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并未像一般遇上这种事情的同龄人甚至是成年人一般嚎啕大哭,他只是大睁着眼睛,盯着眼前凉席裹就的尸体一动不动,盯得眼睛发酸发红。
“凛月。”一只手轻轻覆在孩子的肩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吗?”
小凛月扭头看了看手的主人,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爽朗,男子一贯张扬的眉目有所敛,却还是显得对一切有一种说不出的漠视感。
“知道。”小凛月低了头,颤抖的声音将心中痛苦展露无遗,“为了报仇。”
林千息弯了弯唇角,这孩子的心倒是通透得很:“那你恨他们吗?想再报复回来吗?”
小凛月还是低着头,他咬了咬嘴唇终究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林千息有些意外,这样小的孩子对善恶是非有多大的理解呢?明明死去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不想报仇?
林千息手上的力道加了一分:“你觉得他们来寻仇是正确的吗?”
小凛月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良久才狠狠地再一次摇了摇头,两行眼泪如瀑布一般涌出来。
那粉嫩的脸上挂了一串儿眼泪鼻涕,实在是叫人心疼得紧,林千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孩子搂进怀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知道父亲做了很多错事,那些被他伤害了的人来寻仇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可是你也知道父亲已经在我的面前起誓从今往后绝不再做任何恶事,且要穷尽一生救人助人以赎罪过,你觉得父亲值得一次改过的机会对吗?”
小凛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在林千息的怀里猛地点头,将鼻涕眼泪沾了他一身。
为了这身新衣裳的尊严,林千息虽然心中不忍却还是将小凛月从怀里拉了出来,看着他的小脸郑重道:“凛月,你要记住,人一辈子总难要犯错,错而能改虽然是好事,却并非谁人都有改过的机会,犯过的错,造成的伤害都成了既成的事实,覆水难无可逆转,所以被伤害的人有不原谅的权利,罪恶有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救赎,所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犯错,不于道德有损,不于良心有损,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你父亲的后尘。”
小凛月点头,将林千息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是,林叔叔。”
林千息爱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后,叫我师父。”
不于道德有损,不于良心有损。
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父亲的后尘。
司徒凛月将那羊脂白玉握在掌心,玉凉,手凉,心更凉。
他再一次推开了门,门外的范二心内一喜,蹦跶到他的面前搓着手正要说公子送两个美人儿过来的事,却在看见司徒凛月的表情时,硬生生将到喉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司徒凛月眸光深远,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眼前的三人,迎着寒风快步而出,他目不斜视直径往马厩方向而去。
范二瞧着势头有些不对,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只见司徒凛月飞身上了一匹棕色骏马,策马奔驰扬长而去。
范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爬带滚地回了左玄歌书房去禀报:“公子,司徒先生突然骑马走了!”
左玄歌从书案前站起身:“你说什么?”
范二苦着一张脸:“司徒先生……司徒先生他走了,一言不发走了,没说去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辞而别……么?
难道是他的玩笑太过火,真的惹恼了司徒凛月?
左玄歌跳起来敲了一下范二的脑袋:“你怎么不拦着他啊!”
“我……我拦不住啊……”范二瑟缩着脑袋怯怯地看着左玄歌,冒出了一句让左玄歌恨不得立刻打死他的话,“公子,这……司徒先生可是把玉佩也给带走了,等老爷问起此事可如何是好啊?”
左玄歌抬起手就要揍他,范二缩着身体等着他打下来,左玄歌手至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问我要玉,难道是早就有了要走的心思?
左玄歌无奈地将手放下,语气颇有些不悦:“要走便走吧,好歹说一声,这么不声不响的,还怕我留你不成……”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左玄歌突然将身前的范二推开,拔腿就往马厩跑,他刚将一直脚踩在马镫上就被急急赶来的范一范二一左一右拉住。
“使不得啊公子,您根本不会骑马,这要出了事,整个落英园一干人等都得掉脑袋。”
“公子啊,老爷可是明令禁止您骑马的,您不为落英园这么多人的性命着想,也得为您的千金之躯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