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问,若竹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墨临一眼,拍拍它道:“出去露露面吧,人家想见你呢。”
墨临眨了眨眼睛,然后摆动着身子,把脖子探出竹林,和穆天禹对视了一会儿。见到一只黑黑的蛟龙时,穆天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发现外边的人没了声音,若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有就是……如果你也算的话。”为什么这答案听起来那么心酸?
外边的人又是一阵沉默,好久后才说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那要如何交朋友?”
她握了握拳头,咬牙回答:“不告诉你。”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就算不能交朋友也不告诉!”说了,身份就要曝光。
若竹这俩字,虽然在修真界没有太多的朋友,但还是挺出名的。现实就是这样,你越有实力与天赋,你的名字便会有更多人知晓。即使她时常躲在蓝冰竹林,可她大概知道穆天禹在仙道那里也是个挺有名望的家伙,毕竟她可以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力量。
听见她不愿意说出名字,穆天禹似乎有点惊讶,却没勉强她,只开玩笑地用着严肃的语气说了句:“看来,你也并没有如此真切想与我交友。”说完,他还转身离开。
可她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一直默不作声至人家离开了,才没忍住低着头蹲坐在林子里哭出来。哭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听见外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我闹你呢,你怎么真哭了?”
谁料她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哭得更强烈了。这下子外边的穆天禹倒是有些慌了起来:“等等,我活到现在,还没哄过女人,你快别哭了。”
若竹抬头有些哀怨地盯着外边的人,天色有点沉,竹林有点暗,所以穆天禹也看不清她。不过,他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便是。
听见她止住了哭声,穆天禹才微微松口气。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幻化出一颗水球,里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光点,看起来很像是蓝色的雷光。由于现在天气寒冷,水球很快就在他手里凝聚成了冰球。
“友谊信物,满意了?”挑眉反问这么句话后,他伸手将结冰的水球递进了竹林。墨临伸出尾巴替她接过了冰球,交到她手里。
那一年冬天的雪,估计是她见过最漂亮的雪了。
穆天禹虽然没有像之前练习剑术时候那般天天过来,但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竹林外找她,哪怕只能说上几句话。俩人也许气场真合,相处下来也变得越来越熟悉,感情甚至越来越好。而且俩人的修为也随着修炼上升,不知不觉又长了好几个境界。可对若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现象。
她本来就对穆天禹有好感,如今更是……喜欢上他了。这事情却依然只能藏在心底,只能怪她自作孽吧。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所以她并不后悔。他似乎也只把她当成竹林里的一个仙子来看待,不知道她其实是个魔修,修为境界与他一齐并进。
于是,当他就快迎来渡劫期的时候,她正好也快了。那日穆天禹来找她,心情似乎有点沉重。他仿佛有话想和她说,却又有些犹豫。而她在想,要说的也许也只是告别的话,毕竟认识那么多年,这事情很难开口。
所以,她用了最干脆的方法,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送了他一些还未完全长大的蓝冰竹。还在上面刻了字,婉转地告诉他她的名字,却因为不想让他起疑所以对他说:“上面的句子,就当做是给你的祝福语。”
她知道,他会单纯地相信那只是祝福语。离开之前,她用自身的灵气让所有蓝冰竹一起开了花,因为魔气被压制了所以未被发现。
那一天,是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俩人一起见到了蓝冰竹花开的瞬间,冰蓝色的柔和随风纷飞。
穆天禹最终只回了她两个字:“谢谢。”
再一次见面,是在飞升之后,仙魔界的大战。仙魔两界前任界主在前一次战中双双战死,她被赋予魔主之位,却没想到穆天禹竟会成了仙界之主。
也许,这是命运吧。
然而这一次命运,要她消逝在他手里。他与罗佳所商讨的事,早已有妖界与她交情不错的人私下告知,所以她知道,知道所有的事。
奈何这是现实,他们俩的立场注定为敌,唯一的遗憾估计就是到最后,都没法将心意传达。
在若竹站在原地回忆过往之时,穆天禹一直站在她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在不与她交手的情况下,以这种距离看着她,更是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涌而来。好似多年以前,他也曾总是这样子看着她,只不过俩人之间还多了一些竹子。
过了好久,面前人闭着的双眼突然冒出了泪水,然后顺着她双颊滑落,流下两道泪痕。见到这一幕,他心里却只剩下难受。
穆天禹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若竹的脸颊,却又在碰到之前想起什么,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眼底满是纠结之色。
就在此时,他见到若竹将自身的魔气往四周扩散而去,而周围的蓝冰竹在被魔气拂过后,纷纷开了花,然后再在风吹的瞬间全都被带到了半空中。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多年前,见到蓝冰竹花开的那一瞬间。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事情的真相。
一只霸气的黑龙在天空盘旋了几圈落下,若竹此时已睁开眼睛,神情茫然地望着他方向。在黑龙来到她身旁之后,她才抬手拍了拍它的头:“墨临,走吧。”
许是因为太激动,穆天禹下一刻瞬间就回到了仙界临仙殿的修炼密室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眼眶已经湿润了,接下来便是心口处一阵绞痛。
“若竹,为何偏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