婆,我说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俩人一路斗嘴,不知不觉就相跟齐寰的车到了温泉疗养院。
兰贝依一身休闲装,站在大门外,更显得他玉树临风,韩强和他熟,一见他就打趣:“兰董,怎么,你迎宾先生啊。感动我了。”
兰贝依过来亲热给了韩强一拳,笑着说:“我呸,韩强,你这个家伙。”
他笑咪咪的看着秀秀说:“秀秀,你好。”
伸手抱过粉点儿:“贵宾来临,蓬荜生辉。诸位,请。”
早有服务生接过众人随身行李,送去客房。
小晴等兰贝依和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