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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落魄妻主 > 第 9 部分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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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完讣文,女皇跪到灵堂中间蒲团上,接过诗书递来的香烛,恭敬的对着棺木拜上三拜,然后c入面前香炉中,又行完三跪九叩大礼,这才起身站到一旁,紧随其后的是柳瑛先前曾见过一面的四殿下,冷若冰霜的一张脸,配着身上洁白如雪的衣衫,身形虚幻缥缈似皎月当空。

四殿下跪拜完毕,侍书走到苏昕络面前来,将三注香烛递到他手里,朝棺木方向示意点头,苏昕络缓步走过去,脸上始终面无表情,这副不哭不闹不伤悲的模样让柳瑛心惊,连忙抬脚跟过去,果见他刚一跪下身子便打了个晃,她连忙伸手扶住。

苏昕络将香烛高举过头顶三拜结束,柳瑛接过来c到香炉中,然后也跪到他身边,两人一起行三跪九叩拜别大礼,礼成柳瑛站起身俯身去扶他,结果苏昕络挥开她手,又将礼数行了一遍,嘴里说道:“阿公,蓝烟不能亲来拜别,络儿替他将心意带到,还望阿公莫要怪罪于他。”顿了顿,又说道:“先前入宫时阿公事事叮嘱惦念,却唯独不曾提到秦公公,想是今日情形早已料到……他服侍您老人家大半辈子,您去了他便失了活下去的方向,早早跟过去也好。阿公尽管放心,络儿定会厚葬他。”

柳瑛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手臂用力欲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苏昕络顺势站起身,走到安平女皇所在的那一排,刚一站定便又失控的扑过去,抱住棺木一角喃喃道:“阿公,若是您在地下见到爹爹,记得告诉他一声,络儿一切都好,让他勿要挂念。”

“络儿,别这样,坚强些。”柳瑛吓了一跳,这般严肃的场合,如此举动很是煞眼,她连忙快走几步奔过去将他搂抱在怀里,拖扶到一旁,众人这才有秩序的上前祭奠起来。由于人数过于众多,直到天色微黑才算走完过场,然后便有四个粗壮的女子走上前来,抬起棺盖覆上去钉牢,拿雪白锦缎整个将棺木遮住,这才算毕。

苏昕络一直安静的窝在柳瑛怀里,这般压抑模样真倒不如好好哭上一场发泄完毕,回去的马车上柳瑛怎么安抚劝慰他都不吭声,到了府里晚膳也不肯吃,柳瑛便也只好跟着挨饿,扶他上床后依旧搂着她不肯撒手,柳瑛轻叹口气,只得脱掉鞋袜外袍爬到床上去陪他躺着,肚子咕咕直叫,努力闭上眼睛,心里琢磨着若是睡着了便不饿了,然后便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微亮苏昕络就醒转过来,见柳瑛睡的深沉便轻手轻脚的爬下床,穿戴完毕提起墙上宝剑去了后花园,足足练了半个时辰才停歇。已是多次经历生离死别场面,本以为自己会控制住情绪,可终究还是失了仪态,睡醒一觉心里舒畅许多,很多事情已然发生,纵使再多伤悲亦无法挽回,他不能如此轻易便被打倒。况且,自己还有她陪在身边……

回到东厢,柳瑛依旧尚未起身,他也不催,自己先行用过早饭便带着青竹去了寿材店,替秦公公挑选了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寿衣鞋袜也置办上一套,又请风水娘子给算了个入葬的时辰这才打道回府。

苏昕络的确如在年太卿面前承诺的那般,未曾怠慢秦公公,着寿衣小敛,停尸苏府三日,又行大敛祭奠之礼,这才将棺木装入马车,运到京郊乘云山下。并非苏家直系亲人,自是入不得祖坟,便只得在奴仆墓地那边寻了个风水俱佳的位置下葬。

已是日暮时分,残阳挂在半山腰,微凉的风吹得四周坟头青草唰唰作响,青竹扭头拿手背抹了把眼泪,苏昕络先前已是心伤过一回现下倒能淡然以对,只是蓝烟面色平静的看着奴仆填土入坑,眼神略有涣散之意,见她担忧的看着自己,蓝烟一瞬间便又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妻主大人不必担忧,秦公公性子便是这般决绝而不留余地,今日之事早在蓝烟意料之中……”

柳瑛点了点头,便再没多言,众人默然的看着装存棺木的土坑被填完,然后堆积成个矮丘,用两块扁平石头压在坟头,墓碑倒是请人雕了石字,两尺见方的汉白玉上方方正正的刻着“秦公公之墓”几个大字,看在柳瑛眼里却很是凄凉。

花样年华进入宫闱,半辈子侍奉别人,此间苦乐自不必言,且不曾嫁人生女,未享过天伦之乐,主子故去便执意追随,死后差点被丢去乱葬岗,如今虽得安葬却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正如墓碑上所刻之字,众人皆称其为秦公公,而他真正的名字,又有几人真正知晓呢?这便是一个男子的一生,仔细想来,何其可叹又何其可悲……

沿着来路返回,途径苏家祖坟,柳瑛抬眼往里看去,最近一排有个已经挖掘完毕的新坑,修葺整齐用材低调却又不失奢华,故去之人皆已入葬,此坑想来应是属于苏昕络与自己。她深深的看了几眼,暗自轻叹口气,数年后当自己驾鹤西去,站在自己坟墓前嘤嘤啜泣的儿女们,会不会也如自己方才那般慨叹自己懦弱庸碌无为的一生呢?

第29章

四殿下安玥入西陵为年太卿守丧三月,京城在此期间禁婚娶与一切娱乐活动,原本定于五月初五的龙舟赛也被取消。这世界历史上并无屈原这号人物,所以也便没有“粽子”这种食品,其他端午节的习俗倒是大同小异。

帝都的夏日来的特别早,五月初的天气已是闷热不堪,所幸温差变化较大,早晚倒是极为凉爽。柳瑛这日起的甚早,去找顾姨讨要丝线时路遇青竹,被兜头套了个青艾编结而成的草环,她皱眉寻思了一番,随即了然。青艾有驱邪避凶之意,现代家乡端午节时多将其悬挂到房梁屋顶,家中若有稚齿小儿,便会将青艾嫩叶揉搓成团于日出之前塞入其耳朵里,祈祷一年不被蚊虫叮咬。

因有先例,顾姨并未多问直接将她带去库房,久惊成自然,她对其中密密麻麻堆积的贵重物品视而不见,直接取了自己所需的粗丝线便退了出来。返回东厢没多久,苏昕络便提着宝剑回到房里。

柳瑛连忙走上前接过宝剑挂到墙上,然后拽过他胳膊将其按到软塌上,从丝线束里抽出五根颜色不同的并拢在一起,然后便也坐到软塌上,掀起衣摆从靴子里抽出裤腿,撸到膝盖以上,露出白花花的一根小腿来,苏昕络两颊顿时飘红,连忙移开眼,嘴里呵斥道:“你……色胚!”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并非有意,公子莫怪!”不过是露了下小腿便成色胚,换作现代夏日吊带热裤装扮,那铁定得被人道毁灭,果然是迥然相异的社会,即便低调谨慎,但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完全融入了,她轻笑着抿了抿唇角,嘴里虽是恭敬的道歉着,脸上神情却是毫不在意。

端起茶碗倒了几滴水到手上,将五根粗线贴上小腿,拿微湿的手心来回搓捻数次,一根五彩丝线便算完工,她俯身将苏昕络一只脚搬到自己大腿上放好,他挣扎着欲抽回来,柳瑛抬掌往脚面上一拍,轻斥道:“别动。”

年太卿过世,论及辈分族规,苏昕络须素服三月,所以今日他仍是着了件月白夏衫,下身以图练功方便着的是条浅蓝衫裤,柳瑛把那裤梢往上推了推,露出段莹白的小腿,将那五彩丝线缠到脚踝上,她边打结边解释道:“幼时曾听母亲说过,海国波吉人每逢端午节便会在手腕脚踝上缠以五彩丝线,至节后第一场雨时剪下丢入沟渠中,让其被雨水冲走,最终化作蛟龙驾云腾空,一年的霉运便也会随之消失。苏府今年的事儿总归有些不顺,之后大半年想来也不会安生,不管灵验与否,就算是个想头吧,希望它能给公子带来点好运气。”

打好死结,用剪刀裁断,然后将他的脚放到地上,又将另外一只搬上来,苏昕络深深的盯着她微垂的脸不吭声,心里却犹如猫抓在轻挠,一下紧似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淡淡暖意,直将他的心填的满满的。

“手伸过来。”双脚绑完,柳瑛又搓好一根丝线,站起身在苏昕络眼前晃了晃,他从出神中恢复清明,身子坐直几分,拽起袖子将一段皓腕送到她面前,柳瑛一手抓住,另外只手将丝线搭上去。

手心所触温软细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他微垂了头瞪着脚尖发呆,早起练功方便满头乌发高束头顶用方绸巾裹住,露出脑后一段白皙的脖颈,恍如一曲荷塘上展翅低掠的白天鹅,修长而又优雅,晨光中细密绒毛根根可见。

她俯了俯身,拿起剪刀剪断手腕上多余的丝线,距离贴近他身上清淡冷香扑鼻,呼进肺里一阵极是舒爽,斜眼偷偷瞧去,如刚被剥壳的熟j蛋般莹润的脸颊上泛着浅红,浓密睫毛如扇子般微微不安的上下抖动着,高俏的鼻梁上挂着薄薄一层汗珠,鼻梁下的嘴唇像是透着水润的蜜果……

内心深处一股无名欲望涌上来,剪刀滑落地面,她飞速的将手搭上他脸颊,身子一倾便对着那蜜果亲了上去,苏昕络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推她胳膊,柳瑛抬手环上他后背搂的又紧了些,嘴唇贪婪的shǔn xī着那柔软蜜甜,鼻翼间满足的发出声长叹:“嗯,络儿……”

这世间能称呼自己“络儿”的除了她都已不在,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她也会离开,多年前有算命娘子曾坦言自己生就天煞孤星,注定是克亲克妻之命,当时他对此嗤之以鼻,并将那人驱赶出门,可当身边亲人一个个离开,便再也无法不去在意,若是最后连她也逃不过,到时自己是否还有撑下去的勇气,实是不敢想像。

苏昕络搭在她肩头的手软软的垂下去,柳瑛一手托住他后脑勺,舌尖抵住他牙根轻轻一探,便推入进去,寻到那舌儿纠缠在一起,脑中诧异他这般顺从听话,眼睛禁不住好奇睁开往他脸上一看,顿时被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惊住,连忙抽出舌头,脑袋后撤与他拉开些距离,慌乱的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色莽撞,未经你同意便这般无礼,你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昕络猛的将头扎入柳瑛怀里,双手搂住她后背抽噎起来,柳瑛以手抚额不由得苦笑,平生最怕的便是见到男子哭泣,心肝颤颤的倒真不如被抽上几鞭子还痛快些,心下很是后悔方才不该一时情动便去亲他。

“络儿,乖,别哭了……”柳瑛放柔声音去哄,结果话刚出口他哭的更凶了,身子剧烈起伏着几欲背过气去,吓的她连忙用手心上下揉搓他背后帮忙顺气,苏昕络紧闭双眼哆嗦着嘴唇哽咽道:“不要离开络儿,不要抛下络儿,不要……”

拜别年太卿时本该大哭一场他却硬是忍下,憋了这么久总算寻得由头爆发出来,倒也不算坏事,哭出来心里便没那么压抑了,她扭转过身坐到软塌上,将他紧紧搂住,如同母亲哄婴儿入睡般轻轻拍打他脊背,嘴里缓缓承诺着:“络儿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也不会抛弃你不管,只要你不嫌弃我没出息,我便就这样陪在你身边,会对你好,也不会恋慕上别的男子,将来等咱都老了,也让你走在前头,免得你再伤心一次……”

苏昕络边哭边竖着耳朵听她说话,结果听的入神连眼泪都忘记流,他从柳瑛怀里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神情已不复方才的柔弱无助,一脸严肃的质问道:“你说的,可都当真?”

柳瑛抬袖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笑着点头:“自然当真。”

“你若负我,”苏昕络挣脱她怀抱,坐直身子,袖子一挥便将悬挂在墙壁上的宝剑扫到手里,“铿”一下抽出来,手一扬便将面前那张梨木方桌劈成两半,冷声道:“便如此桌!”

才更换没多久的一张桌子又毁了,柳瑛仰天翻了个白眼,默然无语。

算着脸盆候在门口的蓝烟听到响声连忙推门进来,刚好瞧见方桌自中间一分为二倒下去,抬眼瞧向苏昕络,倒不曾在他脸上寻得怒气,一双眼睛却是红肿不堪,他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唇角,将脸盆搁到木架上,轻笑道:“公子赶紧洗漱下吧,早饭厨房已备好,画舫也收拾妥当,这采莲图的便是个赶早,晚了也就没得趣味了。”

“采莲?去哪里采?依我看后院湖里的就不错,先前你们吃的荷叶莲子羹,便是我从那里采来的。”柳瑛扯过苏昕络手里的宝剑,套进剑鞘里挂回墙上,听得蓝烟这番话,不禁摇头反驳。

“府里莲花品种虽稀缺,可毕竟是养在挖掘出的死水里,这镜湖乃阕桐河与葵江交汇入海处,满湖荷花次第开,盛况惊人风景别样好,这才有了年年端午镜湖采莲的习俗。公子几天前就命人打扫画舫,妻主大人若是不去,岂不是白白辜负这一番心意?”蓝烟将湿帕递过去,苏昕络拿眼睛捥了他几刀,嘴里哼道:“年年都咱三个去,有她没她横竖都一样,谁稀罕了?!”

自打年太卿故去,他对自己态度便明显发生了改变,虽依旧喊打喊杀,但并非真会下手,于生活琐碎小事上,也会不经意间流露些小男儿的神态,性子别扭上来又常会说起反话,对此她已颇为熟悉,应对起来也有良策,柳瑛轻咳一声,大声嚷嚷道:“去,有画舫坐有莲子采有荷花赏还有热闹看,干嘛不去呀?再说了,还有公子这样的美人陪着,有蓝烟这样的小侍伺候着,刀山火海咱也得去!”稍微一顿,又捂着肚子抱怨道:“早饭呢?赶紧端来吧,饿死了!”

“就只惦记着吃!”苏昕络用帕子擦了把脸,无奈轻斥一句,随即嘴角露出抹压抑不住的浅笑。

第30章

用过早饭苏昕络柳瑛并青竹蓝烟四人便乘马车出发,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抵达镜湖西岸,从马车上跳下来,柳瑛立刻便被岸边一座画舫吸引住眼球,苏家旌旗高挂桅杆之上,周身雕梁画栋装饰奢华,数盏琉璃宫灯悬挂廊角,烛火虽灭依旧璀璨绚烂,比之先前所见谢芳尘那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撇了撇嘴,淡定的回转身将他们三个扶下来,刚刚靠近画舫就有奴仆自里边迎出来,踩着搁板上船后,船夫便解开缆绳启航朝东岸出发。时辰尚早,天边云霞初现,苏昕络倚船负手而立,墨色长发随风轻飘,雪白衣衫与身后碧莲清水交相辉映,在船桨划起的水流声中,像极了一副有声有色的水墨画,看的柳瑛呆怔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船过湖心周遭便热闹起来,数只轻舟动作轻巧的穿梭在接天莲叶间,不时有男子莹白皓腕出现在饱满成熟的莲蓬上,蓝烟青竹从船舱里各自取了个竹篮提在手里,蹲身到船舷边,也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

荷叶青青,挂着露珠的荷花含羞带惬怒放着,风过处,清淡荷香扑面,柳瑛坐到船尾,看泛着涟猗的波晕缓缓后退,童心未泯的脱掉鞋袜,不顾水温微凉便探脚下去,待浸泡一会能够适应后,便上下扑腾着脚丫翻弄起水花来,苏昕络斜眼瞅了她那光l的赤脚一眼,轻扬了扬嘴角。

柳瑛眼神盯着水下,果然没多久便被她寻到,连忙探身下去,谁料画舫偏巧此时突的加速,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朝水里栽去,苏昕络身形一闪便将她胳膊抓在手里,刚要使力将她拖回甲板,她却猛的将他手臂一推,人瞬间倒跌向湖里,水面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水泡后,便没了她的踪影。

苏昕络大惊,跟着便要跳下去救人,蓝烟连忙将竹篮往前一伸,轻笑着阻拦道:“公子莫急,妻主大人水性好着呢,哪里需要您这个旱鸭子去救?放心吧,一准是逗您玩呢。”公子醉酒那夜见她突然出门,放心不下便悄然跟随,曾亲见她将自己丢进水底浸泡许久才浮上来,憋气凫水本事由此可见一斑。

话虽如此,苏昕络终归是放心不下,两眼紧盯着她沉下去的地方,结果水面一阵“哗啦”作响,柳瑛突然自船尾钻出头来,单手扒住船沿,另外只手里紧握着一大把菱角,她甩了甩面上水珠,朝他伸出手去展颜一笑:“诺,想着这季节该是菱角成熟时,果真是料对了。”

他走前几步接过来,掰下一个颜色较深的放入嘴里,其余的丢到蓝烟挎着的竹篮里,入口微凉,仔细嚼来唇齿间有甘甜萦绕,是她亲自下水为自己采摘而来,心里欢喜莫名,面上却又别扭的板起脸来斥责道:“不过是几支菱角,既苦又涩难吃之极,何至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哼,回头若是着了凉,少不得要抓药请大夫,苏家可没恁多银子让你折腾。”

柳瑛身子稍一下沉,将头发齐根没入水中冲洗一遍,然后猛的探出水面仰头一甩,瞬间雨滴在湖面四溅,涟猗一层一层泛开来,一身天青云锦紧紧贴着身子,满头乌发垂落肩侧,成串水珠自头顶滑下,沿着青丝下落,最终没入胸前沟壑中,他喉咙发紧艰难的咽下口唾沫,连忙手臂一展开将她扯上来。

柳瑛斜靠船栏,扯下束发的簪子,将头发拢到脑袋一侧使劲拧了拧,用手漫不经心的梳理着,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已是入夏,水温冷热刚好,即便泡上一天也不至于感染上风寒,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谁担心了?少在那自作多情!”苏昕络冷哼一声扭过头,柳瑛笑笑,抬手扯住他袖子将其拉到身边来坐下,转头看着前方,深吸口气,轻叹道:“出来游玩一趟不容易,不好好欣赏一番,当真是辜负了这一番良辰美景,莫要别扭了,嗯?”

两岸垂柳青青,满湖荷香四溢,晓风拂面,轻舟飘荡,好一个江山如画……只是这所有一切加起来,都不及身畔女子柳眉轻挑笑靥如花,终是明了景随心动,情不由人,他掩在袖袍下的手抬起落下复又抬起,紧咬了咬嘴唇,一横心便对着柳瑛搁置在船沿上的那只素手覆了过去,反复揉搓几下,然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手背温热酥软传来,柳瑛斜眼轻轻一扫,心下便是了然,手臂保持原状丝毫不曾移动,眼睛只管盯着前方恍若未觉,眼角余光却不禁一再偷偷打量着他的云淡风轻的侧脸,直至瞄见耳垂处那抹红晕,这才收回目光,嘴角笑容渐渐浮现。

青竹拿胳膊拐了蓝烟后背一下,冲船尾方向挤了挤眼,蓝烟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柳瑛与公子并排靠坐十指交缠,俨然一副蜜里调油的恩爱新婚模样,欣慰的笑了笑,拽着青竹提上采摘来的大半篮莲蓬,轻手轻脚的转去船头,并低声吩咐船上奴仆不得过去打扰。

画舫缓速向前行进着,柳瑛脚丫踢腾着,温水掠过脚面通体泛着舒畅,身畔苏昕络衣冠整齐正襟危坐的模样很是扎眼,于是身子往下一俯将他左脚抱在怀里,便欲退掉他绣花鞋,苏昕络倏地一下抽回来,红着脸斥责道:“胡闹,我一个夫道人家,怎能如此有失体统?”

柳瑛锲而不舍的又将他脚拢到怀里,将米白缎面绣花鞋脱下来放到甲板上,又扯下那双雪白织袜,接着便去奋斗另外一只,嘴里调笑道:“公子竟还有体统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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