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死——”(柏彦高h)
他们在家中足不出户地做了一天两夜。
除了短暂的进食和休息,剩下的只有疯狂地做爱。
什么都不必多说,当四目相接的刹那,当他的吻来临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要他。
机械地重复人类欲望最原始的动作,她的花穴无休止地承受着他,渐渐变得干涸,血迹愈多,痛感也慢慢地强烈取代了快感。
可她还是要和他做,只要他硬起来,用嘴,用手,用她的身体,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他。
他们像是预备在短短两天里透支彼此这一生的高潮。
可再疯狂,也总有穷尽。
他和她都清楚,他们像两头末日前的困兽,不过是思念泛滥发场疯,向命运借来几天厮磨光阴。
是爱到极致,却预感没有明日。
第二天的深夜,数不清第几次性爱后,避孕套已经用光见底,孔翎裸着身子和他一起躺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在凌晨四点漆黑的卧室里,忽然开口问他。
“柏彦,天会亮起来吗。”
她本没期待他会回答,她以为他也许疲惫地睡着了。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一次,上回他温柔地告诉她说,“会的,雀雀。”
可是他不知情中无心骗了她。
天并没有亮起来,她的病,并没有好转分毫。
死神还是一步步地紧逼向她,留给她逃跑的余地已经不多。
她站在悬崖边上,在坠落万丈深渊前,明知无用,却还是想听爱人的一句回答。
可这次,许久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的声音沉沉传来。
“也许吧。”
他答她。
无力又疲惫。
孔翎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倒流回喉咙中,腥凉地咽下去。
终究,他也不再确定这场未卜的黎明了。
如果这个夜就这样结束在这里,她也能没有任何遗憾和不甘地离去。
人们总说情比金坚情深似海,其实不是的。
感情是非常脆弱又畏惧麻烦的事,亲人之间或许还可以多磋磨几回,但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光靠情感坐上一条小木船,又能抵过大海上的几次汹涌风浪呢。
他是这样有原则的人,他是这样认真的人。
可他为了她,一退再退,亲手毁了自己的所有原则。
他明明该厌恶这个身体已经出了轨的自己,可他说,他没办法。
可他偏偏,在日出时候,将她的头轻柔地挪进自己臂弯,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理了理她额前因为疼痛,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然后把被子轻柔地给她掀开一个角。
孔翎心脏就这么再次痛了一下,没有睁眼,却清晰听他在耳边呢喃——
“天亮以后,我去给你买早餐,以前你总说你想吃油条,我从前总怕太油腻,你吃了又要减肥挨饿,一直不肯……”
“你走的这些天,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一直在后悔。”
他笑了一声,语气里每一丝都是宠溺,“不就是几根油条么,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吃、一起胖,回头再拉你去跑步,陪你一起减肥就好了。”
“雀雀……我那时候就想,等你再回来,我一定什么都满足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别生我气,别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别……走了。”
“你在我身边,我才感得到安心。”
“我真的爱你。”
“我不能没有你。”
他自嘲着叹气,然后在她额前印下一吻,虔诚地在第一缕天光落下的时候告诉她——
“既然回来了,我能做到既往不咎。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好好生活。”
“我努力比以前更爱你一些,更宠你一些。”
“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孔翎的手在被子中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直到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洗漱后穿好衣服,关上了家里的门。
她才蓦地呜咽出声。
她几乎是哆哆嗦嗦地从枕头下摸到手机,在视线朦胧中点开通讯录,打电话给秦雪色。
朦胧的清晨,秦雪色半梦半醒地接起她的电话,刚刚应了一声,那头的孔翎却二话没说,只是开始哭。
秦雪色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在哭。
她已经记不起,到底多久没有听孔翎哭过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压垮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她放声悲泣,然后轻叹一声。
越看起来强悍坚强的人,心底越满目疮痍。
大家都是从娘胎里出来的,有的人懂的道理多,看似通透些,不过是因为先一步把该碰的钉子都碰了一遍。
她有多苦才能哭成这样,那些只看着她苦苦强撑出完美的外人又怎么能知道。
这样的人,再苦都撑得住,千锤万凿也忍得了,刀山火海说上就上了,要是有谁愿意对她好,给她一点甜头,她就能在心里死死
记上好多年。
那要是有人,给她一个糖罐子,慷慨地把她泡在爱里、蜜里……
她怎么受得了呢?
她终于能放声哭泣,不甘心地向命运问出那一句——
“为什么是我?”
“雪色,为什么是我啊……?!”
秦雪色无法回答。
为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为什么她已经遭受过那样深重的过往,一个人战战兢兢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新的好人,肯给她一个圆满的家后,命运还是不肯放过她,一定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我昨夜疼痛的时间又翻了一倍,止痛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孔翎的眼泪无声地砸进枕头中,整个人沐浴着微光,眼里的绝望透出来,告诉她,“可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她笑得真诚又破碎,走投无路到彻底崩溃,“我怎么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啊?我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啊……!”
恸哭过后,声音渐渐沙哑,“我也想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忘掉爱人的背叛,和忘掉爱人的死亡,哪个更容易一些。”
她求她,“雪色,你告诉我……要是他知道我到死都爱着他,他这一生……要怎么忘记我?”
她千般恨,万般不甘,放不下,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窗外聚拢在一起的云渐渐消散——
“那么爱我的柏彦,可怎么办啊……”
***
当他提着给她买的早餐回来,关上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还在睡觉的时候,走近卧室,才发现门开着。
那把嗓音确实是孔翎的声音,调笑的,玩世不恭的,把一切真心好意都理所当然地踩在脚下。
她像个高坛上心安理得享受她爱的俘虏、臣民叩首跪拜的女王,柏彦只看得到她一个背影,却也想象得到她脸上挂着多么轻蔑不屑的表情。
“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大概是去工作了吧?”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隐约听得见是女孩子咯咯笑起来的声音,一样的令人不适。
她继续回话,“所以说我就不喜欢这种家境贫寒的凤凰男啊!自尊心强,又有一对累赘爸妈,虽然我还没见过,但是光听听就觉得头疼了,这种真结婚怎么过啊?”
“结婚?我才没想过,前几天吓死我了,幸好没有小孩。”
她笑得得意又4意,一把把刀子往他心上割,说出最后一句伤人至深的话——
“你是知道的,我之前那些男人都是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不一样啦。”
“还不是年轻咯,身强力壮的小帅哥,玩玩儿也就算了。”
那张昨天一口一句想他的红唇,此刻轻飘飘吐出这么几句“真心话”,简直判若两人。
柏彦想,她才是应该进军演艺圈的人物。
原来,他曾想把他有的一切都给她,但到底还是被人家弃如敝履。
他想给她一个家,可她根本……
不稀罕啊。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站到唇色苍白。
整个身体似乎被无数把锋利的小刀片割出了细小的一道道伤口,疼,但是全身各处都在疼,都在不断渗血,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疼了。
是心,是眼睛,是喉咙,还是提着讨好宠爱她的早餐的手指。
他最后看了眼那个背影。
他爱到她曾那么侮辱他的原则,他都还是肯原谅的女人。
他在她毫不知情中转身,走的时候,手顿了顿,还是将那袋豆浆油条放在了餐桌上。
他离开,关门的声音也是轻的。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人,不需要大吼大叫,力气早就耗光了。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的一刹那,卧室里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预想中的神采飞扬,她只是挂着满脸冰凉的泪水,且面如死灰。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然后挪动麻木的腿,起身,下楼。
找了处能够藏匿自己的同时,可以看见楼下密码大门的拐角,孔翎静静站到天黑。
她想,如果他还不回来,总要找个人替她去找找他。
柏彦直到凌晨才醉醺醺地回来,脚步虚浮着,旁边是一个架着他的窈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