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钰回到自己包厢,付绫言随口问:“上厕所怎么去这么久?”
“碰到很久没见的大哥哥,多聊了几句。”
“哦。”有人递来麦克风,付绫言没再继续问下去。
谷钰碰了碰唇瓣,仍心有余悸。
那么多人,他怎么敢……
心悸扯着心,变成心动,在胸口鼓噪着。
后面谷钰一直心不在焉,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学叫她玩,她也不太有兴致,于是笑她,说她读书读傻了。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多结束。
谷钰和同学走出ktv,看见瞿渡单手插在裤兜,半倚着树干,不知等了多久。
付绫言眼尖,搡搡谷钰,说:“你哥哎。”
他在树影下,脸的轮廓很不清晰,但可以看出,他也在看她。
在闹嗡嗡的包厢待得久,谷钰还有种恍惚感,仿佛回到那个雨停后的夜晚。
隔着几米的距离,走过的路人,都在情不自禁地瞥他。
瞿渡就是瞿渡,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谷钰说:“他来接我,言言你自己回家还是跟我们一起?”
“也不顺路,我自己打的回去吧。”付绫言半真半假地说,“你哥对你,简直像男朋友对女朋友,体贴得过分。”
谷钰吓得心惊胆战。
“开玩笑啦,干嘛那副表情。”
谷钰干笑。一点也不好笑。
一众人在门口散了,谷钰走过去,挽上他的胳膊,发现他脸上仍有酡红余韵。
瞿渡酒量不好,但酒品极佳,谷钰没见过他耍酒疯,可能也因为他向来有分寸,不会喝得太醉。
所以谷钰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清醒,还是迷糊。
她搀着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他却立在原地没动。
“哥?走啦。”她再拽,他还是不动,有种小孩子闹脾气的固执。
谷钰只好对司机摆了摆手。
瞿渡抚着她额角的碎发,问她:“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跟你同学玩太开心,忘了我。”
谷钰借此笃定,他还醉着。正常情况下的瞿渡,不会这么说话。
“我总不好一个人先走。”谷钰踮起脚,匆匆在他唇上印了下,“我也很想你。我们先回家。”
瞿渡扣着她的头,加深这个吻。
谷钰躲闪了下,便伸出舌尖,主动回应他。
灯火阑珊的夜晚,昏暗不明的街边树下。她想的是,不能辜负这良辰美景。
瞿渡的口腔里,有淡淡的酒气,还有薄荷味。大概是在等她时,嚼了口香糖。
谷钰觉得出乎意料的好闻。
“谷钰!谷钰!谷……”
谷钰立马反应过来,立即与瞿渡分开。
饮过酒后的瞿渡迟钝不少,后知后觉地把手自她腰上收回。
周围无遮无挡,这么点距离,完全看得见他们在做什么。
她心虚至极,还有害怕。付绫言是她最好的朋友,谷钰怕她觉得恶心从而厌恶她。
付绫言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我的妈,刚刚你们……”
她手上拿着钱包和钥匙,谷钰想起,是她没背包来,把东西暂放在付绫言包里。
折回来,是为还她东西。
被付绫言撞破,兜兜转转,竟她自己种的因而结的果。
谷钰没想过一直瞒付绫言,但也没料到,会这么快。
就好像在化妆间乔装打扮,还未换上衣服,门就被打开了,暴露她的衣冠不整和惊恐万分。
谷钰回头对瞿渡轻声说:“哥,你等我会儿。”
瞿渡按了按她的肩膀,眸色幽暗,说不清是情绪所致,还是光线太暗。
他乜了眼付绫言,没说什么。
付绫言被他看得倒退一步。
瞿渡恢复半边身子倚着树干的姿势,“有事叫我。”
谷钰突然又觉得,他没醉。
*
她们没走太远。
谷钰手绞着衣角,不敢先开口。
付绫言深呼吸几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声音震惊得有些发抖:“瞿渡是你的亲哥哥啊。”
“那又怎样?”她的声音把谷钰自己都吓到了。
气恼、委屈、逆反,还有理直气壮。
谷钰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瞿渡始终注视着谷钰,听见她拔高音说的这句话,手握成拳,死死抵着树干。
骨节与粗糙厚硬的树皮相抵,自然是肉骨凡胎落下风。
生疼,但似乎能缓解某些地方的注意力。
他闭上眼,听觉放大,听着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谷钰声音变得微弱了些,似乎底气不足。
后面一直是付绫言在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谷钰沉默了很久。明明是同龄人,她却像挨训的小辈。
大概是真的很在乎她这个朋友吧。瞿渡想。
人一辈子要做很多选择,每次选择之前,无人能预估到会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要么随大流,选择最稳妥的方案;要么,孤注一掷,与天赌,与命赌。